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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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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几度张口,几度欲言,又几度沉默。汽油和寒露的气味还残留在夹克上,她闻起来像一整座夜晚的码头,灯塔万年千载地矗立在那,耀眼塔灯将光芒投射到过去和永恒的未来,以神奇的光焰照亮水手巡航的旅途,烧尽使她的归途昏暗不明的浓郁海雾。
??而舞厅中一如塔灯灯光闪耀的,金黄色的光芒的照耀在蔚脸上时,却被遮盖水手左脸的,未及好好打理的一片红发挡住。成片的红发有如一块完整红色的瓦片,盖住了蔚半张脸。一切海洋的诗歌、塞壬的歌声和月亮的颂歌都会在这有些滑稽的瓦片前败下阵仗。而有幸在房瓦掩护下,水手又能捡回自己与波涛和海怪,用自己的筋骨与力气与严酷的生活掰手腕的勇气与力量。
??蔚摸了摸伊莎的头,声音却还有些沙哑地问道: “既然你是为了满足伊莎的心愿,才执意要赶来这场舞会,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呢,那样我就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是不至于大吵一架,还是不至于妒忌眼下这个毛茸茸头发的小孩。
??金克斯此刻如果细心一些,就会发现蔚也罢将自己逼进入墙角的问题选择权交在了她手里,只是给她一万次这样的机会,大流士国王也会在心爱的故事前面从冷酷俯视世界的暴君变成缠住妈妈再听一个故事的孩子,对自己的家人交予自己的权柄视而不见。她像个有些委屈的孩子,自嘲自笑,语速也越来越快:
??“我怎么没有试过和你说,我和你说过了无数次,但是你每次都只会把我带家的东西丢出去,玩具球,宝物箱子。甚至最后一次,我捡了一只小狗回家的时候,你甚至骂我和他都是一个祸害……也把他赶了出去,还禁止以后我捡任何东西回家。”
??“等等,你是说我会把你的宝物都丢出去。”蔚站直了身体,一手扶着电吉他,一手插在条纹裤子的裤兜里,有些戏谑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对自己狼狈的委屈无比的控诉。“没错,这就是我干的。”蔚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可是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额,对,那时候你才三岁。”
??蔚快速嘀嘀咕咕着“怪不得”“天啊”“怎么会这样”。随后在金克斯脾气彻底失控前,开口解释:“powder,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家空调外机比其他人新很多?”蔚真诚地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不过她也不指望三岁的妹妹能出来回答自己的问题,她自顾自接口道:“那是因为,三岁那年秋天,你从外面捡回来的玩具球是一颗越战老式手雷,而那时候电视里在放《小姐与流浪汉》的动画,你说你也要像灰色狗狗一样跟我求婚,于是你把那颗老手雷的铁环拉下来了。”
??“哈——”金克斯睁大了眼睛,“那时候电视里放的不是这部动画,是《蓝精灵》,我以为那道巨响……是格格巫的魔药研究成功了……”随着话音的低落,金克斯脊背也越来越弯,随即她又像忽然被戳到了胡子的奶牛猫一样,跳起来大叫:“那我的宝藏箱子——”
??“里面确实是金闪闪的金条,因为那时候咱们隔壁住的是墨西哥毒贩的下线。”妈妈帮你原封不动放回去又悄悄报警了。你没发现你的邻居换了一茬吗。“其实这也是她和凯特林第一次见面的契机”,蔚心想,不过这就没必要说了。
??“那我的小狗。”
??“哈,是一只黑白双色,像是史努比一样花色的小狗是吗?”
