《[家教]向阳花木易为春》林之书

3、三(有插图)

　　夏绿蒂的确从来没见过狱寺隼人打架的样子，即使知道他不顾己身的攻击方式是他的制敌之策，但亲眼看到仍不免心悸，她学医做实验见过不少血腥场面，放在亲近之人身上又不一样。
　　轻巧地避开爆炸范围，尽量紧随狱寺隼人，夏绿蒂脸色不免慢慢向她父亲靠拢，狱寺隼人自己都已几次避不开，夏绿蒂仍然毫发无伤，只是裙子有些染尘。
　　她看着狱寺隼人在逐渐更加爆裂的火药中越来越力不从心地躲避着、努力分辨炸药的轨迹，没有开口让他停一下治疗。
　　夏绿蒂没有带医药箱在身边，她也知道，狱寺隼人在急迫的渴求中根本不会同意停下来。
　　她看着他一次次更加靠近爆炸核心，努力控制着炸药轨迹，躲闪得也越来越勉强，不断添加着伤口，觉得什么东西慢慢聚集，又像堵在心里，又像要涌动出来，让她甚至没法好好思考。
　　又一枚炸弹扔出去，狱寺隼人躲闪的及时，却被伤势牵连了动作，狼狈地摔倒在夏绿蒂脚边。
　　这一下摔得狠了，狱寺隼人躺在地上匀气。
　　夏绿蒂的神色淡下来，蹲下，带点思索地说：“我觉得我有点想到了，爸爸说你没看到的东西。”
　　狱寺隼人猛地抬头。
　　看到他的表情，夏绿蒂反而更确定了一些：“大概是‘未来’之类的吧，挑战极限是没有错，但如果你真的死了，你那一场就是那边不战而胜了吧？”
　　狱寺隼人怔怔的看着她：“……我没有看到的，是自己的生命。”

　　“真是太丢人现眼了。”冷冷的声音突然冒出，夏马尔黑着脸从两人身后冒出来。
　　狱寺隼人惊讶地“啊！？”了出来。
　　夏马尔厉声道：“你听着，要是你下次再这么不要命的话，我就先要了你的小命。”
　　“夏马尔……”狱寺隼人神色复杂地盯着他。
　　“自己的伤自己治吧，我不替男人看病。”虽然这样说，但想也知道会是谁替他治，夏马尔看到蹲在他旁边的女儿，脸色更黑了两分，扭头抱怨，“真是的，这十天我可以追多少女孩子呀。”
　　毫不避讳在女儿面前说泡妞，夏绿蒂也毫不在意，狱寺隼人突然对这对父女有些无语。

　　其后的训练夏绿蒂没有再参与。不过说是训练，其实除了第一天夏马尔亲自动手把狱寺隼人狠揍了一顿，后面都没有真正教他什么东西，这些是狱寺隼人每天吃饭时或咬牙切齿或垂头丧气地告诉她的。
　　即使狱寺隼人不说，凭夏马尔时不时把狱寺隼人一个人丢在外面跑回来黏她，夏绿蒂也知道，夏马尔在行动上对这次训练多漫不经心。
　　但知道自己爸爸其实很重视这个唯一的弟子，夏绿蒂也不太担心。
　　现在夏绿蒂住的是狱寺隼人的公寓，连带来日本后不是睡保健室就是在女人家过夜的夏马尔也赖在这里。夏绿蒂每天收拾屋子，做饭，这几乎如同小时候夏马尔给狱寺隼人训练体术时的日子。
　　夏马尔在时夏绿蒂多半问他学业，两个人都不在的时候，夏绿蒂仍是呆在屋里看书，她都没想到带来的这本书还用得上，应该说，根本没想到，这次来日本会呆这么长时间。
　　……已经够长了。

　　她到日本的第十三天，正在做晚饭，狱寺隼人一个人回来了。
　　这天夏马尔根本没跟他一起出去，而夏绿蒂记得，今晚就是狱寺隼人的岚之指环争夺战。
　　“训练完成了？”
　　“完成了！”
　　他看上去精神极好，夏绿蒂一指浴室：“洗澡，吃饭，热水已经放好了。”
　　洗完澡出来夏绿蒂给他换药，这几天没再受伤，那天扔炸药的伤基本上快好全了，但看他身上新伤叠着旧伤，夏绿蒂还是仔仔细细给他包扎好，然后更仔细地收拾医药箱：“反正今天晚上，肯定还要包扎一回。”
　　这是当然的，狱寺隼人也没反驳，坐到餐桌旁，夏绿蒂把毛巾扔到他头上，开始给他擦头发：“仗着身体好就不怕感冒？擦都不擦一下。”
　　这种相处方式他们太熟悉了，从卧室出来的夏马尔看到他们都忍不住笑，大大方方坐到餐桌边：“吃饭吃饭！乖乖宝贝儿的手艺天下第一！”

