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字绯言花》片片左

45、惊喜

　　即使已经是深夜了，罗绯言洗完澡顶着一头湿嗒嗒的头发走回自己的房间时，看着书桌上搁了几天没动的笔记本，还是立即动了玩游戏的心思。
　　她打开电脑，按了启动键，随手使劲地用毛巾揉了几下头发，便将毛巾搭在头上，不假思索点开了游戏的登录界面，脑子里记忆还未完全展开，手指却先一步熟练地输入了账号密码，点开将军令，上线。
　　烟雨十八楼果然不负鬼区的美名。建邺城零星地穿梭着几人，摊位更是未见一个。就连偌大的长安城内平时最为热闹的商会附近，也只有稀稀疏疏几个挂机玩家的摊位高挂。
　　寂静的夜，寂静的世界。
　　罗绯言下意识的按了F1，回师门，也许，等头发自然干的空隙，做上两组师门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按住毛巾，用力压着揉了揉头发，游戏里点上摄妖香，拔腿便往师门洞府内跑去。
　　简单的战斗，要药品要烹饪要宠，难得师父肯高抬贵手，师门任务轻松无比，罗绯言突然觉得白晶晶顿时亲切的不可思议，连带一向傲气逼人的春三十娘也笑靥扑面，她一得瑟，差点哼上了小曲。
　　系统小手闪动。
　　大半夜的，她居然还有好友在线，罗绯言满腹疑惑地点开了小手。
　　陌上尘柳：“绯绯？”
　　许陌？罗绯言吓一跳，怎么会是他，看他晚上走的那么匆忙，她还以为他有天大的事要办，怎么可能有时间上游戏？
　　绯我绾言：“许陌？”
　　……

　　陌上尘柳：“到家了？”
　　罗绯言迟疑了一下：“恩。”
　　陌上尘柳：“怎么没给我电话？”
　　罗绯言抹了把冷汗，总不能说她迷迷糊糊忘记了吧，“额，刚洗完澡，正准备打。”
　　陌上尘柳顿了一会，才回道：“没空电话，却有时间师门，嗯？”
　　罗绯言只能飙泪：“T T 我错了。”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这点自觉她还是有的。
　　陌上尘柳：“做完师门就去睡觉吧。”
　　罗绯言化身乖乖兔，猛点头：“恩恩恩恩。”
　　最后一个师门，绯我绾言蹦回盘丝岭交任务的时候，突然想起刚才的疑问。
　　“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线啊？”
　　陌上尘柳：“我一直都是这么晚。”
　　有么？罗绯言习惯性地爬爬头发，突然发现顶着一大块毛巾爬头发就像隔靴搔痒，她一把扯下毛巾，谁知头发顿时凌乱不堪，只好奔回卫生间，重新梳理一下。
　　等她再度蹦回电脑面前，发现陌上尘柳留了一句“早点睡吧”，她打字应了声，准备下线。
　　看看他在哪里，突然这个念头袭来，就像热恋中的男女每次回家之前总是希望甜甜蜜蜜之后再分开一样，罗绯言情不自禁点开了影蛊——系统显示，陌上尘柳的坐标在方寸山。
　　原来他也在师门，罗绯言微微一笑，许陌你等着，盘丝小骨头马上就要见到你了。

　　绯我绾言欢欢喜喜的直奔方寸山，某人的大本营。
　　坐标（18，104），小骨头跑的是相当欢快。沿着崎岖弯曲的山路楼梯往上爬，她边挥舞着花开满枝的青藤玉树，边敲着键盘，盘算着怎么开口给他一个惊喜。
　　目的地越来越接近。
　　【当前】陌上尘柳：不行。
　　【当前】小手冰凉：为什么？
　　【当前】陌上尘柳：没有为什么。
　　【当前】小手冰凉：现实也就算了，游戏里你也不肯？
　　……
　　这是虾米情况？
　　小骨头迷茫地站定，半山腰蜿蜒的走道尽头，是两个光彩夺目的人，简单的染色，和普通玩家一样的武器，却因为两人的风姿，勾勒出不同寻常的气场，如此争议不休的两人，大剌剌地站在方寸山头，却没有半个人敢靠近他们身边，倾听八卦。

