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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亲戚什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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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行碧落,日落咸池。
曲枝天冬君坐在一块苔痕斑驳的青石之上,沉默地仰首望天,下巴颏与喉结之间的弧度正成一道折中的圆角。余晖明媚,余晖光照下,那新成人的精怪却是神色郁郁。或许,他正在走那一条传说中的男子在总角之后,弱冠之前必经的心路——他此时的心绪必是敏感而激烈的,旁人不懂。
然而苍术君懂。
他也曾走过那条路——尽管他成精亦不过二百五十年,但他比曲枝天冬君早熟三十年。这,已然足够。
苍术君已在一旁看了他半日,再也按捺不住,踱步过去,温声问道:“天冬君莫不是看了这一月的《Z小说》?需知青春虽是一道明媚的伤,但君堂堂男儿,竟作如此之态,实在令人不忍。”
曲枝天冬君保持着姿势不变,将眼珠子尽力朝苍术君望去,眸中竟已有了泪,“既是不忍,兄台何不早来帮把手,愚弟的脖颈僵住了动不得,已候了兄台半日……”
……好一阵大风刮过。
苍术君不动声色地将凌乱的头发理顺,默默为天冬君掰正头颅,正襟坐在他对面的石头上,“你一人在这坐着干什么?”
曲枝天冬君长叹一声,“形单影只,奈何寂寞……”
苍术君心术纯正,不解道:“药圃里这么多伙伴,怎会寂寞?”
曲枝天冬君幽幽望了他一眼,其意深长,苍术君竟觉背上汗毛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片刻过去,天冬君怅然道:“苍术君,你真傻假傻还是装的?”
这个问题看似多选,其实选哪个都被隐晦地骂了,着实很深很学术。
苍术君一时结舌,暗自琢磨,半晌,他缓过劲儿来,悟到现下的世道好人难做,便直击要害,“说起来,我倒是有个新认下的妹子……”
“大舅哥!”苍术君话没说完,大腿已然被天冬君抱在怀中,且看他两腮垂垂之泪,双目殷殷之神,血染白绫不足示其之愿,六月飞霜难以诉其之心。
苍术君便如腹胀良久,下气乍通,打心眼儿里生出一股畅快。
可惜,这小子越勒越紧,再不发话,只怕那化了双腿的茎杆承受不住。苍术君控制住将要抽搐的嘴角,一撩袍袖,面目平静但气力没差地掰开天冬君的手,将腿抽了出来,瞥了眼天冬君手腕上的红痕,悠然道:“先别忙叫,这事儿还得看我妹子自己的意思。”
曲枝天冬君当即撩袍起身,凛然道:“令妹何在?”
苍术君当风而立,在落日掩映下,拖出一条颀长的影子,一步一步,向着层云尽处缓缓归去。
曲枝天冬君目送着他翩然的背影,他们没有告别,告别是俗人的矫情。只听得,远远传来一句——
“伤心秦汉经行处,蓦然回首,人约黄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