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酒馆》桔子花香

2、第二章

　　沐鱼重新回到天台，看着熟悉的场景一时有些恍惚，

　　“小鱼......”熟悉的声音响起。

　　沐鱼闻言看去，只见林墨缓缓走来，仿若翩翩公子，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漆黑的目光仿佛有着魔力，让人忍不住为之沉迷。

　　他语气温润：“昊然说你来天台，我来看看。”

　　沐鱼挑眉，清冷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看着林墨微微点点头：“嗯”

　　说完，越过林墨，向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擦身而过之际，他脚步一顿，转头看着林墨的近距离的侧脸，完美无缺的棱角，温柔的眉眼。

　　林墨疑惑的看向他，瞬间眉头紧皱，只见沐鱼的眼里一片冷然，往日的痴迷不见，耳边是淡淡的语气：“恭喜。”他表情一愣，温柔地笑着点点头：“谢谢”

　　沐鱼嘴角僵硬的扯了扯没说话，快步往前走，暗忖：“看来，成为忘忧酒馆的主人也不是那么没用吗。”虽然情感依旧淡漠，至少他的思维清晰敏锐，有理智有控制，而不是傀儡。

　　林墨目光紧紧的看着青年的修长的背影，曾经过往纷纷在眼前划过，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漆黑的眼里却闪过一抹疑惑。

　　来到天台边缘，他默默的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闻着浓烈的烟味，透过烟雾，看着眼前灯火辉煌的城市，整个人显得晦暗不明。

　　昊然看着突然出现的沐鱼吓一跳，尴尬的笑道：“你回来了？”说完，看向身后，疑惑的问道：“林墨呢？”

　　沐鱼清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不知道，大概在后面吧！”转头望着散了许多的会场，他说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昊然呆愣的看着他从眼前走过，鬼使神差地问道：“不等林墨？”

　　沐鱼脚步一顿，笑着说：“不等。”顿了顿又说道：“对了，我觉得你们可能一直误会我和他的关系了，我跟他只是曾经的发小而已。”

　　昊然闻言一愣，目光呆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呐呐说道：“怎么感觉他……不一样了？”

　　林墨回来的时候，看着发呆的昊然，皱眉冷漠地问：“你在嘟囔什么？”

　　说完，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上，看着一动不动的人说道：“我先走了。”

　　回过神的昊然，急忙追过去喊道：“等等我。”

　　昊然跟着林墨一前一后的离开酒店，到了地下停车场，林墨打开车门，沉默的坐在副驾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目光黑沉看不出情绪。

　　昊然看着沉默的林墨，张了张嘴：“你……”想了想问道：“你去哪？”

　　过了好一会，林墨冰冷的声音传来：“景园。”

　　昊然只是点点头，沉默的开着车，出了停车场，向左转，迅速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而另一边，沐鱼回到出租屋，拖着疲惫的身躯，从衣柜里拿出家居服，走进卫生间，打开花洒，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穿着睡衣，一头扎进散发着熟悉气息的被窝，满足的长叹，闭上清冷眼眸，整个人显得艳丽诱人。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然洒在被子上，他绵长的呼吸渐渐在空气中响起……

　　夜凉如水，黑暗的房间，急促的呼吸声突然响起，沐鱼眉头紧皱，陷入梦魇之中，灰暗的天空下，阴冷的空间中充斥着压抑，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不间断的响起.......

　　破败石桥上排着长长的队伍，红艳似火的花朵随风摇曳，蜿蜒流淌的河水中总是哀嚎不断，一条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小鱼游弋其中。

　　画面一转，一名穿着锦衣华服的白衣男子站在河边，玩世不恭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懒洋洋地道：“咦！这忘川河中竟有活物？看修为似乎不弱，且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功德。”

　　一道叹息，黑衣男子道：“能在这腥秽之地有此修为，可见奇特殊之处，只是要有所成就，终是要经历尘世间的洗礼，不过.....”

　　白衣男子闻言，并未等他说完，便道：“既然如此，同为轮回见证者，吾便帮它一把，早点完成这历劫且不快哉。”只见男子袖子一甩，银色小鱼在半空中化为一道弧线，消失在昏暗的天空下。

　　黑衣男子的后半截话远远传来：“凶多吉少,是劫也是缘。”

　　画面一转，漆黑的空间，诡异的图案布满四周，粘腻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没想到，在此方小界竟然会有如此奇异的神魂在历劫，力量纯净且功德深厚，简直为本尊所备……桀桀桀.....”

　　浓烈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绝望，恐慌汹涌袭来，撕裂般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

　　“啊……”沐鱼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大口呼吸着熟悉的空气，清冷的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投射而来，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影影绰绰。

　　缓缓的平复呼吸后，起身来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银白色的光线尽情的洒在被子上，看着天空中的圆月，脑海里不知不觉的回放着刻入骨髓的绝望与疼痛。

　　“有客来访，是否接待？”无机质的声音突然响起.........

　　沐鱼闻言，瞬间消失在房间中.......

　　鸿武大陆红叶国临安城的夜晚，风雨交加，深蓝色的夜空中雷电肆虐，大街上人流匆匆。

　　高门大宅的偏院内，女人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殷红的血液顺着身体流向地面，任由风雨肆意的摧残，闪电是不是的亮起，婴儿的哭泣声伴随着轰鸣的雷声响彻院子。

　　一道人影从女人身上缓缓坐起，目光空洞的歪头打量着周围，片刻又低头看着脸色青白毫无呼吸的身体。

　　“呵.....”她的嘴里发出一声嘲讽，空洞的眼睛微转，看向亮着昏暗微光的房间，缓缓起身，慢慢的走进去。

　　柔软的床上，襁褓中的婴儿脸色通红，嘴唇青紫，声音细弱。

　　这仿佛是一个开关，她空洞的眼里闪过一丝波动，僵硬的嘴角裂开，面色诡异又怜爱地伸手抱起。

　　虚幻的手渐渐地靠近襁褓，却径直穿过去，她面色一僵，怔愣的看向双手，心下无端一慌，双手微微颤抖的再次伸出，一次两次，不....不会的......

