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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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醉倒在望仙台里，悔不该对他一双眸子牢牢钟情——便似棺材上钉的钉子一般，怎也拔出来了，若拔起来就是开关扒坟也似的要命。
我那时候果然是醉了，敲着手里的铜杆烟管“咣咣”做响，那响拔了一个尖上尖，碎成一片——打破了头牌姑娘手上端的琉璃盏，敲裂了风流老鸨的翡翠盘。饶是如此，还不够，烟管敲可不住，嘴里喷着酒味儿喊：“那个白毛的是什么东西?叫他滚过来，老子看他是不是浑身哪处毛也白。”
蓝颦西是见过世面的，那翡翠盘再好，碎了她也就不肯再费口舌惊叫两声。我知道她的利害，可是酒意涌上来也顾不得会不会事后被她榨去十只金爵之类的杂事。
我只知道我想叫那个白发的男人过来。管他是不是衣如彤云，管他是不是手握长刀——我的泼皮性子上来，鬼也要怕个三分。倘若他来，我便要捉住他的脑袋，好好看看那双眸子。
他倒也来了。背着手，饶有兴味。那双眼方才是黑珍珠，此刻就成了铁莲子，不可赏玩，只能伤人。更别提眼中两抹蓝光闪烁如同淬毒。
我毒在口舌上，他毒在骨血里。
可惜我醉了，否则早该知晓。
蓝颦西皱皱眉，撇撇嘴，甩开巴掌轻轻瓜了我一个耳光。话对着我讲，却把眼光对着他。
“官人，您又醉了。一会儿醒来可别又是什么也不记得，妾身要你赔我翡翠盘来，描赔。楚霞的盏也得赔。”
我果然是醉了，否则就当两眼一闭，安安顺顺醉卧美人膝，指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我偏偏是醉了，且回回安顺，唯有这次醉得金戈铁马颠狂难驯。他本来在楼下，被我一叫，就从大街上一步一步走进楼里，走上楼来，走到我面前。
我还只顾着想看他的眼，冷不防被那薄薄的刀口子就在我皮肉上切出一条蜿蜒的血线。那血线顺着脖子一路向下，沾染衣裳，还有富裕的就淌下手臂。
我还不曾酒醒，只是把烟杆抬起来，向他手上一敲，兀自恶形恶状。
“拿开，这件衣裳我喜欢的很，沾了血怎么穿？”
他眉梢一动，遂宁定，弧度抹至嘴角，毒过我千万倍。声线却清朗宜人，仿佛真是什么斯文货色。
“刀上有毒。”
我忍无可忍，撇开烟杆拽住了他的脑袋。发丝流水般滑过指尖，我打了个寒颤，总算清醒了过来。
对上那双眼寒冽如星。
“你喜欢毒？喜欢么？喜欢哪一种？‘金丹’好不好？‘莲足’好不好？”我兴致勃勃，脖子上的疼涌上来，我来不及管就挨上去。血染了肩膀，这件衣裳只怕再也不能穿。
“我家里有，你若喜欢——都给你。你的毒这样差劲，我到现在还不曾死。”
醒了酒，人还糊涂，不然不该这么不知道疼痒，一味看那双眼。
他的双眼先是惊，再是喜，忽然把刀刃挪开用手按住了我的伤口道：“你有‘莲足’，那么也有‘泽珏’？”
我翘起唇角：“当然有的。”
那当口，便没有，我也说有。
何况真的有。
于是我们回家拿，于是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我“唐……”后面的音色既不可闻。
蓝颦西见惯风浪，贵客见血也岿然不动——或者其实我之于望仙台的意义其实祸患居多——我们话说完，她已经找人备下软轿对着我微微点头，皮笑肉不笑。
我们就在一片声色犬马的背景下钻进了夜色中。我的伤口虽然草草包裹，却开始疼得厉害，仿佛连身体也在此刻才想到刚刚那个切法多四分就准保会死。
“你的眼美的很呀。”我略略动一动，大轿子里坐两个男人颇挤，只是他却偏偏要这么干，平白便宜了我能在暗处好好欣赏。
“是么。”他答一声，尾音又是几不可闻，眼光之中又是森森冷意恶毒之极。
我晒笑，伸出手撩开帘子细看月下青砖道边牌坊。
眼见家门在望。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