　　出门时夏绿蒂没怎么犹豫就跟着去了，反正夏马尔都说了只是去看看，还说晴战那个男生的妹妹也去了。
　　抱着急救箱跟到参战地点，夏绿蒂才知道他们这几天都是在夏马尔供职、狱寺隼人读书的这所学校打的。到学校显然已有点迟了，当中的少年看到狱寺隼人大松一口气：“狱寺君！你来了……”
　　“非常抱歉十代目！竟然让十代目久候！”
　　“不也没多久啦。不，我的意思是不用道歉……”
　　棕发少年慌忙后退连连摆手，夏绿蒂不易察觉地轻皱了一下眉。
　　狱寺隼人给她的信里，提到这位年轻的继承人几乎每篇都夹着赞颂之词，但描述之详尽也能让夏绿蒂明白这个人的形象。虽然与一般印象中的黑手党首领不同，夏绿蒂并不讨厌这个人。
　　不过现在看他们的相处……
　　夏绿蒂看向狱寺隼人，他一向不是个敏感的人。

　　那边黑发高挑的少年正亲热地搂过狱寺隼人的肩膀：“呦，狱寺，你还认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
　　狱寺隼人还没开口，夏马尔已一把揪起山本武的领子：
　　“注意你的口气！小子，要是敢打我宝贝女儿的主意我会让你后悔到这辈子看到女人就怕！”
　　“夏马尔的女儿！？”
　　围观人众的表情一半是“夏马尔这家伙居然有女人愿意给他生小孩”，一半是“以夏马尔的风流程度有个把儿女一点都不奇怪”。
　　夏绿蒂淡淡颔首：“初次见面，里包恩先生，彭格列先生。”
　　“咦？啊、啊，初次见面，夏、夏绿蒂君。”棕发少年一脸“原来是你”的表情，看来是已经听说过她了，不是夏马尔……也不会是狱寺隼人告诉过他，夏绿蒂很确定狱寺隼人不会向不知道她的人提起她的存在。
　　就如父亲。
　　夏绿蒂微微侧头，她知道从到此开始，夏马尔一直变换角度站在她侧前，让走廊另一端的对手无法看清她的全貌。
　　这时狱寺隼人已被拉去做战前圆阵，里包恩在山本武肩上突然转头：“夏绿蒂•夏马尔，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用了。”夏绿蒂笑了笑，抬手点点心口，“我给隼人的支持，在这里。”

　　不多时岚战开始，走廊之间亮起红外线激光，把观众席与赛区分开，夏绿蒂与夏马尔站在一起，离彭格列的少年们不远，但几乎泾渭分明。
　　战斗一开始狱寺隼人就落在下风，夏绿蒂有些吃惊，转而一想又明白，他恐怕从未接触过夏马尔这样黑手党核心的对手。
　　自称王子的金发少年显然游刃有余，还有闲情悠闲地给对手分析理论：
　　“其实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只要预测絮乱的气流轨道，沿着目标线把飞刀轻轻送出去就行了。”
　　他说着一把华丽的飞刀脱手而出，在狂风中打了几个转儿，准确地擦过狱寺隼人的脸颊。
　　夏绿蒂轻叹口气。
　　狱寺隼人吃惊地睁大眼睛，然后凛冽地紧皱起眉，断然道：“你在撒谎。”
　　战场内外的人几乎都一惊，狱寺隼人冷冷看着对手：“预测气流的运行轨道？理论上可以做到，但这样送出去的飞刀根本没多少杀伤力，也不可能这么精确！你说的不全是假话，但也不是真话！你的武器一定还有别的秘密！”
　　“你太小看王子了！这种事对我来说轻而易举。”金发少年无声又张扬地笑，抬手又送出三把飞刀。
　　狱寺隼人躲得狼狈，却仍自信：“在我面前说大话是没用的！我最了解的武器除了炸药，排第二的就是小刀！因为很不巧，我身边就有一个把手术刀当武器的医生小姐！”
　　他的话成功让走廊两端的目光都汇集到夏马尔旁边的女孩身上，夏绿蒂低着头，无声地笑了笑。
　　她的手术刀除了当匕首做近身战用外，还有一种用法就是投掷，这一向本事她练得不怎么样，身为理论狂的狱寺隼人却对它了解透彻。
　　他的对手用的武器是飞刀，就已经让给他一部分胜率了。
　　随即她有些恼怒地叹了口气，她和狱寺隼人之间存在默契，他绝不会在不知道她的人面前提到她，但既然她已经出现，似乎他也把这份谨慎抛掉了。

　　留心注意后，狱寺隼人很快发现对手设下的机关，除去为小刀引路的细钢线，两人的筹码顿时持平，你来我往争得激烈，战斗层次不断拔高。
　　当满地火药点燃，爆炸破除了束缚全身的线网，他的银发被气流扬起，夏绿蒂仰头看着监视屏幕里的少年，忽然想到八个字：
　　鹰隼试翼，风尘吸张。
　　她忍不住垂头，抵在夏马尔背上。
　　这是……他的场所，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