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尸体呢》与洇

12、哭泣的声音

　　抬头望去，顶上也被封住了，似乎只有这一条道路，不管是往前走还是回头走。

　　谷方佑疑惑：“要怎么进去？”

　　“别吵，我在思考。”

　　白述闭上眼，感受着这里的一切。

　　她听见了，有人在哭泣。

　　那道微弱的哭声，就隐藏在这里。

　　一墙之隔的对面，有一个人，躲在里面啜泣。

　　“呜...呜呜...”

　　白述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你听见了吗，有人在哭。”白述靠近墙壁，侧耳贴上去。

　　谷方佑依葫芦画瓢，也将耳朵贴在墙上。

　　“我也听见了！”

　　既然两个人都听见了，那就证明绝不是错觉。

　　白述两指弯曲，在墙壁上敲了两下。

　　敲击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墙壁里面的啜泣声消失了，白述再次敲了两下。

　　墙壁的另一边，靠坐在墙壁边的少女抱着膝盖，她的双手和双脚都沉重的铁链锁住，听着墙壁中传来的敲击声，她惊得停止了哭泣。

　　直到敲击声再次传来，她手脚并用爬过去，整个人几乎都贴在墙上，她小心翼翼地问：“有人吗？”

　　白述听见了微弱的声音，反手将谷方佑手中的剑再次拔出来，她刚刚敲击过墙面，这堵墙的厚度不算很厚，她可以试一试破开这堵墙。

　　谷方佑此时已经不需要白述提醒了，他自动退出三尺之外，以免自己被伤到。

　　白述很满意谷方佑的自觉，她握住剑，抬手用剑尖抵住墙壁。

　　巫力从身体之中流淌，顺着手臂往剑尖涌去。

　　“破！”

　　以剑尖为中心，墙壁一寸一寸开裂，然后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裂开的墙壁直接爆炸了，那面坚固的墙就这样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墙的对面，脸颊上泪痕未干的少女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女子。

　　刚刚她并未再听到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眼泪不听话地又开始掉，结果眼泪才干划过脸颊，这堵墙就被炸开了。

　　身着黑衣的女子眼部蒙着黑纱，缓步从炸裂开的洞走进来。

　　白述走至少女的身边，少女穿着深蓝色长袍，双手双脚皆被锁束缚，似乎也是受害之人。

　　“别害怕，你是何人，为何会被囚禁在此？”白述放缓了声音，尽量用温柔的声音与对方说话，以免吓到对方。

　　白述身后的谷方佑探出头：“姑娘你别怕，我们是好人。”

　　这时少女才注意到谷方佑，但她满眼都是眼前黑衣女子。

　　听到他们询问，少女压抑不住涌上心头的情绪，眼眶中的眼泪又开始打转，她哽咽道：“我叫萧菱，是千机门的少主，千山教的妖女将我囚禁在此！”

　　白述：“你千机门的弟子与长老呢？门主何在？为何我们行至此处，都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千机门弟子？”

　　这也是白述想问的，从牢房到这里，他们一个千机门的弟子都没有见过，着实奇怪。

　　萧菱笨拙地抬手用衣袖擦干眼泪，“千机门的弟子全部被关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被关在了何处，我父亲一月前便失踪了...”

　　一月前，萧菱的父亲外出办事，然后便失踪了，无论门中的弟子与萧菱如何寻找，都无法联系到他的消息。

　　门中上下乱作一团，萧菱也十分慌张，但她是少主，必须主持大局。

　　萧菱临时上阵，门中三分之一的弟子都在外游历，她安排了一些弟子寻找门主，其余的全部留守千机门。

　　半月前的一个夜晚，萧菱结束了疲惫的一天，正准备休息，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父亲失踪的这半个月，萧菱着手处理门中的事物才明白父亲有多不容易，原来管理一个宗门这么困难。

　　忙碌了一天，萧菱浑身疲惫，她不想去开门，但万一是门中弟子有急事来报呢。

　　萧菱撑着疲惫的身体打开门，见到的却不是门中弟子。

　　而是身着黑纱的妖女，她慵懒地靠在门旁，见萧菱开门了，眼睛勾出一个妩媚的弧度。

　　萧菱只听见了笑声，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萧菱的脑海里还在想。

　　千机门拥有护宗大阵，白蛊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等她再次醒来，手脚上就多了两对铁链，她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那个妖女会每隔一日来给她送饭。

　　最开始萧菱不肯吃，也不肯说话。妖女既没有诱惑她，也没有威胁她。

　　最后身体扛不住了，萧菱主动吃了饭。

　　感受着胃部的鼓胀感，萧菱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

　　“钥匙，交出来。”

　　两人只有这两句对话，当白蛊说出钥匙两个字时，萧菱就知道她为何而来。

　　萧菱不肯回答白蛊的话，很显然，她知道些什么。

　　但是没关系，白蛊有的是时间。

　　至少在白述他们出现之前，白蛊是这么打算的。

　　萧菱拒绝跟白蛊交流，也不打算交出钥匙。

　　白蛊似乎并不打算对她动手，一直将她关在这里，时不时送饭来确保萧菱还活着。

　　萧菱就这样被关了半个月，黑暗确实能消磨人的心智，她日复一日地一人待在黑暗中，只能依靠墙壁上的一小扇窗户来望见外面的世界。

　　最可怕的不是知道自己的死期，而是未知。

　　她要被关多久？她会死吗？

　　她不知道。

　　也许会死，也许不会。

　　可能会一辈子被关在这里，也可能会被白蛊折磨而死。

　　萧菱表现得再强硬，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还未见过大风大浪，在父亲失踪前，她只是个在父亲的臂膀下生活的少女。

