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你不就是我的好师妹么？ ...
-
森林，暴雨倾盆。
然而真正置身其中，才会惊觉那并非雨水，而是粘稠腥臭的黑色血水！
“这里有个失控的鬼修！！”一个年轻丹修失声惊呼。
他们是隐元宗赤峰的弟子，因山下村镇突发诡异瘟疫，特随赤芍长老前来调查历练。此病传染极强，患者痛苦不堪，七日內必死无疑。
而救治的关键丹方，需要一种只生长在秘境深处的独特灵草，他们这才结队进入林中搜寻。
谁知刚深入不久，一条小山般的黑色巨蟒便骤然发难。赤芍长老指诀刚起，火焰尚未凝聚，却见一道黑影窜出，毫不犹豫地直钻进那巨蟒张开的血盆大口！
巨蟒将这来路不明的少年吞入腹中，旋即发出凄厉哀鸣，庞大的身躯疯狂翻腾扭曲，似是承受着极致的痛苦。
林鸟惊飞，树木震颤。
所有修士皆驻足凝重观望，不明局势。
下一刻，巨蟒腹部由内向外被破开一个血洞！伴随着刺耳的嘶嚎，蛇身四分五裂，内脏与破碎的皮肉如黑红色的雨雪般簌簌落下。
那道娇小的黑影悬立于半空血雾之中，周身浸透黑血，宛如最邪最厉的恶鬼。
“丹玄——！”他仰天嘶吼，声裂长空。
背后巨蟒残躯轰然坠地，他猛地扑上，以剑疯狂撕扯着尚在抽搐的蛇肉鳞片，黑雾缭绕，状若癫狂：“我管你是鬼是仙，休想操控我心智！”
耳畔，那老妖道狞笑不绝：“我都看见了！你小子自诩强大，却不懂藏锋，惹尽同门厌弃，不得师尊青睐！害了血亲，又害了自己，如今反倒怨天尤人，真是可怜！可恨呐！！”
“你也配教训我？”他将逸散的黑雾重新吸入体内，嘴里落满了腥气血肉。
妖道继续嘲弄：“你就是心高气傲，贪得无厌，才落得如此下场！”
“是，我就是贪，就是傲，如何？”他直白道，“既然求而不得，既然为人所害，我便要杀苍青子，屠晏乐湛！所有负我、害我之人，一个都别想逃！包括你，为何不懂这俯首服输的道理？”
下方修士见他形单影只却自言自语，状似走火入魔，更口出狂言要弑杀宗门长老，顿时一片哗然，纷纷看向主心骨。
“长老！此獠已疯，快取其性命，以绝后患！”
恰在此时，两个身影疾奔而来。道成扬声大喊：“不要伤他！他不是坏人！”
丹修们见是两个寻常孩子，竟如此维护那鬼修，只当他们被邪术蛊惑。
然而赤芍长老却长眉紧蹙，目光死死锁住空中那道人影，并未出手。在弟子焦急的催促声中，她召出百宝袋，取出的并非杀伐法器，而是一枚灵丹。
“长老您……”弟子愕然。
赤芍长老并无解释，身形御空而起，瞬间逼近那仍在疯狂攻击残骸的少年，厉声喝道：“洛京秋，醒来！”
此时的洛京秋充耳不闻，仍与脑中幻影激烈对抗。赤芍长老看准时机，眼神一凛，指尖轻弹，灵丹化作一道流光，精准送入他喉中。
“呃——”
丹药入喉，卡住了洛京秋嘴头的癫语。
片刻死寂后，他依旧悬停半空，却缓缓垂下头，一点点蜷缩起身子，露出几分诡异的乖巧，小声呓语：“我好饿。”
“再饿也不能生啖蛇肉。你是人，而非野兽。”
赤芍凝视着这血污满身、狼狈不堪的少年，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情绪，无奈轻叹：“原来你在这儿，你师兄找你快要找疯了。”
师兄……？
丹药之力化开，强行镇下狂乱，洛京秋的神智回笼些许，意识却仍恍惚，过往记忆碎片混乱交织。
他方才在做什么？
对了，似乎是在练剑。
他又败给伶舟言了。
师尊总斥他锋芒太露，不懂藏拙，可他却鲜少胜过那个懂得谦逊之道的师兄。
他何错之有？明明旁人输给他，是技不如人；他输给伶舟言，也向来愿赌服输。
初入灵真峰第一年，他修为远落后于两位师兄，唯有日夜苦修，拼命追赶。那日在院中练剑至晌午，伶舟言刚送走一群前来品茗闲谈的别峰女修，笑吟吟地踱步而来，又来找他麻烦。
“师弟，这么努力吗？剑练到这般时辰还不休息休息？”
洛京秋挽了个剑花停下，束起的高马尾随风轻晃：“找你那些好师姐师妹去，莫来扰我。”
伶舟言指尖勾住他飘扬的发带，语带戏谑：“小师弟，你不就是我的好师妹么？”
“你瞧你在说什么胡话！”洛京秋挥剑格开他的手，眉宇间尽是不耐。
伶舟言敏捷后撤，眸中含笑：“我来指点你剑法，怎么样？”
“谁要你指点！有本事堂堂正正比一场。”
十招之内，胜负已分。洛京秋单膝跪地，汗珠自鼻尖滴落——他竟连一个阵修都敌不过！