??金克斯严肃点头。
??“这次倒没有什么了”蔚心有余悸地摸摸鼻子,“史努比确实很可爱,可是一般的米格鲁猎兔犬精力旺盛,叫声极大……公寓并不合适养它们,这对它们而言也很残忍,我拜托凯特林收养他们了,我们可以改天一起看看他们去。”
??至于为什么要骂小狗和自己的妹妹是金克斯,蔚又回忆起了那个地狱般的下午。
??米格鲁猎兔犬的学名也叫比格犬,一般是黑白棕三色,可是妹妹捡回来的这一条似乎是和边牧混血而成,既有边境寻回猎犬的高超智力,又有天性所带有的疯癫和邪恶,简直是……蔚忍不住看了看眼前的妹妹。
??而那条邪恶智慧双重奏大魔王,趁着妹妹和自己出门上学工作的间隙,将自己大肠烹饪的美食和橙汁留在了大门门后,还细心装修了一遍原先的棕皮沙发。
??当自己先一步回家,推门进入时,这些东西就被顺势抹匀成了扇形图,沙发也彻底被鲨鱼□□炮轰过三轮,差一些死无全尸。而当自己辛苦收拾好一切,塞回沙发流露在外面的五脏六腑,套好绿色布套的时候,却看见妹妹也皱着眉毛,一边嚼着口香糖推门回家,一边询问:“蔚,客厅好臭,是你喝多了酒在家里的客厅上拉屎了吗。”
??不过这些没必要说了,蔚叹了口气,有时候有一个妹妹是一个让人既崩溃又幸福的事情。她走上前,牢牢抱住了金克斯,说:“是我脾气太差了,我向你道歉。你在我眼里,从来不是祸害。而且我也很开心,起码每次你都能逢凶化吉。”
??而在一旁的凯特林也在认真思考特招金克斯入伍的可能性,如果她愿意的话,这样一捡就是一桩国际大案的独特运检查系统,如果运用得当,那可以为检查系统免去不少纯靠运气寻找线索与罪犯的麻烦。反而可以说是朱迪福斯特都梦寐以求的金手指。
??不过看着眼前的紧紧相拥的两姐妹,一高一矮,非常和谐……
??凯特林想起来这像什么了,是前年刚被恐怖飞机袭击撞毁的双子大厦 。
??凯特林还是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她也不确定,纽约市的警察建筑大楼能否在金克斯的独特磁场中幸存。
??“我和伊莎?我和她是管道里相遇的”,金克斯一边喝着橘子汁一边说道,谢天谢地这居然真的不是毒药。也不是萨罗要求的纯天然非转基因榨进了一整只橘子的格调饮料。“
??
??总之,当时我想在通风管道走一走,绕过巡逻守卫,看看究竟有什么有意思的生物实验室,结果那时候我就遇见了这个小家伙。”金克斯用拳头和伊莎碰了碰,显然她们已经发展出一段深厚的友谊了。
??“确实有查出那家毒气工厂有人体实验的记录”凯特林手里面也拿着一瓶橘子汁,跟进补充到“所以你说的发明了探查他们地形具体数据的机器人是假的,那些都是你爬通风管道探测出来的吗?”
??“大侦探不需要每个细节都和她的助手解释,助手也不需要每个细节都问。”金克斯把瓶子惯在桌上,有些生气地讲“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咯,伊莎给了我不少数据和帮助,要不然我才懒得搭理一个小屁孩的请求。”金克斯可以强调了这一句。
??她说她想在被你们送去福利院机构之前,先好好玩几天,也去体验一下外面的世界,我就带她到我们舞会来了,我觉得,这肯定是全天下正常人最多的地方了吧——金发的啦啦队女王,戴黑框眼镜的书呆子,刻薄的有钱人,只会在健身房流汗的筋肉塞满大脑的笨蛋……这些天底下哪里都有的正常人塞满了这里,要看的话来期末舞会转一圈,就可以收集齐美国现在与未来的成功人士的全图鉴与全标本了,不是吗?”
