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传说》T-sky

3、第三章

　　那次谈话以后，队伍就开始了艰苦的行军。乔荆羽跟在总部队后，他们白天躲藏在树林间，晚上往往要行进很长时间。士兵们带着沉重的铁器，走完该走的路程后，衣裤往往湿透了，他们白天休息时不得不把它们脱下来，否则就会全身冰凉。他们好久没有战斗过了，却又感到危机无处不在。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是紧张的，有时甚至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出现幻觉。
　　“跟上，”保罗特鲁指挥着一些掉队的军人“跟上…”
　　他们越往前行进就越累，阴郁的气氛在这个队伍中越来越浓。几乎没有人能再笑出来，他们的食物越来越少。每个人都想要尽快走完这段旅程，他们在旅途尽头看到的不是胜利，而是一片茫然。
　　“报告，前面有一片废弃的村庄，阁下是否打算在那里休息一下？”保罗特鲁对领头的金发青年说。
　　“又是废弃的村庄吗？”威廉姆的眉头难看地皱在一起，“好吧，就休息一下吧。”
　　“在这样下去，我很担心。”林格伦递给威廉姆一杯水。
　　“怎么？质疑自己的计划了吗？军师。”仍旧是开玩笑的语气，从那个戴着眼镜的黑发青年口中传出。
　　“不，只是…你不觉得…”林格伦深黑色的眼睛中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表情。
　　“看来不找到解决方法不行，你也注意到了吧？”乔荆羽轻轻添上一句，“精神崩溃的危机。”
　　“是啊，看来你也注意到了。”金发青年放下了杯子。
　　“阁下…”双黑的长发青年把手搭在大树最低的枝干上，“我们必须胜利，这也是为了您自己。”
　　“哦，是啊…”威廉姆短暂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已经没有退路了。”
　　“您应该早有觉悟。”
　　“觉悟这个词不恰当…”乔荆羽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威廉姆肩上，“我觉得…应该采取行动了。”
　　“抚慰那些士兵？”金发青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问。
　　“是啊，这也是将领的职责。”
　　“光是抚慰是不够的，行军不能停止，阁下。”林格伦的语气是平稳的，但又十分坚决，他的唇边带着一丝温暖的微笑。
　　“先这样吧…”金发青年挥了挥手。乔荆羽没有再说话，她的表情被掩盖在那副眼镜下，双手死死插在裤袋里。林格伦的目光注视着远方金色的地平线，他把手环抱在胸前，不知在想什么。
　　“阁下，北面和南面已经被敌军包围了，我们无法通过正常的途径过去。”斐鲁特报告说。“还有哪些路不被敌军包围？”威廉敲打着指节问。
　　“只有那座叫雪林的森林了。”
　　“传达我的命令，就从那座森林过去。”
　　“阁下真的打算进入雪林吗？”斐鲁特问。
　　“好像那是一座禁林呢。”乔荆羽把头转向林格伦。
　　“雪林是一座常年积雪的森林，传说那座森林中没有任何声音，那座森林曾受创主管辖，进入森林后，人就会失去对同伴的信任，并总感到紧张，最后在焦虑中慢慢死去。不过失去信任的过程是缓慢的，往往让人察觉不到，保持对同伴信任的时间的长短跟个人的身体状况，精神状况的好坏有关。因此，那的确是一片禁林，就传说而言。”林格伦把手交叠在一起。
　　“但那只是传说吧？”乔荆羽脸上保持着微笑。
　　“并不全然。一天，有一对夫妇进入过那片森林，但再也没出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格伦拍了拍坐骑的脖子，“但我并不想阻止阁下的决定，唯一我能肯定的是，那座森林是危险的，请千万小心。”
　　“呵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乔荆羽附和了一句。
　　“不过…不加考虑的冒险只会导致更大的伤亡。”听到林格伦的话，乔荆羽只是笑笑。整个队伍向雪林慢慢前进。
　　雪林是个让人感觉死寂的地方，因为雪和树木会吸收声音，士兵们不时回头看看战友，以确定自己还在队伍中，但即使那样做也要负出相当大的代价。地面上的积雪有好几英尺厚，陷下去一脚深一脚浅的，有的地方结成了冰，很滑，行进十分困难，马在雪林里完全派不上用场，人们不得不弯下腰，牵着马，还在马的蹄底扎上了布条。现在的一切都成了累赘。食物和水的问题越来越严重。“等到我们走出这个地方就有食物和水了…”威廉姆这样对士兵说。人们的眉头一天比一天绷得更紧，他们脸上的阴影在加深。终于部队间开始发生斗殴事件，保罗特鲁粗着嗓门喊，“站好队。”他使劲把斗殴的士兵分开，实在不行就当面给一拳。几个分开士兵用阴郁的眼神扫了保罗特鲁一眼，他们的脸色十分难看。
　　自从进入森林后，林格伦就很少说话了。偶尔说话也只是指点一下该走的方向，因为队伍在雪林中并不清楚方向，撞到同伴的事变得越来越常见。那个双黑的长发男子的表情是沉默的，他的眼神孤独而睿智，在持续的沉默中徘徊着。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乔荆羽，她开朗的笑声在整个队列中显得很不协调。她的表情深不可测，在雪林中她行进的步子也是笨拙的，但却比其余人多了一分力度。
　　乔荆羽清楚那些感觉：恐惧，悲哀，绝望，无助……每一种感觉都消耗人的精力，而创主的军队是没有这些感觉的，这相当于面对一群冰冷的，会移动的巨型石块。她垂下头，看着地上的雪，一只温暖的胳膊托住了她，“怎么了？我的军师。”金发男子问，他的声音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威廉姆的脸是紧绷的，带着威严，然而生气和希望在他眼底闪动着。
　　“啊哈，阁下。”她只说了一句。
　　“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片雪林？”威廉姆低声问林格伦。
　　“就快了，耐心点，阁下。”林格伦回答。
　　“我们一定能走出去。”威廉姆坚定地说。
　　“而我呢，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乔荆羽用放松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