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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赘言-END ...

  •   寓言系列 之一

      TF/AF 赘言

      我思量良久,是否有必要将这个故事写出来。

      它太过平常,扎在大街上有点岁数的人都够资格说得上两句;还是恐怕读者抱怨我油干芯尽,再无故事可写?

      后来我终于想通了,我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寓言。而所谓寓言,不过是将早被前人重复过千遍万遍的错误再赘言一遍,目的在于劝导后辈,请注意,这是陷阱,不要和我一样跳下来。

      ——只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总有人不懂。

      ********

      这次的主角名字从小红小黄阿毛阿狗换成了有名有姓的不二周助。有人嫉妒他,有人深爱他,有人羡慕他,有人高高仰望着他。他身家千万,一颦一笑,眼波流转,百种光华,我甚至以为无人能尽收眼底。

      只一人除外。

      平淡的衣衫,贫寒的家境,自如的气度,他稳稳当当地行进在大学的校园,脸上没有一丝荡漾开来的波纹——然而你说他冷漠也罢,故作清高也好,这位名叫手冢国光的男子总让人无法忽略,而这里面,就包括不二周助。

      他们形影不离地出入校园的各个公共场所。一同学习,进餐,休憩,探讨,娱乐——不过,面对着这位一辈子也没进过电玩店的人,他其实没什么可娱乐的。

      早晨见面时一句短暂的“早安”,以及晚餐后分别时的“晚安”,这两句出现频率最高的话语,几乎涵盖了他们所有平凡的相处,淡忘了在他生小病在宿舍里修养时,他翘课来探他,用简简单单的“你怎样了”将所有的嘘寒问暖通通掩埋。他甚至快遗忘了他那时深邃的眼眸,只在事后暗自责怪他不解风情。

      他的眼眸一直都是深邃的,像口井。我害怕凝望那样的眼睛,一如我害怕趴在井口上,茫然地滞望着深不见底的潭,水面摇曳是我影影绰绰的剪影,触不到,也无法触到。

      他不是害怕,只是不曾注意。他这么聪明,惟独忽略他埋藏在那黝黑浓郁中的眷眷依恋,坐上了接他放学的宝马,也不会回头,招呼一下他注视着车子渐渐远离的方向的视线,一如他做一件事情,通常毋须后悔便成功,浇灌在锦衣玉食里,没有尝过苦涩的滋味。

      他向他淡淡地笑,他替他提行李,他不着痕迹地靠在他身旁,他与他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

      这么说来,徘徊在无声的暧昧中,四年其实过得很快。

      迹部景吾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与不二周助出生和成长在类似的环境,上车必须是劳斯莱斯,西装一定得阿曼尼,出游要准备十箱生活用品而已。

      他早先听父母吹捧起不二财团家的少爷怎样怎样,还真不放在心上。直到初初遇见,惊为天人,侧望他微微上弯的眉角,自然清澈的笑容,不算漂亮的脸——只是他移不开他倾心的目光。

      他骄傲,他平和,他狂放,他温存,他大笑,他宛尔,他自信,他沉静。

      以至于——他的勇敢。999朵玫瑰,男生宿舍下的公然求爱,无数女生的失声尖叫——他在三楼,略带讶意地打量着他的疯狂,他肆意张开的双臂——仿佛他从五米高的楼上跳下,他也会牢牢地接住他,紧紧拥抱他,狠狠地吻他,倾其所有地爱他。

      而他只是镇定地走了下去,到他的跟前,依然是那样淡漠的微笑,没有任何动作,任他揽他入怀,快要碾碎他的力道。

      他的眼深迷离,身体柔软,发丝恰好抵住他的唇。

      他爱一个男人,还爱得那么理所当然。

      什么家庭的公然反对,老师同学的异样眼光,被威逼休学,他全不在乎。他只在乎那个人爱不爱他。

      ——他爱不爱他?

      他不知道。他宁愿牺牲一切,再忐忑地等待结果。决裂,幸福,痛楚,他只要无愧于心。

      他生病时他愿守在他床头一整天,他的嘴里源源不断缠绵的情话。他领他到帝国大厦的旋转餐厅共进西餐,他送他光芒最耀眼的劳力士金表,他将他的信用卡无偿交与他使用——虽然他不需要。

      他这样守护着他,赤裸裸的占有欲,生恐他受到一丝伤害——那样竟像是在他身上剜肉般的疼痛。

      他竭力去爱,无法回头,也不能回头。

      可他在踌躇。

      摆在他面前的两人同样优秀,最大的不同或许在于钱财。他与他四年,一点点真实着凝固成习惯;而他对他的感情,则是飞蛾扑火般的莽撞无畏。他频繁地与他一同看电影,吃大餐,参加舞会,出入各式酒吧,他不想忽略他,但他真的忽略了。

      两天见一次面,终于缩减成三天,五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时间如流水潺潺逝去,他看着他身旁的人勉强地咬紧牙官,故作从容地在铺天盖地的压力下进退自如,与他把酒言欢。他竟不忍心睁眼,又不敢闭上水蓝色的眸子——不堪回首曾经他和他那被印刻进血管里脉脉流淌的美妙的四年。

      他在四年的似水年华中早已爱上了他。他的眉,他的嘴角,他的高鼻梁……甚至他的影子,都触目惊心地清晰在他的脑海中,彷徨往复,无法释怀。与他若即若离后,才来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神经极限,幸灾乐祸地隔岸观火,眼瞅着他如何挣扎,作出选择。

      他开始渐渐地疏远他的热情。借口只要找,不会没有的——选更多的课,社团活动,家庭聚会,远方表亲的造访——再躲进不为人知的角落,或是偷偷地给他打个电话。

      而电话线那头的人,突如其来的变故,无比考验耐心的等待,快要像灰烬一般的灰心,此刻尽化为一句淡然的问候:“你最近可好?”

