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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银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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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楉虽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起了盘算,他的此行在于赈灾,剿匪,那么,他利用赈灾剿匪,便也算是完成任务。
靠在门上吃着馒头,杜楉看见了拂衣,于是走上前去。
“啧啧啧,伤得真重。”杜楉看拂衣的模样不仅咂舌,他在军营都不曾见过受这般重伤的人。
其实没有什么致命伤,只是火药炸裂时烧伤了皮肤又有些炸伤右腿,但养好了不会影响日后的活动,射中左肩的箭上的倒钩淬了些小毒,很容易就解了,昏迷至今是震伤了脑袋。
不过可惜了,拂衣模样周正,算得上清俊,可是右脸有些烧伤,算得上是破相了。
看的是拂衣身上的伤,杜楉心下却是有些了然山匪火药的威力了。
厉害!若是运用到军事上,怕是能以一当百。这个做出火药的山匪,倒是有些本事。
杜楉看得差不多了,转身去了前厅,准备商量分粮的事儿。
前厅。
元亓草草吃了一个馒头,便看着站在一旁搓着手的王师爷。
“师爷可是没吃饱?”
“不不不,饱了饱了,有些日子没吃这么饱了。”
“那您这是···冷?”
“下官家里的妻儿跟着下官挨了不少饿,他们还没得吃,下官想先带两个馒头回家去。”王师爷知道应该以百姓为先,但是他的妻儿随着他受了不少苦,不能他吃饱了,却还要饿着她们母子,一时感觉有些羞愧,又红了老脸。
元亓推了面前的盘子到王师爷面前“王师爷尽管拿去,给百姓分发的粮食,武节早已安排人去分了,现下县衙里留下的是县衙里的三两衙役和咱们几人的余粮,与百姓的粮不冲突,。”
王师爷捧过盘子,不住地道谢“谢谢大人!下官这就给家里送回去,马上回来同您一起分粮。”
元亓柔和一笑“去吧。”
王师爷跑着去了。
杜楉到前厅的时候,只看见了王师爷的衣角从府衙门口消失。
“元大人。”杜楉顺势坐到了元亓一旁。
元亓来的时候只带了拂衣一个侍从还有一个车夫,车夫遣回去送信了,身边没有侍候的人,府衙也没有当值的衙役,于是现下只有杜楉和元亓两人。
“武节。”
······又安静了。
“元大人,县衙里能当值的仅剩了三两个衙役,还有五六个在家里看顾着家人,但是你说县衙里有山匪的人,那便不好将差事交给他们,你又没有多带随从侍卫,分粮一事,杜家军出人帮忙,届时您尽管安排指示就好。”杜楉的到来无疑是解决了滂各县现下面临的许多问题,粮食,银钱,人力。
“那边有劳武节受累了。”元亓听了杜楉的话,心里就开始做起了打算。
“山匪一事,不能急于一时,既然怀疑有内应,那当务之急的,便是将那人揪出来。”找内奸,杜楉在行,当时北凉在他身边安插了不知多少人,慢慢的都被他一点儿一点儿拔除了,如今仅剩京都里几个隐藏较深的了。
“那武节可有什么计策了?”元亓也知道剿匪不能急于一时。
杜楉起身“目前还没,不过等下分粮的时候,说不定就有了。”然后挥挥手,也出了府衙。
元亓长叹一口气,看着空荡荡的前厅,心下只觉得杜楉不靠谱,如今内忧外患的,看来赈灾修堤一事,任重而道远。
早些时候,杜楉就吩咐傅寅带着几个弟兄支起摊子,杜楉到的时候,傅寅都快带着那几个人修出一个大棚子了。
“好了好了,这样就行了。”杜楉看着还在匆忙指挥的傅寅,张口劝道。
傅寅看见来人是杜楉,一路小跑到杜楉身边“小将军,这样就可以了?我还想着让小六子去找点儿花草装饰一下呢。”
“只是分粮,用不到的。”杜楉被傅寅的想法讲得一愣一愣的,傅寅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精细”呢?
傅寅显然是有些被泼了冷水的模样“那好吧。”
“让他们几个去休息吧,你在叫些人来,帮着元大人分粮,如今这滂各县里,能用的人屈指可数。”
“行,小将军。”傅寅抱拳,临走的时候还问“小将军,真不用装饰一下啊?”
