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之冕》一鹿荇

9、第9章 和他单挑吗？

　　庭昭是在第二天清晨六点多抵达云沛的，到了目的地他直奔战队预订好的酒店，一边查看寄梦提前发过来的定位，一边向前台出示身份证。
　　确认信息后，前台直接为他引路，让他顺利入住。
　　一进入酒店，庭昭二话不说开始换衣服洗澡，十分钟后从蒸汽腾腾的浴室走出，连头发都等不及吹干，只用毛巾擦个半干不湿便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从前一天下午开始应付各种商务，末了又为一顿晚餐开车疾驰到港兰，忙碌到凌晨还得自驾出省旁观训练赛。
　　庭昭在床上伸了大大一个懒腰，虽然累到眼皮打架，但因为心底悸动，翻来覆去半天也没法入睡。
　　这是和他分别两年来第一次见面，尽管庭昭总会不厌其烦的跨越两地，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偷见林菁北几眼，却从未真正出现在他面前。
　　而如今能够再次直视他的眼眸，看到不再是屏幕前的他亦或是他的背影，庭昭只觉沉寂多年的心脏再度逢春。
　　拿手肘挡住双目，庭昭侧身在床上翻滚，甚至觉得通宵后的小心脏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果然还是做不到。
　　辗转反侧，明明又困又累还是死活无法安定下来，庭昭正打算酝酿一番，一阵电话铃彻底打破他的困意。
　　接起电话，耳畔传来杨小米懒散的声音：“怎么样？顺利送达没？”
　　“……嗯，你那边呢？”
　　“当然是一切顺利，你不用操心我们啦，说说你俩。”
　　“他喝的酩酊大醉，我把他安顿在宝鹤了。”
　　杨小米有些不理解：“不是，你们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不应该有很多话要讲的吗？”
　　“管他醉不醉，直接摇醒不就行啦，你应该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庭昭无可奈何：“把他摇醒看见我这张脸，岂不是平添晦气？”
　　“你不能这么说啊……”杨小米急得跳脚，又不知该怎么解释，“其实小北都懂得，他就是心性急躁，气不过，你相信我，他真的早就原谅你了。”
　　从床上起身走向窗边，庭昭借着微薄的晨光，自上而下的眺望街边形形色色的人，他一边听着杨小米极力的解释，一边将手掌贴在玻璃上感受凉意。
　　半晌，他终于开口：“他不会原谅我，我比你更懂他。”
　　漫长而无声的沉默后，杨小米还是让接不下去的话语掉落在地上。
　　他嗓子眼里似乎带上哭腔：“就算回不去，可我们还是不能像从前一样吗？”
　　面前的玻璃上反射出许多美好的回忆，每个人都想将最洁白而闪耀的瞬间定格，可却忽略了玻璃本来就是冰凉刺骨且脆弱易碎的。
　　庭昭扯动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小米，我们大家都在向前走，你是这样，我是这样，小北亦如此，”低垂脑袋，他的嘴角控制不住颤抖，“我们都要接受并且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但是……”杨小米仍有些不死心，他还行再说什么，却被庭昭打断。
　　“但是，我会去争取，”庭昭重新抬起头，压抑嘴角抽搐，眼角的红润渐渐褪去，他的眼中倒映出窗外皎洁的月光，乍现新的生机，“今天见到你们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的良苦用心，我不可能放弃任何机会。”
　　他怎么会放过任何再续前缘的机会呢？
　　玻璃易碎与铜墙铁壁何干？
　　“我们重见还只是开始，别着急，你是不是一夜没睡？早些休息吧。”庭昭察觉到杨小米声音中微带困意，想来也是一夜未睡干等到天亮点，便急不可耐的来联系自己。
　　“嗯……”杨小米的声音渐远，被另一道声音截胡，“听到你还有信心我就放心了，我们都指望着你呢。”黎星驰道。
　　“你离开以后，他真的很伤心，脾气更暴了，”黎星驰叹口气，“而且总是早出晚归，要么根本不在俱乐部睡，我和小米走后，只有东哥能照顾着他点，现在东哥也呆不久了……”
　　“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他，包括他在赛场上的状态也严重下滑，我想陶哥也是气不过才下他首发的。”
　　空气中悲伤的气氛肆意蔓延，庭昭的心脏伴随耳畔滔滔不绝的声音发出绞痛的信号，他沉声道：“我明白的，睡觉吧。”说完便匆匆挂断电话。
　　下午两点的训练赛准时开始，庭昭正处于休赛阶段，这场年度总决赛的首发大名单榜上无名，因此他也不需要上阵训练赛，只做旁观要求。
　　KPL现役统共拥有18支战队，历届年度总决赛以年度积分为参照，将有资格参赛的12支队伍分为大师组与精英组，12支队伍组外进行单循环BO5，大师组前四名与精英组第一名可直接晋级。
　　一下午酣畅淋漓的BO5训练赛打下来，龙城RMG和云沛KDG最终以3：1的战绩结束比赛，这就说明如果这两支大师组战队维持现在水平打年总擂台赛，RMG的排名最低不会倒数第一。
　　而RMG的实力明显不止于此，原本近两年来这支战队就是冠军种子队伍，现在补强发育路，将老将霁华替换为新将炽野，队伍总体实力也有更进一步提升，只需多加磨合，那台上耀眼的圣龙杯也是唾手可得的。
　　庭昭全程一言不发旁观训练赛，直至比赛结束，他仍旧抬头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姿势保持不变。
