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鱼尾青

10、第 10 章

　　读了一会，祝岁安感觉记得差不多了，就拿了个本子盖住字，小声背诵。
　　“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审容膝之易安...下一句是...”

　　祝岁安苦思冥想了好一会，还是想不起来。又不甘心从头再背一遍，眼睛不自觉乱瞥，希望找到灵感。
　　只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初长青那棱角分明的下颌时，眼睛直勾勾的，人还在这里，意识却已经飘走了。
　　嘴里还在重复着“审容膝之易安...审容膝之易安...”

　　“园内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

　　声音如潺潺流水，清凉又温和，将祝岁安的意识拉了回来。

　　“园内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门虽设而常关...”
　　祝岁安大脑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出下一句。
　　再去看时，初长青早就低下头在课文上标注预习。

　　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他的记忆力一直很好，背东西也快，和她完全不一样。
　　看到这，祝岁安的心神奇的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她拿下本子，又读了几遍课文，等到记熟了才又开始背诵。
　　...
　　“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

　　......时光分割线......

　　“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
　　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等祝岁安回过神来，她已经将文章读完了，刚想翻页，就看到前面的小女孩给她递了张纸条。

　　祝岁安对此并不陌生，之前上学的时候，她和姜穗经常写小纸条。
　　她有些好奇地打开。

　　【姐妹，你们是新转来的吗？】

　　哦，原来是觉着她和初长青是转校生。

　　【不是哦，我们是杨老师上上批学生，17届的】

　　祝岁安写完将纸条递了过去。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祝岁安有些无聊。

　　初长青在干什么？
　　还在早读吗？

　　祝岁安眼睛看着书，余光却在偷偷观察初长青。

　　他低着头看着课本，模糊而温柔。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
　　假装看不见，余光千百遍。

　　【姐姐，你们是情侣吗？】

　　祝岁安看着纸条上的字，脸颊发烫，赶紧将纸条拉近了。
　　像是做贼一样，盖住字条，偷瞄了初长青一眼，见他已经在认真读书，才松了一口气。
　　顺着指缝，小心翼翼地看着纸条上的字迹。

　　一遍两遍...
　　手蜷缩握紧纸条，心里甜蜜蜜的。
　　笔拿了又放，始终没有打开。

　　直到看到前面的女孩坐立难安频频回头，才终于拿起笔，亲手戳破虚妄的美梦。
　　【不是】

　　明明就两个字，祝岁安却写了很久，一笔一划很是认真。
　　可再怎么写，比划就那么多。
　　祝岁安将纸条递了过去，心里堵堵的，眼前是阴雨天的昏黄。

　　【可是那个哥哥一只在看你，你也一直在看他。】

　　纸条上的话如同平地惊雷，将心脏炸得稀巴烂。
　　祝岁安的手抖了一下，摩挲了纸条粗糙的背面，心里黏黏糊糊的。

　　此时此刻——
　　他在看她吗？

　　祝岁安的嘴角就不自觉上扬，眼神不自觉又移到了初长青。

　　清风拂上她的发梢，温柔托举着乌发，热烈地亲吻着她，脸颊酥酥麻麻的。发尾末梢甚至比主人更勇敢，贴在日思夜想的下颌。
　　手指卷住左侧的发丝，一圈两圈...

　　少女眼中却未在秀发上停留一瞬。
　　她看着初长青，一秒又一秒。
　　他的内心是否和她有相同的情感？

　　叮铃铃的下课铃声打断了祝岁安的心事。
　　教室里一时间满是唰唰的合书声和椅子扭动的吱嘎声。
　　刺耳又熟悉。
　　不过只是一瞬，下一秒教室里的所有人都趴在座子上，寂静无声。

　　不知是不是身临其境，祝如意也有些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也跟着身体记忆趴在桌子上。
　　侧枕在胳膊上，脸却朝着右边。
　　初长青在那里。

　　此刻的他也脸朝一边趴在桌子上，眼睛轻阖，乌黑睫毛长而卷曲。
　　朝阳也在偏袒他，金色光辉洒在他的脸上，柔和又圣洁。
　　此刻即为永恒。

　　祝岁安不敢再去看，闭上眼睛，只是脑海里依旧是他。
　　温和高洁就如他本人一样。

　　她忍不住慢慢睁开眼睛，偷偷看了他一眼。
　　又怕是被发现一般迅速合上。

　　心突突跳，却如坠入蜜罐般甜蜜。
　　静悄悄的，温柔美好。

　　急促的上课铃声响起，祝岁安才从温暖的黄色中醒来。
　　直起腰，身上的衣服滑了下去。
　　她赶忙低头，想要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在了她的面前。
　　“我来。”

