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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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实有些错愕地听着凪几乎不带感情的话语。黑天鹅与白天鹅的差别，通常并不仅仅限于它们的颜色，这么说的话……
不过她倒是想起来，刚才从自己手中溜走的猎物，也就是如今正飞奔在树林里寻找好友的冲田知信，曾经把深野凪比作水中天鹅一样的人。当然这只是表达了他对凪处事态度的敬佩而已。
如果天鹅指代的是凪的话，那么黑天鹅就是……
这是一个比较简单的谜语。
但是，起码黑天鹅（当然，饲养在动物园里的除外）可以自主决定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命运。而她这种总是被别人牢牢控制在掌下的黑影，连自己的外观都无法确定。
上杉夏实从记事起就开始的挣扎与反抗，到如今毫不留情地对自己的同学下手以求脱逃，到现在——也就是98届BR开始的第二天6点01分，即将画上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
「我想要成为不一样的大人，成为不腐朽的大人。」
“砰！”
凪依然面无表情地扣动了扳机。她属于自己的枪被她别在裙后，手中握的是从夏实手中拿到的□□手枪。看着自己面前的夏实缓缓倒下，身体曲成一个蜷缩的姿态，她微微叹了口气。
面对那个女生中最可怕的对手，上杉夏实的时候，凪的心中虽然不能说是不起一丝波澜，但也十分平静——平静到了诡异的地步。
原先几乎没有焦距的黑色眼瞳恢复到了原先的样子。她随手把头发拨到耳后，站起身来，幽幽地说着一些低沉的，听不清楚的话语。
冲田知信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才因为喘不过气而停下来。一路上咳嗽不断，脑内循环播放的都是弥音说“生日快乐”时的场景，以及那可怕的枪声，音乐盒中的希望之声，夏实冷酷的声音，以及弥音声嘶力竭的“快跑”。
心中混乱的要死，让他这样平时彬彬有礼的男生也想要骂一句“可恶”。
一路上都没有看地图，GPS也没有看。知信完全是没有方向感地乱跑，最终在森林深处迷失方向。
他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那个小巧的音乐盒。那里面的歌词这么说：“当那黑夜被征服之时，你将起身看见那耀眼的阳光。”但是他早已经被困入黑暗之中，离看见耀眼的阳光还不知道有多远的距离。
临走时听见的枪声已经夺去了弥音的生命——广播里上野用平板的语调报出她的名字正是表示了这个信息。她几乎是用自己的死亡换回知信短暂的生存。
刚才由于被呛到而导致的剧烈咳嗽终于让他一直干涩的眼眶流出眼泪来，他的手心里被自己抠出的血痕快要破裂，但那种小说里描写的“决堤”的眼泪却还是止不住。
“我会把你作为喜欢的人记住，不管……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他亲口对弥音说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知信当然不希望自己辜负掉弥音的牺牲，也不希望自己把她忘掉。他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GPS，想要确认自己的位置。
总之要先找到总司，不能让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如果这是一场还存在着“希望”这样东西的游戏，那么知信说不定就会像某些小说里写的那样，“振作起来”，“化悲伤为力量”，最终和好友一起逃出这个游戏。
但这种过分美好的故事的前提在于，冲田知信必须要活着。
GPS上，除了标志着自己——男生14号的蓝色光点以外，那个耀眼甚至有些碍眼的红色光点也在这个区域。
“对了，总司……”知信轻声地说道。他摊开地图，上面布满了他用黑色记号笔划下的“大叉”以及那些细小的标注着时间的数字。还没有流尽的眼泪滴到了地图上，虽然没有滴穿纸张，但却上那些墨迹都糊成了一片。
刚才自己经过的区域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没有活着的任何一个人。
这是知信自己确认过的。而那些没有被划入禁区的区域中，有蓝色光点的总共有四个区域（如果算上知信自己所在的树林的话）。
有两个蓝色光点处在离自己很远的区域。而另一个……就与自己的区域近在咫尺。
等等？
知信的目光转移到了那个离自己极近的红色光点之上。现在活着的女生还有四个，可以肯定的是上杉夏实没有追上来（知信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刚才好像看见的深野的脚步应该没有那么快。剩下的两个……
“嗖”。
一声由于撕裂了知信身后的空气而产生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他还没有来得及转过头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撕裂了自己身后悲伤但又平静的空气（或许不转头会更好），就先听见了什么东西刺进新鲜的水果的声音——相当锋利。
脖子一重，知信本能地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根细细长长，且十分光滑的箭矢。而那有点像无线电天线的箭矢，正插在自己脖子的正中央。
知信想要说些什么（例如“你是谁”，“总司”或者是“弥音同学……”），但他只是空洞地张了张嘴巴，身体便侧着摔倒在有些泥泞的土地上。但那个自始自终被他完好地收藏着的八音盒，却并没有从口袋里掉出来。
那个小巧的八音盒静静地躺在知信的校服口袋里，与大地仅仅隔了一层蓝色的布。
「我不会忘记的。」
一之濑枫慢慢地将已经夺去了一名女生的生命的十字弓放下，快步走到知信的身边，然后蹲下身子。杀死这个平常十分温和，完全无辜的男生的罪魁祸首，也仅仅是一名隐忍的女生罢了。
真好，用十字弓杀人，自己完全不会溅上血液。
阿枫将掉落在知信身边的GPS捡起，仔细地看了两眼便明白了它的用处。而后她将手伸进知信的口袋，想看看这个男生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武器。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知信曾经持有的唯一有杀伤力的枪也早已经交给了死去的苍佑，口袋里放着的，只不过是心仪女生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而已。
阿枫的指尖触到了那个八音盒。她把它拿出来，打开黑色的盖子，动听的钢琴声刹那间响起。她愣愣地看着倒地的知信，努力回忆着这首并不熟悉的曲子的演奏者。
半晌，她伸出手，将知信的眼睛合上。
“未帆，我是不是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未帆，回答我吧……但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除了活下去以外……”