　　【当前】小手冰凉：只不过是200门贡而已，对你来说，竞选一次首席有这么难吗？
　　【当前】陌上尘柳：我不感兴趣。
　　【当前】小手冰凉：我难得要求你一件事。
　　【当前】陌上尘柳：还有事吗？
　　沉默，接下来是大片的沉默。
　　【当前】小手冰凉：单P还是群P，你选，我赢了的话，就和我一起选首席。
　　【当前】小手冰凉：怎么样？
　　按理说，女儿村和方寸山两个封系门派，首席竞选向来没有什么竞争性，而且如果是陌上尘柳和小手冰凉这两个门派翘楚竞选的话，应该是没有半分花落别家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小手冰凉执意要陌上尘柳竞选首席呢？
　　好吧，当然，门派首席大弟子这个称谓，她也垂涎了许久。可她一个小人物，要资历没资历，要经验没经验，要人脉没人脉，至于知名度，最近和陌上尘柳屡次制造本区世界人民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不知道这算不算？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罗绯言察觉到陌上尘柳似乎转了转身子，反射性的，她立即后退了几步。
　　悲催的，她这么心虚做毛。

　　【当前】小手冰凉：还是不愿意吗？
　　【当前】陌上尘柳：小凉，你不用这样。
　　【当前】小手冰凉：哼，我是傻子你不知道么。
　　【当前】陌上尘柳：……
　　小手冰凉不再开口，她一直面对着陌上尘柳，一种莫名的疲倦席卷而来，她捏紧了手中的鼠标，无意中按住了鼠标的左键，游戏里的角色立即向旁边跑出一段距离，然后，她不小心看见游戏界面的下方有一抹蓝色的身影。
　　【当前】小手冰凉：什么人，出来！鬼鬼祟祟，找死么？
　　陌上尘柳闻言，也走了过来。
　　罗绯言神色一僵，被发现了……她只好犹豫着哆哆嗦嗦走了出来……

　　【当前】绯我绾言：啊……哈……
　　如果可能的话，她只是想友好地打个招呼。
　　【当前】绯我绾言：我……我做师门刚好经过……啊……你们刚在聊什么呢……哈……
　　小手冰凉没说话，但是透过电脑屏幕，罗绯言都能感觉她传递而来的刺骨的冷意。
　　由此可见，小手冰凉是有多么的不待见她。
　　【当前】陌上尘柳：不是让你去睡觉了吗？怎么还在这愣着。
　　想象着他在屏幕那一方皱着眉头的模样，罗绯言有些囧然地看着不远处站立的两人。她只不过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谁知道……
　　为毛她每次制造惊喜的时候，都是只有惊而从来没有喜呢？
　　这下，泪流满面也无法抑制罗绯言千疮百孔的玻璃心了。

　　【当前】溪绫月：咦？你们怎么在这里？陌上？想不到我们在这里遇到了。^_^
　　罗绯言满头黑线，怎么烟雨楼第一美女也来了，敢情大半夜的都不需要睡觉？明天可是星期一啊星期一。
　　无人出声，只见溪绫月一人跑的很是欢快。她迅速站到了陌上尘柳身边，像是无意识的，走进了小手冰凉和陌上尘柳之间，随便一站，便将两人轻易地隔开。
　　【当前】溪绫月：刚才帮里商人喊着要过剧情，陌上我们一起去吧。我一个人不能封，怕杀不过。
　　【当前】溪绫月：血符要吗，我活力多，顺便扔一张给你。^_^
　　【当前】溪绫月：我们赶紧去准备吧，商人一直在催呢。
　　罗绯言差点咬断自己牙根，她、她堂堂正牌女友都没有发话，一个曾经结过仇怨的女人如此大剌剌地赖在自己男友旁边嚷嚷，算是怎么回事。
　　【当前】绯我绾言：喂！
　　【当前】陌上尘柳：你先去，我有事等会再说。
　　【当前】小手冰凉：离我远点。
　　三人同时说话，溪绫月一愣，一句话，就看准了矛盾的源头。
　　【当前】溪绫月：小手冰凉，我跟陌上在一起，你看不惯，自己走远点。
　　【当前】小手冰凉：你说什么！
　　两人即将针锋相对，罗绯言莫名打了个寒颤，小手冰凉御姐风范十足，连她都不敢轻易招惹，溪绫月这算不算撞到枪口上了。
　　【当前】溪绫月：我说你想走自己走，凭什么叫别人远点。
　　溪绫月向来骄傲惯了，哪容的下别人指手画脚。
　　——眼看两人越闹越僵，罗绯言即使想圆场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陌上尘柳撇开正交战的两人，直直地向她走来。
　　罗绯言眼帘一动。
　　系统小手闪动，是他发来的消息：“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绯我绾言：“可是她们……”