　　她眼睛逐渐变得血红，血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她猛地摇头，双手疯狂地抓向襁褓，却只捞到一片虚无.....压抑悲鸣从嘴边溢出，阴风猎猎，昏暗的烛火“噗”地一声，瞬间熄灭。

　　婴儿的哭声渐渐越加微弱，她似乎想到什么，血红的眼睛猛地看向门外，瞬间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房间。

　　飘忽的身影来到，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里面的男人，那是她的夫君，婴儿的生父，她穿过厚重的墙壁，看着在暧昧的红烛下，卿卿我我的夫君与青梅，周身阴气渐渐弥漫，血红的眼里闪过一片阴冷，指甲渐渐变得尖锐......

　　突然，耳边似乎又响起婴儿的啼哭声，他动作一顿。尖锐的指甲收敛，看着面前笑容肆意的男人，飘过去，声音幽怨凄婉。

　　半晌，看着依旧我行我素的男人，顿时怒不可喝，血红的眼睛阴冷的看着他，猛地伸出手，透明手指穿过他的脖子，胸口.....

　　她眼神越发狠戾而恐慌，青白的五指肆意的挥动，小厮，丫鬟，墙壁，床架......没有人.....没有物感觉到她的存在。

　　心中悲鸣，顿时阴风四起，可是依然没有人看到她，感受她。

　　她不愿相信，摇着头说：“不......肯定是他们不愿帮忙.....对.....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她转身出了大宅，来到大街上，轻盈的身体穿过一面又一面的墙壁，无论是店铺还是左邻右舍，没有一个人能看到。

　　她似乎被这个世界隔绝了，没有人救她，也没有人来救她的孩子，她呆呆的站在路中间，任由雨中的奔跑的人流肆意的穿过她的身体。

　　她双眼血红的看着深蓝色的夜空，血泪蜿蜒流下，质问从心底传来：“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纯白的里衣瞬间变得血红。

　　周围路过的人群莫名感觉到一股蚀骨的阴冷，纷纷远离.....

　　悠扬空灵的声音骤然响起：“九幽孟婆汤，红尘忘忧酒，不对生死，只对有缘……”

　　她血红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前方，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飘去。

　　青石板道路尽头，突兀的出现一条黄泥路，两边也摇曳着火红的花，路的尽头是一座威严神秘的楼阁，灰色的墙体，古朴的大门，两边悬挂着的红色灯笼犹如一双诡秘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每一个进来的人，锐利的飞檐向四方延伸，悬挂的铜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抬头木然的上方紫金色的牌匾，嘴里嘀咕：“忘忧酒馆”

　　她呆呆的在门口站定，朱红色的大门缓缓的开启，空灵悠扬的声音响起“欢迎光临，忘忧酒馆.....”

　　清幽的乐声，朦胧的光芒，倾泻而出现在，威严的气息袭来。

　　她急切的飘进去，站在柜台前，目光祈求的看向柜台.

　　身着白袍，面戴白底金色纹路面具的神秘男人静静的立于柜台之中。

　　沐鱼清冷的目光透过精美面具看着面前的女人，惨白中略带青紫的面容，血红的双眼，周身裹挟着浓郁的血腥味，鲜红血珠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

　　他顿时眉头紧皱，神情有些恍惚，脑海里偶尔闪过一幅奇怪的画面，身穿红衣的女子站在破旧的石桥上，她的眼里是一片死寂，纵身一跃，仿佛一只断翅的蝴蝶翩然落下......

　　收敛思绪，再次看向走进来的女子，眼里金光流转了，女子短暂的一生匆匆在眼前划过，嘴唇轻启：“欢迎光临，忘忧酒馆，请问有何诉求？”

　　救赎的话语伴随着柜台上的鎏金香炉里的袅袅生烟，越发神秘。

　　女人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心渐渐归于平静，她匍匐在地，声音凄婉：“妾身宋婉宁，求大人救救我儿，妾身愿付出任何代价。”

　　“你想怎么救他？”

　　闻言，宋婉宁顿时一愣，无措的看着沐鱼，目光茫然悲切。

　　沐鱼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清冷的眉眼定定的看着她。

　　宋婉宁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眸，浑身一激灵，深吸口气，目光决绝：“妾身想以常人方式留在世间二十余年，抚育我儿长大成人，不知，可否？”

　　沐鱼靠在椅子上，好以整暇的看着她，淡淡的声音：“可以，不过，本酒馆皆是利来利往，就看你能否付得起代价？”

　　她抬头，血红的眼里闪过一抹狂喜与决绝，她语气坚定：“我愿付任何代价。”说完，她目光变得悠远，思绪百转千回，嘴角浮起一丝自嘲，血泪潸然。

　　“哦，付出灵魂也愿意？”沐鱼目光锐利的看向她。

　　闻言，宋婉宁整个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又站在风雨交加之下，孤零零被遗弃在偏院无人问津的尸身，嗷嗷待哺幼儿，血泪无声的流淌，声音凄厉而沙哑：“求大人垂怜，只要能让孩儿平安长大，婉宁付出灵魂又如何。”

　　话音刚落，一股纯净母爱从她身上，化为丝丝缕缕的光芒转瞬间消失的空中。

　　沐鱼平静无波的目光看过去，淡淡的看着她，声音平静：“既如此，便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