??“还有”金克斯补充了最后一句,“她的嗓子还是能讲话,但也因为人体实验留了些后遗症,你们后续接受了人证,会为她配齐医疗团队和资源吗。”
??“当然,而且你应该直接说的,审批几天的自由时间和足够的儿童心理关怀和医疗治疗是理所当然的请求,你不用在这里特意和我谈判,我都会做到的。”凯特林轻轻叹了口气。
??“哈哈我请你们来不是这个原因。”金克斯摸了摸鼻子。这次轮到凯特林惊奇了,她问,“那为什么特意邀请我们过来。”
??金克斯一摊手,说,我是无所谓,可是小孩子舞蹈节目表演什么的,不都需要家长鼓掌吗,这群人眼里只能看见比账户余额更长的人,想来想去也只能拉上你们来给伊莎和我的精彩节目鼓掌了。
??伊莎听完,既开心又紧张地捏住了自己的衣摆,而凯特林此刻,也终于露出了一个风中百合一样的浅淡笑容,“好吧,这件事上,我们算半个朋友。”
??金克斯说,“真不错,以后我也会回报你的,我会在你的婚礼上唱歌跳舞。”
??不过要是和蔚奥莱的婚礼的话,那就让婚礼和葬礼一起举行吧。金克斯狡猾地隐藏了后半句话。她蹙眉继续讲道:“你最好也盯着点那群审讯的人,让她们别再次上海了伊莎。我才懒得搭理那群愚蠢的,跑来跑去的尖叫小孩,只是作为一个出生就被当成一个顺手的实验品和工具来使用的孩子来讲,我觉得也得有人来问问她,你不喜欢什么,你想干什么,未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嘛。”
??金克斯耸耸肩,对着伊莎拉长声调说道:“当然啦,如果伊莎你的梦想是成为总统,宇航员和企业家,那我可就爱莫能助了,这可是太太boring——了。”两个人一起为这个高明的笑话咯咯笑作一团。
??“姐姐”
??“嗯?”正在吃自己的巧克力棉花树干蛋糕,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蔚忽然被叫到。
??“谢谢你带来的吉他,我也觉得这场舞会太无聊了,我想到了一些更好玩的主意。我们来点燃这堆湿掉的柴火,给鸡取取暖吧。
??金克斯像丢出一枚飞吻一样,对人群缓缓竖起了一根中指。
??“举起手来,接下来按我吩咐的去做” ,一个冰凉坚硬的金属管子抵住了舞台调音师的后背,在枪支泛滥的美国,调音师可太知道意味着什么威胁了,她苦着脸举起手,肯定是歹徒要求她把话筒交出来,然后借用话筒和其他带着枪支的同伙挟持在场的学生。
??果然,歹徒下一句话就说,“把话筒打开。”
??“然后放一首披头士的伴奏”,另一个不比闪光的金属枪管更寒冷的声音接到。
??“什么,绑架还需要披头士当配乐吗,居然有那么感性的歹徒吗。那自己手滑,放一首迈克杰克逊的we are the world她们能不能被感动到放自己一马。”
??心里有十万个念头乱转,手上的却不敢停下,按照歹徒的吩咐调好了音键“没想到您居然还是个挺有音乐品味的歹徒”,调音师赞赏了一下,随即汗如浆出,她居然把心里话也讲出来了。
??而这群歹徒的同伙此刻已经上台,另一个同伙却并没有说什么,还缓缓把金属管放下了。
??调音师战战兢兢地回头,想在自己死前——这根本不是什么枪支,而是STANLEY不锈钢杯杯口!而且居然还是自己放在桌上的那款!
??调音师对着眼前的红毛混混家长怒目而视,而蔚也尴尬一笑: “我也没有说我手上拿的不是STANLEY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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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之上,随着一阵富有节奏的鼓点与伴奏开启,金克斯轻轻推了一把伊莎,自己背上了那把电吉他。这是她们的合演,唯一不与他人共享的舞台。
??自音响流淌而出的前奏,是披头士的《love me do》,旋律和歌词都很简单,很合适孩子学唱,而这首广为流传的熟悉伴奏,与一个背着电吉他,穿着朋克而个性的女孩,同一个孩子的奇异组合,也吸引到了在场大部分人的视线。
??如果说歌手是一个乐队的眼睛,那么鼓手和吉他手就是操纵整首歌感情与节奏走向,却又不被人一眼看见的灵魂。
??电吉他弹出的节奏活泼而悠扬,伊莎忍受着一开口嗓子就传来的灼热疼痛,磕磕绊绊地唱了起来:
??Love, love me do.