“快去得了!”杜楉佯装抬脚要踢傅寅,傅寅一跳就跑了。
很快,傅寅带着人就回来了。
杜楉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一个个看着身后的粮食都像饿狼一样,怕是如果没了周围这三四个看着的,他们早就扑上去抢了。
“你们几个,一会儿就听元亓元大人的吩咐,帮他分粮。”杜楉安排下去,省的一会儿元亓来了还要临时安排,怕是又要耽误些时候。
“大人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粮啊!老婆子都要饿死了。”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杜楉身后响起。
杜楉转身看去,一个穿着缝着好几块补丁的衣裳,双手拄着一根拐棍的老婆婆,还有一个瘦骨嶙峋的扎着朝天锥的小童小手牢牢抓着拐棍。
“老婆婆,您再等一会儿,等清点好了,马上就给你们发粮。”
“好好~”
“奶奶,我们是要有饭吃了么?”小童咬着手指,眨巴着天真的眸子流转于老婆婆和杜楉之间。
“是啊,虎子就要有饭吃了。”老婆婆伸出一个宛如枯木的手,轻轻揉了揉虎子的头。
杜楉看着二人,随而转身问傅寅“你来时可见到元亓了?”
“没有。”傅寅不知道好端端的问元亓干嘛。
“时候不早了,怎么还不见他来?”杜楉拧眉,看向县衙的方向。
日头渐高,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多是些青壮年,很少见老婆婆一样岁数大的,还有虎子一样年幼的孩童。
“我来了。”元亓抱着几本册子,然后把册子放到了棚子里的桌上。
“元大人来得有些晚了。”杜楉低声抱怨。
元亓也知道他耽误了一些时间,边摆放册子和毛笔边说:“前日忙着让车夫送信,没想到让车夫留下纸笔,这些是让王师爷找了许久才找到的,故而耽误了会儿。”
杜楉无言其他,只是帮着元亓一起摆着。
“大家都静一下!受朝廷的旨意,今日于此给大家分粮,同时招工在滂各县的礴河水处修缮堤坝以及房屋修缮。每家每户派一个人排队来领粮食,若是有青壮年想要做工的便登记姓名,会多分一些粮食做工钱。”元亓摆放好后,面向百姓突然大了声音,但还是不改声音里的那抹空谷幽竹的韵味。
一时之间,不少青壮年涌上前来“俺先!”
“我先,我报名!”
“我来!”
“各位排好队,做好登记,每家都有的。”元亓出声维持秩序。
杜楉一个眼神过去,傅寅立刻会意的让几人到了棚子里,准备分粮食。
杜楉抱着胳膊看着百姓逐渐自觉的站队,然后认命的坐到元亓旁边,学着元亓的样子登记造册。
和元亓端正的小楷不同的是,杜楉的字狂野奔放,写起来比元亓快了不少,粮食分发的也比元亓快。
傅寅在一旁给杜楉打下手,王师爷站在元亓身边,偶尔给元亓递个水,帮元亓写几个字,于是不会写字的傅寅看杜楉字写的多了,就抬手给杜楉捶肩。
“好了好了,别锤了,写字的是手又不是肩膀,你若是真想帮我,不若现在学学写字。”
傅寅赶紧收了手,写字那可太可怕了,比行军打仗难多了,他不学。
杜楉看老实下来的傅寅,轻笑出声,笑声里更多的却是无奈。
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
杜楉揉着酸痛的手腕,只觉得写小半日的字还不如让他拿半日的枪。
元亓在一旁安安静静的汇总着登记做工的人,夕阳照在他脸上,晕出金黄色的光晕,却全然不见一丝疲色。
杜楉起身走到元亓身旁,大掌落到元亓肩上“时候不早了,我和傅寅要出躺城,你收拾好便带人先回去吧。”
元亓还在认真查阅,敷衍的“嗯”了一声。
杜楉毫不在意,此前叫了傅寅牵两匹马来,现下事情办完了,抬脚带着傅寅就走了,直接出了城门。
“小将军,那座山头,还有那座山的东面林子。”傅寅和杜楉驾马到了拂衣他们才出事的地方,傅寅便伸手给杜楉指着他怀疑的地方。
杜楉仔细看了看,饶是天色见暗,杜楉长久以来行军也造就了一双夜视眼,记住了大体的位置,侧目看向警惕盯着四周的傅寅“没了?”
