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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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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将伞递给初长青,祝岁安不知道该说什么,揪住裤缝,绞尽脑汁想出了个合适的话题。
“吃晚饭了吗?”
本以为只是随口一问,却见男人握伞的手顿住了。
他们离得很近,祝岁安的视线和他胸口齐平。
薄衫下的锁骨若隐若现,不够锋利,骨干柔和,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还能嗅到他身上柔和的皂香,干净清爽。
祝岁安有些意外,仰头看着他。
暖黄色的灯光顺着发梢淌下,肩膀处汇成一片柔和的光晕。
他垂眸看来,眼神晦暗不清,长而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
祝岁安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他的五官有多了优越。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分明的下颌,明明是锋利的长相,但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会觉着温润如玉,不显锋芒。
“还没有,你呢?”
男人的声音很轻,语气不明。
祝岁安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悄悄后退了几步,对上那副温柔的琥珀色眼眸才小声问道。
“我也没有,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她紧紧揪住衣角,并不觉着他会答应。
从高中时他吃东西就很讲究,从未见他去过食堂和超市,都是自己从家带饭。
祝岁安之前偷偷观察过,饭盒中的餐食荤素搭配,摆盘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听他朋友说,是家里阿姨做的。
“好啊,我知道一家口碑很好的粥店,一起走吧。”
祝岁安有些恍惚,但还是跟在初长青身后。
撑开伞,走进漆黑的雨夜。
雨如断线的珠子滚落在地上,溅起阵阵水花,灯光和模糊的人影倒映在水中。
初长青走得很快,祝岁安始终落了几步跟在后边。
青年的背影高大,独自走在雨夜中。
上学时也是这样,他在前面走,而她只能在后面看着,一次两次每一次,次次如此。
因为胆怯,因为自卑,因为觉着配不上。
可她都要死去了,她想要任性一下,满足自己的心愿。
和他并肩向前走。
祝岁安深呼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一遍遍打气。
没事的祝岁安,勇敢一点,你看昨天和今天你都做得很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她加快脚步,溅起朵朵水花,一步两步慢慢站在初长青身侧。
黑色和黄色的伞翼轻轻撞在一起。
雨中他和她,并肩而立。
耳边是哗啦啦的雨声。
除此之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清。
光影模糊,时间仿佛在此刻暂停,短暂的达到永恒。
刺眼的车灯晃到眼睛,她才回过神来。
眯着眼睛能模糊看到车标,很眼熟,她之前在网上刷到过,不记得牌子,只记得价格不菲。
当时她还感叹了好一会。
没想到今天碰到了。
车堵在他们面前,在狭窄的路上无法通行。
靠近铁栅栏边留有个不大的缝隙,可供人通行。
祝岁安转头看着初长青,不明白他为什么站在不动。
她悄悄观察,发现初长青的目光落下那辆车上。
难不成初长青是个隐藏的狂热车控?
不等她多想,初长青就动了,他扯着她的袖子走到栅栏旁。
娇艳的蔷薇颤颤巍巍,被风雨肆虐。
他站在栅栏前不再行动,用手掀开蔷薇藤蔓,静静看着她,意思明显。
祝岁安顺着车体和栅栏的缝隙小心穿了过去,来到开阔处后立马转头。
暴雨倾盆的黑夜,初长青撑着伞朝她走来,一步两步,和她并肩而立。
二人并肩而行,好在后面没有再遇到困难,走到停车场。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除了隐约的雨声,安安静静的,密闭的空间中,二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车窗掠过霓虹灯光,穿梭在城市的黑夜。
“到了。”初长青停车,开门撑伞。
祝岁安想要开门,却感受到外边的阻力,她松开手,不明所以的看向窗外。
和窗外的初长青目光相对。
车门由外向内打开,伞打在车门缝隙处。
“伞。”
祝岁安愣了下,不明所以的将伞递给她。
初长青撑开黄伞,后退两步,在车门前空出位置。
雨水顺着两把伞间的缝隙落下,淅淅沥沥打在那洁白的胳膊上,分成好几股迅速下淌。
祝岁安下车,接过他手中的黑伞。
一黄一黑,两把伞调了位置。
二人走进家没有门头的店。
进了门侍者接过伞,将她们迎进去。
一路上很是宁静,没有交谈的喧嚣,只有空灵悠远的琴声和潺潺的水声在院子中回荡。
侍者七拐八绕,将二人带到一处偏僻的角落,“二位这边坐。”
祝岁安拘谨坐下,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凳檐。
等侍者走后,她才松口气,慢慢放松下来,好奇地四处打量。
周围是层层掩映的花草植被,几盏橘黄色的宫灯散落其间,身侧是一条半米宽的人工溪流,几尾鲤鱼顺着水流游动至池边木亭。
无论是环境还是服务都给祝岁安一种感觉——贵。
很贵,最起码她没来过这种地方。
她侧过脸,小心观察着初长青的脸色。
他还是平日里那副温润模样,翻动菜单的手自然流畅。
和她这种谨小慎微惴惴不安的模样完全不同,就好像他本就应该待在这种环境中。
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初长青抬起头将菜单递过去,温柔道:“要吃写什么?”