??You know I love you,
??I'll always be true,
??唱到最后一句时,伊莎忽然卡壳了一下,随后,他注意到了聚光灯下台下无数张脸的注视,她越发有些慌张起来,就在她想要向身后回望,或许是祈求,也或许只是想找回一丝安全感时,一个指甲上涂满红蓝油彩的手伸了过来。两个人合唱了最后一句:“So please, love me do.”
??时机卡得刚刚好,观众们只以为这是提前安排好的配合,她们还认出来了这是冒险故事中的大英雌金克斯,都纷纷为着这次绝妙的表演与配合鼓起掌来。
??金克斯回头笑着看伊莎,以眼神示意:“See,一切都没那么难,及时是怪咖,也会有你的容身之地,嗓子亚那说明你天生合适唱摇滚,裙子下面也可以穿一条裤子。自由的走动吧,去尝试一切吧,这感觉还不错不是吗?”
??随后,她们又唱了几首经典的摇滚曲目,等表演结束,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音乐带给他们的喜悦之中,也正是这时,人群中挤来了一个人。
??艾克喊道:“powder.”
??艾克觉得很奇怪,他明明早就不喜欢她了,自从她长大变成一个疯子以后。他喜欢的爆爆,是小时候善良的聪明乖巧的样子,如果她能正常长大,穿着白裙子在今晚和自己翩翩起舞。自己才有可能再次心动。
??而不是这样,这样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然而又傲视一切,光芒万丈。
??他伸手拦住金克斯,急切地想问询清楚:“你看舞会上,很多女孩子都盛装打扮,你和她们都不一样,你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可爱,如果你愿意换一条漂亮的裙子,和一个男性翩翩起舞,那你会成为这场舞会的女王。”
??“你会自己可能会活成的另一副模样吗?是会羡慕,还是会厌物憎恨?”
??艾克心中恶毒的念头像沼泽里的瘴气泡泡一样咕嘟嘟冒了出来。他给出了两个选择,每个选择都给自己留出来了退路。如果对方选择了钱一个选项,那他就可以顺势邀请,拥有一个在舞会上大出风头的舞伴,自己也能分享蓝色的太阳的光辉,如果对方回答的是后者,那么他也可以在他无法得到的太阳背面,刻下诅咒的咒印。
??为什么痛恨世人眼里的幸福结局,每个女孩都应该为了十八岁成人礼的公主白裙子而落泪,因为从来没有机会得到那样的幸福的生活,无法在任何男伴怀里依偎露出这样的笑容,所以嫉妒地发狂,以至于到了痛恨的程度。
??“为了其他人怎么看我而活着?”金克斯挑了挑眉毛,她才懒得回答这个问题。正打算绕过眼前之人向前,而在擦肩而过时,她在眼睛的余光中看见了伊莎。
??伊莎穿着靴子和耐磨的牛仔布裤子,急切地翻越下舞台,朝着金克斯跑来。
??伊莎也会在以后的人生中,被问上无数遍这样无聊的问题,预设她的家境,期待她的眼泪与疯狂——如果你要当个在舞会上依然能穿裤子的怪咖女孩。
??金克斯看着伊莎,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Oh,i will pity it,not only for her.”
