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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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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话,说得屋里的三人都沉默了起来。
“瞧我,真是的,大好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姑娘快快将嫁衣脱下来,最近又瘦了,腰身这儿需要再改改。”
沈清宁小心翼翼的脱掉嫁衣,让红果拿来纸笔。
婚期前的一个月,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据说是不吉利,她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陆时安了,两人这段时间的互动几乎全靠书信和红果的传话。
此前,周叔那边捎信儿来,说陆砚端近期领了督军的职位,要代表皇上去慰问临州和晋州两地的军士们,顺便查看一下将士们的粮草与补给情况是否到位。
这可是个拢络军心的好差事,但对沈清宁来说,也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毕竟姚家人七十二口人呆在家里都能被山匪杀害,陆砚端出门在外,遇到个意外不是常有的事吗?
虽然,她与陆时安即将成亲,但岳王府和陆砚端却是实打实的血亲关系,此事他原本是想瞒着陆时安的,但事关重大,而自己又与他有婚约,万一失败,很可能会连累到陆时安乃至整个岳王府,她需要先探一下陆时安的态度。
为了避开院子里的下人,陆时安选的是当天子时后跳窗进了沈清宁的闺房。
沈清宁屋子里还亮着灯,她穿戴整齐的坐在榻上小憩,听到窗户响动时,双眸骤然睁开,待看清来来人后又恢复了没睡醒时的懵懂。
“你来啦?”
沈清宁的声音还带着刚刚睡醒时慵懒的鼻音。
陆时安脑海里突然联想到两人若是成亲后,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看到她刚刚睡醒时的模样,她会不会也用这样略显沙哑的声音跟自己说话。
并未注意到陆时安悄悄红了的耳尖,倒了杯半凉的茶水推了过去,沈清宁开了口,“红果和兰妈妈都睡了,没热茶了,三公子将就着喝吧。”
陆时安拿起水杯抿了一口,问道:“我看你在信里说有要事相商,到底是什么事?”
沈清宁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道:“原本我们婚期将至,旁的事是该放一放的,但三公子是知道的,我身负着姚家的血海深仇,这仇一日不报,我一日心中不能安宁。”
“所以我想问问三公子,若是我查到了杀害我娘亲和外祖一家的凶手,而这个凶手又恰好是你较为亲近的人,三公子当如何?”
初听她提到婚期时,陆时安的心里“咯噔”一声,以为她这里要出了什么变故,再听她这样问,那悬着的心顿时提得更高了。
“与我较为亲近,是谁?不能是我大哥吧?不应该啊,我大哥与姚家并无牵扯,他没理由杀他们的。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大哥先前还说一定要查清楚姚家一案的幕后真凶的。”
陆时安语速极快,沈清宁一时插不上话,直待他话说完了,沈清宁才笑了笑。
“你误会了,我是说如果,如果是的话,我会怎样?”
陆时安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但他知道,既然她这样问,那必然是已经查到了幕后真凶,且这个真凶或多或少都会与自己有些关系。
他郑重说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我定大义灭亲。”
“是齐王,陆砚端。”沈清宁说道。
陆时安轻轻呼了一口气,脸上并没有想象中的诧异或不可置信。
“是他?”陆时安凝眉沉思了片刻,接着说道:“如此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先前沈家极力想让你给陆砚端做侧妃,他本人似乎甚为积极,如此说来,他们早就惦记上姚家了,恐怕他在派人杀姚家时没想到你会幸存。”
沈清宁点点头,心有余悸说道:“没错,后来他们发现我还活着时,便改变了策略,想要以我嫁进齐王府,好更顺利的掌控姚家的产业。”
“若不是我提早发觉,恐怕我嫁进齐王府后,待到陆砚端大事将成之时,就是我丧命之日。”
陆时安捏着茶杯的指甲用力到有些泛白,冷冷说道:“我早就知道陆砚端一直在拉拢各部的官员,只是我没到你父亲居然不惜以姚家所有人的性命来换自己的前程。”
“呵呵。”沈清宁冷哼一声,“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卑鄙至此。”
“既然已经查到真凶,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陆时安问。
虽然陆时安表现的与她同仇敌忾,但到底事关重大,沈清宁并不敢将自己的底全部交出来,“陆砚端到底是皇子,我一时还没想到太好的办法。”
“或许,有没有可能收集到陆砚端勾结官员的罪证,到时候我让我父亲到圣上那里去告他一状。”
沈清宁拨了拨渐渐暗下去的灯芯,屋里霎时亮了起来,她的脸在烛光下忽明忽暗,“陆砚端做事如此高调,圣上未必不知道他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他的这些动作,圣上其实是知道的?”陆时安拧眉,“可这不合理啊,圣上正值壮年,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背着自己搞这些小动作?除非......”