傅寅不敢松懈,毕竟这附近有山匪“应当是没了,此处山头地势不同旁处,极为险峻,若是建山寨,只有那两处较为宽广和平坦的地方了。”
杜楉先是又仔仔细细又把周围看了一圈,然后调转马头“回城吧。”
刚回了府衙,杜楉让傅寅回去休息,就听说元亓的侍从醒了。
按理讲,杜楉该去看看的,顺便问问当时的情况,但到了门外,就见元亓关了门出来。
“武节回来了。”元亓转身就看到了杜楉站在身后。
杜楉扬了一下眉眼“回来时听说你的侍从醒了,想来问问当时的情况。”
“还是劳武节晚些再来,拂衣刚刚又睡下了。”元亓抬脚走到杜楉面前,恭恭敬敬的说。
按理说,元亓官位比杜楉高,是不需要这般客气的,但是元亓的修养在,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忽然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停在元亓的肩上。
元亓先是一愣,反应了一下,大手轻轻抓过鸽子,看见了鸽子腿上绑着的信。
元亓没有背着杜楉的意思,杜楉也就没有回避。
元亓展开信,是虞昌勋写来的,大致意思是虞以凝不日也要来滂各县,届时希望元亓能照顾些。
杜楉一双桃花眼眼视力极好,看了一眼鸽子,就看到了鸽子腿上绑着的竹筒上有个“虞”字,见元亓读完了,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杜楉也不清楚是虞家哪位来的信。
“武节,剿匪可有什么法子了?”元亓收起信,希望杜楉能尽快剿完匪,到时候再让虞以凝来,不然太过危险。
杜楉知道来信怕是和剿匪有些关系“有法子。”
“可要元某帮忙?”
“元大人为何这么急?”杜楉跟元亓讲过,剿匪不可急,内应还没找出来。
元亓没有透露过多,只是说了“家中有个妹妹要来,怕到时遇到山匪。”
感情是让自己赶快剿匪,他好见他的好妹妹。
不对“是虞家四姑娘吧。”那算哪门子妹妹?
元亓听了杜楉的话,似乎是没想到杜楉猜到了他口中的“妹妹”,便问“武节怎么知道?”语气里透出一丝疑惑。
“猜的喽,我也上朝的,知晓滂各县水利的图纸是虞家四姑娘作的,元大人乃家中独子,也知晓元大人和虞大人相识,而虞家比元大人岁小的只一位姑娘,所以就猜是虞四姑娘喽。”语气很是随意,像是陈述一件邻家稚童都知晓的事情一般。
“原来如此。”
杜楉抱着胳膊,向元亓挑眉“元大人若是担心不能保护好虞四姑娘的安危,可以派杜家军护送。”
换了个站姿转而又继续说“我的计划就是,现下宣扬朝廷派了大队人马来剿匪,如今来的只是护送新一批赈灾银粮的兵马,等再派一大队杜家军来,这县衙里的内应定然会坐不住,会向山匪去通风报信,到时候只需要看有谁鬼鬼祟祟的出了城,就可以揪出内应,也可以打探到山匪的寨子。元大人若是担忧虞四姑娘的安危,可以让虞四姑娘乔装打扮随杜家军一起来,杜家军路上会保护虞四姑娘的安全。”
杜家军骁勇善战,此次护送了六车赈灾物什,除去杜楉和傅寅,便只有五十余人跟随,目的仅是防止赈灾银粮再被抢,早在杜楉在家用最后一顿午膳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计策。
不得不说,这算得个好计策。
“武节好计策。”元亓毫不吝啬地夸赞杜楉,行军打仗的事情他不懂,兵法他虽然读过,但也只算得个假把式。
“等我给虞伯父回信,将武节的计策告知他。”
“好,我这也传令回去,命杜家军准备。”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默契的转身回了各自的屋子。
元亓回屋就研墨回信,放回了鸽子。
杜楉回了屋子,给杜胥写了信,简单交代了一下,然后出门去营帐处找傅寅,让傅寅找人第二日大张旗鼓的送信回去。
第二日,府衙口就上演了一出大戏,杜楉让傅寅回去送信,再带大队人马过来,傅寅抱着杜楉的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愿意走,到最后,傅寅被杜楉一脚踢开,傅寅委屈的拿着信走了。
虽然说是傅寅拿着信走了,其实是杜家军的一个斥候带着信赶马回去了,傅寅乔装成一个普通杜家军,以临时侍从的身份留在杜楉身边。
虞昌勋一大早就收到了元亓的回信,然后早膳的时候跟家里的四个“娃娃”讲了。
虞以凝听说后掩饰不住的高兴。
“小妹,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虽说有杜家军随你同行,但你也说了那帮子山匪有火药,而且你身子本就不好,滂各县条件又差,照顾好自己。”虞以婕叮嘱虞以凝,生怕虞以凝看顾不好自己,能安全到了滂各县却病了。
“我让焦尾同你一起去。”虞以昶也不放心虞以凝。
虞以凝只觉得去太多人了太麻烦,而且本就麻烦了杜家军看护“我带如画就够了。”
“不行,哪里够了?如画要带着照顾你的起居,焦尾带着保护你。”虞昌勋拍桌子不同意虞以凝的话。
虞以昶抬眼看向虞以夙,就虞以夙还没叮嘱虞以凝了。
虞以夙看到大哥的眼神,拍了拍胸脯,给了虞以昶一个“放心吧”的眼神,然后说“父亲,大哥,二姐说得对!”
“不会说话就闭嘴。”虞以昶掐着虞以夙的腿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