祝岁安接过,菜单入手厚重,宣纸上用俊美小隶写着菜名,全是些看不懂的风雅名字,只能根据下边的手绘图案勉强认出名字。
菜单上并没有表明价格,祝岁安看了一圈,点了份馄饨。
只有这个看上去最便宜,剩下的不是蟹黄就是鲍鱼,一看就价格不菲。
点完他就将菜单递给初长青,他拿着手机像是在和人聊天。
拿到菜单后没有翻看,就摇动身侧的铃铛,过了会穿着淡雅制服的侍者走了过来,问了下二人的忌口和喜恶。
祝岁安本想说不忌口,又意识到现在的身体情况,红着脸将医嘱中的忌口一一说了出来。
侍者很有耐心,并没有因祝岁安忌口而不满,认真记了一页纸。
初长青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举起手机,调了张图片给侍者,侍者拍了张照拿着菜单离开了。
侍者离开后,祝岁安以整理衣服为由头去了趟洗手间。
她将手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才满意,抬头看着镜子中有些狼狈的人,顿了顿,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才满意点头。
正准备离开,迎面撞上了位浓妆艳抹的女人。
祝岁安慌忙想要扶她,在看清女人正脸后,脸上血色尽失,面色难看。
女人抬头也看清了她的脸,当即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撩了下披肩的大波浪,朝她步步逼近。
红底高跟鞋啪嗒啪嗒敲在地面上,祝岁安心乱如麻。
她怎么在这里?
“怎么,不想见我?”美艳女人抱着胳膊语气不善:“再怎么样也是我把你生出来的,怎么连句妈都不愿意喊我?”
是的,眼前这个人就是她那只见过一面的母亲。
她最不想承认的存在,也是她曾经最渴望的人。
“是你生下我又如何,要我告诉你吗?你一天抚养义务都没尽过,怎么配得上一声妈妈!”祝岁安掐着手心,寸步不让。
“呵,你比上次见面勇敢多了,现在都敢这么和我说话了!”女人并没有恼,红唇轻启,语气轻飘飘的,轻而易举勾起了祝岁安的怒火。
“不用你管。”祝岁安不想和她说话,撂下话后转身就想走,却被伸手拦住。
女人鲜红的指甲在灯下晃了晃,紧紧抓着祝岁安的胳膊,“我让你走了吗?”
“放开!”祝岁安用尽全力推开她,胳膊剧痛,眼前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她紧咬着下唇,不想让眼泪留下来。
女人冷笑一声,神色癫狂:“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你,要不是你,我早就成阔太太了,哪还需要还你爸那个窝囊覅结婚,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我没有爸爸,而且即使没有我你也成不了阔太太,你当时交往的男人早就结婚了不是吗?”可能是因为要死了,祝岁安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将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说来可笑,她曾经还因为这个女人跟别人吵过架。
不知是为了维持女儿在孙女眼中的形象还是不愿相信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姥姥嘴里,她的生母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任性妄为,自由洒脱,却不是什么坏人。
那时的她无条件相信姥姥的话,哪怕总是能从门口那些七嘴八舌爱说人闲话的大爷大妈嘴里听说关于那个女人的风言风语,祝岁安也觉着是她们在诋毁。
小孩子特别敏感,轻易就能察觉出那些人眼中的恶意,更受不了被人指指点点,从那之后她就不太爱出门了。
那时候小,整日呆在家里,又与姜穗玩耍,除了一直呆在家里很无聊,她也不觉着难受。
可上小学后,等待她的不再是闲言碎语,她遇到了她生父的侄子,一个被家里娇惯着长大的小胖子。
原本她们并不熟,可一次家长会后,一切都变了。
她成了“□□生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