“除非圣上在有意纵容,或者说是想要......”陆时安说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圣上的想法不重要,但我想说的是,这个仇我肯定是要报的,我只是担心如今你我婚期在即,我担心如果我有什么事的话,会连累到你和岳王府。”
虽然沈清宁没有明说,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又怎么会想不到她想做什么呢?
沈清宁出身商贾,姚家没了,她的身后可以说毫无依仗,如果想报仇的话,只有以暴制暴。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时,浑身染着血,清瘦的脸上尽是决绝。
后来他时常会想,一个看起来那样柔弱的女子,却能在锁定仇人后用最极端的方式去报仇,幸好自己不是她的仇人。
陆时安慢慢将手放在沈清宁的手背上,眼神中尽是温柔,“不必担心,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岳王府,还有我,将会是你身后最坚强的后盾。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和你一起报仇。”
他的眼神太过温柔,也太过有感染力,沈清宁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被他握着的手烫的厉害,耳根子也跟着红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沈清宁笑着答他。
这一夜,沈清宁辗转着几乎没怎么合眼,陆砚端出发在即,而自己的婚期也马上要到了,自己要用什么方法来说服沈家人同意自己在大婚前夕离开京都呢?
第二日,沈清宁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来到了沈自和的院子。
这是沈清宁自来到沈家后,第一次踏足自己这个父亲的卧房。
沈自和的腿伤还没好,近日里胸闷气促的情况也尤为严重,有几次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就快要憋死了。
听说沈清宁来时,沈自和原本刚刚舒服些的胸口再次憋闷起来,她来找自己准没好事。
原本刚想让人将她打发走,还未开口,里屋的帘子已经被人挑开,沈清宁双眸暗淡无光,满脸疲惫之色的走了进来。
“真是越发没有规矩,马上也是要成亲的人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就你这样的规矩礼仪,嫁进了岳王府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沈自和一口气训斥完便捂着胸口直喘气。
沈清宁不欲与他逞口舌之快,等他喘匀了气,才开口说道:“我昨晚又梦到娘亲和外祖母了......”
话才开了个头,沈自和已觉得自己头皮开始发麻,近几日他好容易摆脱了那可怕的梦魇,她就又跑过来跟自己说那劳什子梦。
“住口!”沈自和慌乱的打断,“你有事就说事,总是说你做的梦干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日里思念他们,夜里梦到也正常,总是疑神疑鬼的像什么话?”
看他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沈清宁心里冷笑,面上却一副悲苦的模样,“父亲有所不知,女儿近日每夜都会梦到娘亲,她说女儿要成亲了,她做为娘亲却不能来参见,她好苦,还有,她满脸是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她说她死得好惨,好冤......”
“闭嘴,我让你闭嘴,你听到了吗?”沈自和满脸的惊惧,顺手扯起身后的软垫朝着沈清宁砸过去。
沈清宁故作惊慌地看着他这副模样,“父亲,您怎么了?”
沈自和一只手放在自己喉咙处,双眼直往上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父亲息怒。”沈清宁假惺惺的上前去替他顺了顺背,“既然父亲不想听到娘亲的事,那女儿就直接说了。”
“娘亲在那边一直不得安宁,做为活着的人也得不到安宁,女儿想在成亲之前到福宁寺住上几天,每日为娘亲颂经超度,助娘亲早日转世投胎,这样女儿方能安心,还请父亲成全。”沈清宁道。
听到她说要超度她娘,沈自和哪有不同意的,恨不得当即就送她上福宁寺去。
“好好,再好不过,今日便去吧,去吧。”沈自和虚弱的靠在床榻边,半睁着眼睛直摆手,显然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模样。
沈清宁的目的达到了,便不再与他过多纠缠,草草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
有了沈自和的许可,沈清宁再外出就方便了很多。
等她回来时,兰妈妈和红果已经收拾好东西,三人赶着马车便朝着城外走去。
此时,外面的天才麻麻亮,城门刚刚开启,马车走到城门外时,便见陆时安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站在路边,他的旁边站着另外一匹枣红色马,缰绳就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