南云未帆的笑脸出现在阿枫的脑海里。手上的GPS显示的信息她完全没有心思去了解，原本做好觉悟踏上修罗之路的少女又开始迷茫起来。
除了亲手夺走那么珍贵的同学的生命以外，她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不过，距她几个树丛之遥的一名男同学所想，就和她完全不一样了。
风间总司作为三年C组公认的射击好手，活到这个时候也不是什么冷门的事情。亲手结束别人生命和亲眼见证别人死去的他自认为心已经全副武装，再看见什么关于“死亡”的事情都不会太过害怕。
但亲眼看见箭矢穿进冲田知信脖颈的他，现在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是沉痛或者悲伤之类的情绪，而是暴怒。
不习惯把心情在脸上显现出来的总司早已经被那种渴望复仇的杀意挤满。秋月凉告诉他“你活下去吧”的时候，他还不理解那种心情——极度想要活下去的心情。
他将狙击枪举高，瞄准慢慢站起来的一之濑枫，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板机。
“砰”。
同样是撕裂空气的声音，然而打进不同躯体后所发出的声音却截然不同。
阿枫在一瞬间感觉到了和知信同样的感觉。子弹极准地击中自己背部，让她的意识一下子模糊起来。她倒在侧卧着的知信的旁边，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那子弹本身就已经击中了背部的要害，但是阿枫又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举起十字弓，同样瞄准了正朝这里走来的总司。
“可恶……”总司小声地这么说道。不过这么近的距离，她好像也无法瞄准了。阿枫第二次发射出的箭矢擦破总司肩膀部位的皮肉，然后偏离了原先的轨道钉在身后的树上。
迎面而来的一枪托让她再次摔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总司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么可怕。
可以为了挚友的死，而在一瞬间从沉默寡言的少年蜕变成可怕的冷血杀手。
他面无表情地踏过染满鲜血的土地，转过身体，看着蜷缩在地上痛苦挣扎着的阿枫。女生临死前的呻吟声撞击着总司的鼓膜，但对杀死朋友的人的恨意迅速掩盖了那一丁点难过的心情。
总司不打算给阿枫最后一枪。
放着她不管的话，马上就会死去。这好像还不够去补偿自己莫名殒命的好友。
对，不够。
总司狠下心不再去看安详地倒在地上的好友，转过身向前走去。与其说是杀人者的任性，倒不如说是总司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突然，一只手死死地擒住了他的脚踝。左脚传来冰凉的感觉，还有什么液体浸透了裤脚，传达到皮肤的冰冷感觉。
总司猛地转头，看见阿枫拼死伸出一只沾满血迹的收，牢牢抓住他自己的脚。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让自己杀了她，还是反抗。
“风间君……我要……拜托你……一件事……”阿枫几乎是在用喉咙深处的某个部位说话。微弱的声音虽然很难听清，但导致自己重伤的人却停下了脚步。
不是他想到的任何一种。
“帮我……毁掉这个……这个游戏……”阿枫急促地喘息着。原本是通过挚友最后留下的纸条传给她的信息，现在通过她不管不顾的遗言再次传给另一名说不定可以活下去的男生。
总司迷茫地睁大了眼睛。
“为了我……为了未帆……也为了你自己的朋友……毁掉它……”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未帆。」
脚上的力道一下子消失了，但是阿枫僵硬的手指依然扣在总司的脚踝上，至死也不肯放开。
风间总司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复苏了。他想起来在自己依然害怕着的游戏开始阶段，第一个死去，嘴里说着“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参加这种游戏”的顽强女生。随后镜头转到她的挚友身上。当时的总司看不清楚阿枫被刘海挡住的表情。
在那个时候，一之濑枫就下定了决心，要完成未帆的愿望。
不顾一切。
阿枫的另一只手慢慢地放松下来，里面捏成一团的纸条也如同一个小球一样滚了一出来，与漆黑的大地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暗红与黑组成的黑暗系色调中，一抹不愿融入的白。
上面清秀却不失豪迈的字迹拼出与刚才阿枫所说的相同的一句话，只不过署名换了一个人而已。
「请帮我毁掉这个游戏。——南云未帆」
一之濑枫为了自己的挚友而杀人，风间总司也是为了自己的挚友而杀人。其实从某方面来讲，他们是很像的人。不过现在则是一个死去，另一个孤独地活着。
总司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唯一选择——活下去，与阿枫一样，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或许我理解了你的话也说不定呢，秋月。”
总司费了极大的精力才挣脱牢牢扣住自己的阿枫的手。很不可思议地，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他捡起掉落在一边的十字弓还有原本属于知信的GPS探测器，上面残存的5个光点标明了剩下的人数。
一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想要赢，想要战斗的欲望充斥了总司的脑海。
我会赢，然后毁掉这个游戏。这就是你所希望的，还有……总司蹲下身，握住已经冰冷的知信的手掌。永别了，知信。
他顺手拿起那个黑色的八音盒，放进自己的口袋。
这一次没有迷惘。
不过在自己真正投入游戏之前，还要去看一看这个游戏里仅存的，自己最后的希望。
从某个角度来说，总司的心态和死去的挚友知信极为相似。他想要去找深野凪，然后真正抛弃游戏里的所有，尽力活下去——或许会让凪活下去也说不定呢。只要她可以继承了这几个人：弥音，知信，未帆，阿枫，还有总司自己的愿望。
总司默默地收拾好东西，默默地踏上最后的路。——通往人间，或是天堂的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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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13号上杉夏实
男生14号冲田知信
女生6号一之濑枫死亡。
剩余5人。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ter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