      他仿佛被噎住一般,无数哽在喉咙里只缺出口的话被他生生地压了下去。他只是答:“谢谢,我很好。”

      客套几回合,他狠心地挂断。

      他要比他先挂电话,这是他的自尊。

      再躺到床上,天花板的花纹很好看。

      他则将手机关掉,继续镇静地在老师怀疑的目光中听课。

      大学毕业。

      那位桀骜不驯的公子最终在一丝导火线的微光和日积月累的沉淀中爆发出世界大战般的怒火。他一气之下,挟巨款逃到他家。

      “我想要离开这里,你呢?”

      他倔强地拧起眉梢,执拗的眼光,死死地拽住他的心。

      “你呢?”

      他言词闪烁,如水的蓝色瞳孔里混入了越来越多的迷惘。

      “如果不同我一起,那么请给我一个理由。”

      他凌乱的发丝在他的眼前晕晕乎乎地摇晃,他躲闪地退开他那让他无所遁形的注视。

      “若是为了手冢国光,我原谅你。”

      他如五雷轰顶般恐惧——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我绝不会恨你,但希望你不要骗我。”

      他知道,但从来不说与他听,从来不询问他一句!

      他愣愣地停在原地,合上疲倦的眼眸——他究竟是聪明还是蠢笨?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他也无法回头。

      他还是找了他。

      他一如往日,略显瘦削的双肩挑起厚重的大衣,沉沉的压力与责任。

      “我要出国。”

      他未表示出任何惊讶。“我知道了。”

      “和迹部景吾一起。”

      “嗯。”

      “可能到法国,西班牙,或是意大利。”

      “都很不错。”

      “我已决定实现心愿,当一个自由画家。”

      “恭喜。”

      “我们将把家建在海边,那儿一定要有微风拂面,海水翻涌,波涛清凉地袭人。”

      “那很好。”

      “我或许再也不会回东京。”

      “再也不会回日本。”

      “从此与他浪迹天涯,相互依偎着身体取暖。”

      “手冢国光,这下你可满意?”

      他心灰意冷,懒懒地对他一挥手,算是最后的招呼。

      他心想,他一定要离开日本了。

      未见他行出几步,他却用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地唤他的名字,那么自然而然,似乎酝酿了四年之久,此刻像尘封多年的老酒突然见光,醇香逼人。

      他停下迈向下一个转角的脚步。

      “不二……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感情,毋须任何赘言。”

      ……

      他怔住。

      他的脑海里好似立即装上了一台坏掉的复读机,一遍又一遍机械地不听使唤地重复着他的话语。

      “毋须任何赘言”……他太过镇静,像蓦然中枪,不知血自何处喷出,诧异得四下寻找伤口,竟一下不觉得痛。接着便像血涌到了喉管里,叫都叫不出声,心底无比悲痛着,却拼命压抑,无暇思虑其他。

      那么那么多虚假的爱,那么那么多海市蜃楼般的希望,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了——他自己为自己佯筑的城墙,终于无法制止地倒下,轰隆隆的耳鸣。

      “我们的感情,毋须任何赘言。”

      而他还是惊醒了过来。他又能怎样?那个人已经无家可归,只能依赖于他;是他自己踯躅徘徊,酿成苦果;他也有负罪感,也有责任心,不可能随心所欲……

      他甚至还想,他迷恋如今蔷薇色的多彩生活,他爱上了他的甜言蜜语,他不敢去揣测他深邃的眼眸中到底饱含着怎样撕心裂肺的苦楚,他会崩溃,他看不透他,摸不着他,他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他们是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那样懦弱逃避,他配不上赌上光阴在孤独纷扰的寂寞中等候他的他们。

      他真的无法回头了。

      “我知道了,那么,再见。”

      他羸弱的双肩像瑟瑟发抖的枫叶,滑落在下一个街口的转角处。他倚住墙,讶然自己竟然没有泪水。

      原来震惊大于悲伤,他已不会哭。

      接下来的顺理成章。他唆使他到了欧洲,巡回旅游。幸福地牵着双手,沐浴在露天广场和小型咖啡馆里人们和善的理解中,计划着下一站,下下一站。

      他有时想,如果当时的他痛哭流涕,抱住他,告诉他,他也是这么地爱他,那么现在的一切又会有什么不同?

      可是他无法后悔。他输给了他感情,不会输给他他的自尊和眼泪。

      “不二,你现在可幸福?”

      那个人常这样问他,他猜想着,他可能怕他不快乐。

      他笑。

      “是的,我很幸福。”

      对比孑然一身的他,他有人心甘情愿的陪伴,自然足够幸福。

      ********

      ——我想我早已告诉过你,所谓的寓言,不过是将那些被前人重复过千遍万遍的错事再述诸笔端,赘言一遍。

      因此从一开篇,便是错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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