　　过了半晌，RMG成员一一起身与KDG成员走流程握手，然后言笑晏晏的讨论起等会约饭的事。
　　突然有人拍了拍庭昭的肩膀，将他的思绪从比赛中拉回，云沛KDG的发育路选手千寻道：“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庭昭微笑：“也就一个多月没见吧，老样子。”
　　千寻小心翼翼道：“不知道该不该问，你退役那个事……”
　　庭昭打断道：“我只是休赛，不会退役的。”
　　千寻骤然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庭昭手臂：“我就说嘛，你怎么好端端的就要退役了呢，你也别听网上那些黑子的疯言疯语啊，他们除了带节奏，什么都不会干了。我还听说你这退……，啊不，休赛是自愿的，发生什么了吗？”
　　庭昭摇头：“抗压我很在行，况且他们骂的没错，我打的确实有问题，休赛调整一下。”庭昭不愿多在对手面前透露弱点，便想赶快结束话题。
　　“欸，不过我说句实话，你们队新来那个射手，感觉有点东西，今天和他打对线，我压力山大啊。”千寻悄悄凑近庭昭耳边提醒。
　　庭昭很小幅度的后撤一步，肯定道：“他很强。”
　　炽野，青训出来的一个新人发育路，今年尚未满18岁，不论是操作意识还是细节处理都堪称完美，甚至连心态都很沉稳。
　　“知道就好，你现在休赛可要看好自己的位置，否则怕是连首发也要被抢走了。”
　　这件事情正是庭昭所担心的，见到这样进攻性强，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射手，他所恐惧的正是永久性代替，毕竟龙城RMG是个重功利轻人情的战队，以强换弱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
　　可惜就他目前的状态，心有余却也力不足，不欲多说废话，庭昭赶紧结束了聊天。
　　等到千寻归队，与大家畅聊起晚餐事宜，他再度空闲下来，收起自己的思绪万千，还是决定去打一个电话。
　　走到阳台，他拨通号码。
　　“陶哥，我是庭昭。”接电话的人是陶晋。
　　“我想知道录制综艺的事，FATE那边是不是把名额给了林菁北？”
　　“……我会去参加这场录制，但是他不会，所以我请求您瞒着他关于我的事，帮我劝劝他。”
　　“哪怕他现在生您闷气，但是您的请求，他一定会接受，我请求您。”
　　“谢谢您，哥。”
　　庭昭扣断电话，面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撑着阳台的栏杆眺望远方，没人能看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身上的黑色毛衣与云沛浸没在浓黑里的天空相叠，淡淡的融入这漆黑的夜中。
　　喝下庭昭泡的蜂蜜水，林菁北安安稳稳的睡到第二天大光明。
　　等他撑着略显昏沉的脑袋洗漱完毕，再次拿起手机，有些惊讶的发现屏幕上弹出个联系人——在几个小时前，陶晋给自己打了三个未接电话。
　　犹豫是否要回拨，林菁北别扭于不久前才因为自身原因和陶晋吵了一架，这期间两个人都还没有消气，所以并没有什么联络，但也正因如此，林菁北更害怕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
　　他最终还是回拨过去，而对面像是等待良久，几乎是瞬间就接通了。
　　虽然电话通了，但是电话两边的人均是沉默着，林菁北在等陶晋先开口，陶晋咳嗽两声道：“咳咳，那个，你们昨晚吃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快吐了，有事说事。”林菁北言简意赅。
　　陶晋见他不愿多聊，便直奔主题：“北子，你哥有事相求。”
　　听他这么叫自己，林菁北有一瞬恍惚，感觉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从他口中听到了，他眨巴两下眼睛，很快回神：“别肉麻，你直说。”
　　“就是有这么个事，咱们俱乐部接了一个录制综艺的工作，需要派个选手为明星当教练，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整个俱乐部里只有你有时间且能引起这波流量，所以哥想请你……”
　　陶晋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菁北硬生生打断：“我才不去。”
　　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回答，陶晋按计划接着说：“北子，不管你现在还怎么生哥的气，我都请求你帮哥这么一回，这个任务对哥来说很重要。”
　　见他这么低声下气，林菁北皱起眉头，很不理解：“……咱们俱乐部这么缺钱吗？”
　　哪怕FATE近两年来成绩下滑，但是他们老五人为这支战队打拼五年赢得的冠军奖金也不可能在这一时半会花光，况且在背后为FATE撑腰的可是森屿这个大企业的总裁，FATE早就摆脱贫民窟直奔富人区了。
　　所以问题的关键是必然不在这里。
　　林菁北转转脑筋，突然发问：“龙城那边派谁去？”
　　果然是瞒不住有心人的，陶晋叹了口气，直接破罐子破摔：“能是谁，除了他还会是谁，你就直说帮不帮我这个忙，去还是不去吧。”
　　令人意外的是林菁北并没有直接拒绝，反而问道：“我记得这个综艺有个规则是每个职业选手1v1选择率领的战队对吗？”
　　“对。”陶晋肯定。
　　“那也就是说，我和庭昭会在镜头前进行一场单挑？”
　　“是。”陶晋逐渐面露喜色。
　　“好，我参加录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