伶舟言上前欲扶，被他一把拍开。洛京秋咬牙道：“伶舟言，愿赌服输，随你处置。”
既立赌约，他绝不赖账。
“师弟果然爽快！” 伶舟言开心地拉起他的手便走。
两人径直来到隔壁赤峰洛绍华的院内。伶舟言咚咚咚地叩了好一阵门扉。正值晌午，已辟谷不食的洛绍华正在屋内苦记丹方，闻声开门，便见二人发丝凌乱、风风火火地立在门口。
伶舟言拽着面色不虞的洛京秋：“绍华师妹！胭脂水粉可否借我一用？”
“自无不可……只是你们两个要这些做什么？”洛绍华疑惑地打量着她哥与伶舟言，不明所以。
伶舟言喜道：“我想给你哥上妆！”
洛绍华与洛京秋同时惊恐望向他。
“伶舟言，你莫要太过分，顾着点我哥的面子！”洛绍华蹙眉。
洛京秋却闭了闭眼，坚定道：“绍华，去取来。既是我输，便不会反悔。”
洛绍华震惊地看了眼兄长，这又是赌输了什么？转身入内，取了胭脂石黛递出：“拿去罢。只是莫要太过火，我可就这一个哥哥。”
“多谢师妹！”伶舟言接过。
回到屋，他拿起胭脂，蘸在手指上给洛京秋嘴唇上点了一下，轻轻抹开。洛京秋的唇瓣微润，抹上花露胭脂后似沾水玫瑰，一开一合：“痒死了，你还没好么！”
“没呢，莫要催我嘛，师弟。”
平日捉弄他时没轻没重的伶舟言，此刻动作却出奇轻柔专注。洛京秋不耐烦了，但也不动身子，就臭着张脸坐在那骂，任由他上下其手。
粉桃敷面，樱唇点绛。任凭洛京秋如何斥骂，伶舟言只觉得滋味美极了，他师弟当真是漂亮好玩得紧。
“师弟年纪尚小，身形未足，才输给了我。” 他还不忘给着面子哄他。
洛京秋狠狠攥着衣角，将此日之耻深刻于心。
后来他抽条般猛长，日夜苦修，终得本命灵剑往生。不知第几次挑战伶舟言，他可算赢了一次，好整以暇地坐在做仰卧起坐的伶舟言身上翻阅小人书。
看着对方做了两百余个后，才慢悠悠从储物戒中取出重达两百斤的往生剑，负于身后，让他继续。
偏偏那日情景被苍青子撞见。得知二人赌约后，师尊严加训斥，重重责罚，而对洛京秋的惩处，尤甚于伶舟言。
他不服，出言顶撞，反被加罚禁闭。怒极之下，他强行破阵而出，寻了处兔子精遗弃的洞穴，将自己埋了进去。
每一次都是如此。伶舟言独自犯错，往往无事；他若犯错，必遭重惩；若是两人一同闯祸，他永远是被罚得更重的那个。
深夜，嘴馋的二师兄寻到洞上：“原来你躲在此处，你大师兄找你快急疯了。”
“谁要他找！”
赤芍长老的声音与记忆中二师兄的关切糅杂一处，洛京秋眼前黑魆魆的看不清东西，颤抖着手从怀中摸出那个方扁的奇异药盒，胡乱抠出几粒药片，塞入口中。
一朝清醒，洛京秋落于地面，除去身上血污，重新化了身干净衣服。
他颔首道：“赤芍长老，许久不见。”
赤芍见他神智清明，恰如昔日峰上少年郎，摇头叹道：“造化弄人，不想你竟走上这般道路。方才你服用的，是何丹药？”
“氟哌啶醇。”洛京秋道。
赤芍闻言微怔：“嗯？”
其余弟子见状，立即警惕地将洛京秋团团围住。道成与平绿奋力挤开人群，少年如离弦之箭般冲到洛京秋面前，声音带着未散的惊慌：“洛京秋！你没事吧？”
“无碍。”
丹修弟子们仍忌惮这邪魔外道，纷纷看向赤芍：“长老！”
赤芍长老眸光一扫，语气沉稳：“慌什么？他是你们隐元宗的师兄，岂会伤及同门。方才若非他出手，那巨蟒岂会这般轻易伏诛？”
“可他方才明明说要杀......”
“走火入魔时的疯言疯语，岂能当真？”赤芍打断道：“此事暂且揭过，当务之急是尽快赶路。”
赤芍长老素来对门下弟子不偏不倚。
……只是面冷心热，极其容易对教过的弟子心软。
她转向洛京秋：“你呢？作何打算？你那师兄找你找得心急如焚，可要与他相见？”
“已经见过了，无话可说。”洛京秋摇头，语气淡漠。
恰逢其时，人群中响起一道温和声音：“既然如此，不如随我们同往秘境？”
洛京秋循声望去，但见说话之人身着一袭素色僧袍改制的短褂，手持一串磨得发亮的铜钱。此人眉目清隽如画，眸似春日潭水，周身气息平和无锋。
众弟子闻言纷纷劝阻：“万万不可啊！”
“若是他途中再度失控，我等如何应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你不就是我的好师妹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