　　【当前】溪绫月：你别以为你是封系我就怕你，群P的话，女儿早就被废了。
　　【当前】小手冰凉：凭你一个垃圾魔王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当前】溪绫月：我跟陌上这么久，三修也早就满了，真要群P，难道我还怕了你？
　　溪绫月也算是机灵的，明知道单P魔王绝对不是封系女儿的对手，开口闭口都是群P，小手冰凉想单的也没机会。
　　小手冰凉没有立即反击，一身淡蓝的燕子桀骜站定，她似乎十分不屑地打量了溪绫月一番，才冷笑着道：“那纸合同你还想不想要？”
　　溪绫月明显顿了下，才迟疑地问道：“什么合同？”
　　小手冰凉：“让你放下高傲的身段，眼巴巴地跑回逍遥阁的合同啊。”
　　溪绫月有了一丝怒气，外加心头的一点凉意：“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小手冰凉聪明地转了话题：“不论是单的，还是群的，就你这样每天只知道在游戏里上蹦下窜炫耀自己样貌的人，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旁听的罗绯言目瞪口呆，小手冰凉霸气外露！
　　溪绫月顿时恼羞成怒：“你以为自己多厉害，烟雨十八楼第一封吗？还不是被陌上压的死死的，可笑你现在还倒贴上来找陌上，陌上就是不理你。”
　　小手冰凉似乎反而平静下来：“看来，我真的高估你了，那合同你果然是不想要的。”
　　溪绫月：“……”
　　小手冰凉：“也好。”
　　溪绫月：“等等，你说什么？”
　　小手冰凉：“我有说什么吗？”
　　这时，陌上尘柳皱眉插了一句：“你们慢聊。”
　　他组上队，邀请了罗绯言进组，完全不管似乎是为了他才在激烈争执的两人，直接一个飞行符飞走了。

　　他们落在了长安城的天台上，最为喧闹的天台在寂静的夜晚几乎空无一人，除了刚刚飞来的他们两人，还有一个彻夜挂机收环的摊位。
　　良久，陌上尘柳才柔声道：“去睡吧。”
　　绯我绾言：“嗯。”
　　其实，她很想知道，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陌上尘柳：“答应了，怎么还不下线？”
　　绯我绾言扭捏了半天，好吧，她就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主：“你刚才和小手冰凉……”
　　陌上尘柳：“她想选首席，让我也去选。”
　　绯我绾言：“啊……那你……”
　　身旁的黑衣侠客似乎微微一笑：“我没有答应，你不是听到了吗？”
　　罗绯言连忙打哈哈：“其实……我没听到多少……”
　　陌上尘柳淡淡地瞄了她一眼：“是啊，重点是一点都没落下。”
　　罗绯言终于无法继续淡定了，她连忙敲键盘：“那，我下了哈，88。”
　　就在她的鼠标点上游戏界面右上角的小红叉叉时，陌上尘柳突然冒了一句“等等”。
　　“？”她满头雾水。
　　“就这样下了？”陌上尘柳反问她。
　　“那还要怎样？”罗绯言立即心生警惕，难不成还要教训她几句。
　　“按照国际惯例，”陌上尘柳渐渐走近，几乎与游戏里的她面对着面，“似乎还少了一个晚安吻。”
　　黑衣侠客紧贴着蓝裙骨头的嘴角，头顶上冒出一个“#98”，那是亲吻的表情，带着十足的欣喜和甜蜜，即使只是游戏里最为虚幻的一吻，却让罗绯言心头突突的一紧，原来，这才叫做惊喜。
　　“晚安，绯绯。”他轻轻地敲出这行字。
　　罗绯言似乎感觉到他低沉清泠的嗓音，柔柔地道出这句话。
　　“晚安，许陌。”她温暖一笑。

　　“T T 调情去别处啊，哥大半夜地在这里挂机收个环容易么，成心让哥这个孤家寡人难堪啊！！！”
　　——长安天台上，唯一一个挂机摆摊的玩家无限凄凉地45度角仰望星空，悲愤地捶胸顿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正你侬我侬的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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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限省略号都无法恰如其分地表现出罗绯言此时的窘状，这种半夜调情被路人无情打断并被告其干扰□□秩序的感觉，你们是不会懂滴。
　　绯我绾言立即转身，打乱刚才两人暧昧的姿势：“我下了。”
　　陌上尘柳还未来得及回一句，系统已经提示：你的好友绯我绾言已经离开了游戏。

　　好友……好友……
　　也许，是时候考虑一下他们游戏里的关系了。
　　嘴角轻弯，许陌从容地点上游戏界面右上角的退出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