　　她无数次在黑暗中落泪，却又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她必须遵守跟父亲的约定，守护那个秘密。

　　谷方佑摸着下巴：“这么说来...你父亲一月前就失踪了，而白蛊，是半月前出现的。”

　　萧菱点点头，有些迟疑地问，“对，你们...是？”

　　“我们是好人，我叫谷方佑，她是白述，我们是无意之间闯入的，对吧白姑娘！”谷方佑介绍道。

　　白述看着困住萧菱的铁链，拿起剑，将萧菱手上与脚上的铁链全部砍断。

　　“噌！”

　　萧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多谢白姑娘救命之恩...待我脱困，必有重谢。”

　　白述摇摇头，“不需要。但，我的确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白姑娘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全力助你！”萧菱一口答应，满眼期待地看着白述。

　　白述举起剑，指向洞外，语气漠然：“我要你把那扇门打开。”

　　萧菱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固了，霎时间失声，脑海里全部都是白述的那句话。

　　“我要你把那扇门打开。”

　　萧菱面上血色尽失，原本以为欣喜红润起来的面色再次变得苍白。

　　她嘴唇嗫嚅了两下，“这个不可以，抱歉...真的不行。”

　　谷方佑摸着下巴，凑到白述的耳后：“白姑娘，说不定她真有什么苦衷。”

　　白述用剑身拍了一下谷方佑的脸颊，将他拍开，“离太近了，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自己考虑。当然，你不答应，我也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萧菱松了口气，她就知道，白述不是白蛊那种人。

　　白述能感觉到，有好几道气息在靠近，“不过，有好几个人往这边来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的。”

　　在萧菱脸上看见愕然的表情，她颇为恶趣味地说：“萧姑娘，约莫还有半柱香，她们就能赶到这里了。”

　　萧菱开始慌了，“白姑娘，你能不能帮帮我，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萧菱知道，如果白述不帮她，那她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只能再一次被白蛊抓走。

　　萧菱不想再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牢房了。

　　如今千机门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千机门了，门主失踪，其他弟子下落不明，就连萧菱本人也受制于人。

　　她必须抓住唯一的机会逃出去，说不定还能拉拢白述，让她帮忙做些什么。

　　萧菱脑海里百转千回过了一遍，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你要让我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第二，我希望你助我救出千机门的弟子。第三，帮我杀了白蛊。”萧菱紧紧盯着白述的脸。

　　白述早就料到了，萧菱一定会妥协的。

　　这里只有白述对她没有敌意，甚至说的上是帮了她。

　　她答应白述，还能让白述连带着帮助她，这笔卖买并不算亏。

　　这些上六州的人族就是这样，即使自己处于再危难的环境下，也不忘算计他人。

　　他们总是将自己摆在上位者的位置，俯视着他人。

　　白述轻哼：“前面两个我答应了，第三个不行，我不是白蛊的对手。”

　　白述并未说谎，以她现在的实力，的确敌不过白蛊。

　　但拼尽全力未尝不可一试，可白述凭什么要与白蛊拼尽全力。

　　所以白述干脆拒绝了这个条件。

　　萧菱听见白述拒绝了第三个条件，不免有些失落，但能答应前两个条件也可以。

　　“好，那就前两个，我现在就打开门。”萧菱站起身，率先往洞外走去。

　　白述与谷方佑对视一眼，跟在萧菱的身后。

　　几人走出洞口便看见了那道大门，萧菱从衣领中掏出一个吊坠，看上去与那个大门上凹陷的地方很像，这应该就是白蛊口中的钥匙。

　　萧菱转身走向白述，“借你的剑一用。”

　　她伸手握住白述手中的剑，锋利的剑身顿时将她的手掌割破，鲜血流出来，沾上了剑身。

　　萧菱松开剑，受伤的那只手握住吊坠，鲜血裹满吊坠，将吊坠染得鲜红。

　　她伸手将吊坠放入凹陷处，两者严丝合缝。

　　“轰隆——”

　　门开了。

　　萧菱将吊坠拿回，抬脚往里走去，往墙壁上的蜡烛上吹了一口气，蜡烛应声燃起，随之是无数盏蜡烛一同燃起，整个密室内都亮了起来。

　　白述与谷方佑紧随其后，几人进入密室，密室的门再次关上。

　　盏盏烛火将密室照亮，密室内的空间很大，但十分空旷，只有中间摆放着一个竖起的铁盒子，铁盒子由四条铁链束缚着，铁盒上还绘着颜色暗沉的符文，似乎是有什么特殊作用。

　　萧菱从袖口处撕了一条下来，缠在手掌处止血，她一遍缠一遍看向白述，“白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进这里。”

　　“这是我千机门的禁地，除了门主其他人不可入内。你也看见了，这里面除了那个铁盒什么都没有。”

　　实际上，萧菱也并不知道禁地里有些什么。

　　禁地里的铁盒自她出生之际就存在了，但从未有人打开过。

　　父亲与她说过，不要妄图窥探铁盒之中的东西，不要好奇，不要靠近。

　　他们要做的就是守卫这里，不要让任何人踏进这里。

　　但萧菱没能做到对父亲的承诺。

　　她不明白，铁盒里到底有什么，让这些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进入禁地。

　　萧菱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对是错，如果父亲回来了，她会亲自向父亲请罪，由于她的疏忽，导致千机门遭此大难，如今做出这个选择是她不得已而为之。

　　所有后果，她都会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