　　初长青的胳膊很长，祝岁安需要弯腰才能够到的东西，他只需要微微低头，一伸手就能拿到。
　　是蓝色衬衫外套，初长青早上穿的那件。

　　等祝岁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
　　那是个有些矮小苗条的中年女人，拿着三角板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祝岁安不认识她，她们之前的数学老师是个美丽的年轻女子，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眼睛亮晶晶的。
　　可能是老班提前给她打了招呼，她对坐在后边的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异常，该讲什么就讲什么。
　　教室里除了老师有些尖的声音，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卷子落到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除了不停地瞄初长青什么都不敢做。
　　初长青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眼，背挺得笔直，目光一直在黑板上，认真且专注。
　　像是真的是来听课的一眼。

　　也不奇怪，他听课一向认真，要不成绩也不可能一直维持在年纪前五。
　　和她这种看上去努力，但注意力很容易被吸引的人完全不同。

　　异性相吸，可能她本能的会被自己的没有的品质吸引。

　　勇敢大方善良专注。
　　那些难能可贵的品质在他身上格外耀眼。
　　而她就是逐光的飞虫，暗淡渺小，却不住被吸引。

　　一瞬间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初长青和现在穿着白体的初长青融为一体，让她快要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认真专注的少年，安静的教室，卷子折叠的哗哗声，和轻柔的风。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她还是那个跟着奶奶生活，敏感内向但充满梦想的姑娘。
　　而不是那个命不久矣，不知明天和死亡哪个先到来的未亡人。

　　“同桌，这道题你有什么想法？”
　　初长青晃了晃手，将祝岁安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笑容温柔又带着些戳耶。

　　祝岁安这才意识到刚才安静的气氛消失了，教室里有些喧嚣。
　　“就是黑板上那道题。”

　　祝岁安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买低度数的隐形眼镜，她坐在最后面，黑板上白花花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眯了眯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一双手却又挡住了她的视线。
　　祝岁安歪头，看着初长青。
　　他依旧笑得温柔，“不要眯着眼，对眼睛不好。”

　　初长青敲了敲前面人的椅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对方递过来一支笔，初长青接过。
　　“我抄给你看。”

　　“不要眯着眼，对眼睛不好。”
　　“我看不太清黑板上的字，你说，初长青，我是不是近视了。”
　　“没事，那我抄给你看。”
　　“我我要是一直看不起呢？”
　　“那我就一直抄给你看。”

　　脑子里不合适的声音混在初长青温柔的声音中，让祝岁安有些无措。
　　那时候她刚近视，黑板上的字有些模糊，下意识想要眯着眼睛看得清一些。
　　被初长青制止后，中午她们一起去了眼睛店配了眼睛，才从店员姐姐那里知道眯眼会损伤视力。

　　“给，不要担心了，我说过会一直抄给你看。”初长青将纸条递到她面前。
　　字体工整却又透露这潇洒，很是好看。
　　只是看着上面的题目，祝岁安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

　　压轴倒数题的最后一个小题。
　　她上学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
　　祝岁安看了一会，甚至连怎么求导都忘了，更别说会做了。

　　她看向初长青，他温柔的看着他，笑容依旧。
　　祝岁安心里却有了个坏主意，她挠了挠头，假装懊恼道：“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吗？
　　纸条重新回到了初长青面前。

　　过了那么多年，即使是记忆力上佳的人，也会有遗忘。
　　真不知道一会初长青那万年不变的温柔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祝岁安内心期待，眼巴巴地看着初长青。

　　只是她期待的没有发生，初长青看了几眼就拿起笔刷刷写，在祝岁安目震惊的眼神中放下了笔。
　　初长青看出了她的意外，解释道：“我的专业上了大学还要学高等数学。”

　　祝岁安恍然大悟，她都忘了这个。
　　“你学得什么专业？”
　　“机械工程，我们约定好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准备考试中，周六更[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