??(我会怜悯这无聊可怜的两个人,花钱去给高级餐厅的侍者做一场入门的都无表演而已,甚至连恨都算不上。)
??伊莎冲过来,抱住了她的腰。
??她背起吉他,拉住伊莎,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前方才是她要奔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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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后,人潮汹涌,被歌声俘获的人群组成了一股汪洋,拥挤的海潮中伸出的不是求救的祈祷之手,而是幸福与甜蜜的招手。所有人都想看一看金克斯和伊莎,同今晚的大明星握一握手,传递自己同频的共振,而她身边蔚和凯特林也瞬间觉察到了这样的拥挤与狂热下的危险。
??“结束了,女孩们”,凯特林蹙起眉毛,有些冷硬的表情却让她的容貌更有一种冲击性,像往日一般维持秩序,疏散守卫着公共秩序。
??而在众人还没有回神之时,她们已经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在凯特林身前分开一道通道。蔚穿着夹克,以免再背上背着伊莎,一手拉住了两个人。在红海分开的间隙,趁着海水没有涨潮,凯特林犹如塞壬一样的诱惑人心的魔法还没有褪去前,三个人加速向着场馆外逃离。
??四个人一刻也不敢停歇,奔逃到场馆外的小巷旁,在即将跑入路灯下时,金克斯忽然松开手,她喊了一句:“cat.”
??蔚没来得及反应,往前冲出了几步,而凯特林却下意识地回了头。随即,她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不过已经晚了,这个夜晚太过柔软和美好,手里紧握的温度,呼啸穿过脸颊的风声,让她放下了一切戒备与警惕之心。
??“是我赢了这一局”,金克斯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笑容。
??“DetectiveCat,那个更新我们探案故事的账号是你在经营吧。我刚刚叫你的是cat,而不是凯特林”——解释的话不是说给凯特林听的,也不是说给金克斯自己听的,当然更不可能是伊莎。
??金克斯体力没这两个人好,边说边扶着膝盖狼狈喘息。
??但显然,在场最狼狈的人也不是她。
??“什么,金克斯,你在说什么。”蔚来回转圈寻求两个人的答案。
??却没有人正面回答她,金克斯一反常态,继续对着凯特林说道,“哪有什么为什么。只有我的傻瓜姐姐才会相信cupcake是你唯一的账号,以至于她最后怀疑遍了全部的人都没有想到会是你。既然人能有第二颗心脏,第二张□□明,作为一个警探,有第二个匿名账号甚至不算假公济私。
??“你看我们四个在一起,不就是祸不单行,甚至都不是祸不三行了。”她坏笑着讲了一句中文双关。
??凯特林凛然严肃地询问,“你应该早赢了一这局,甚至这在你眼里都不算解密游戏吧。你早就能察觉账号下的是我,在有需要的时候,你也会主动借助自己和这个账号的影响力放出一些误导性信息,现在为什么要忽然挑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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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林声音冷淡,双颊却在路灯下逐渐绯红。眼睛却像怕盐的百合花一般,连视线的根须都不能朝目瞪口呆的蔚延伸。怕她触及了自己的视线,就会顺势问些“加拿大枫叶小狗的比喻是怎么来”的奇怪问题。
??“额,额,是这样没错”,金克斯嘟哝了两句,“不过还是少写点我的部分吧,你没瞧见那些疯狂的女同学吗。”
??她合并起食指与中指,斜斜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瞄准。
??总有一天,那些女孩子会推举出有一个最爱我的粉丝女王,然后在我上车前喊住我,然后说:“hi,Jinx!”
??“就这样,peng!”
??“像约翰列侬一样向我表达爱意啊——”
??“不过我的脑袋可不像你的ins账号,我可没有第二个脑袋了。”金克斯回忆起让她最害怕也最无法拒绝的热情与善意,难得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露出一个为难的苦笑
??“原来对姐姐和对摇滚大明星的爱就是这样的。”伊莎的脸颊也在寒风中冻得有些绯红,但她浑然不在意,只是默默趴在蔚的背上认真思索,崇拜地看着金克斯,相信她所说的一切话语。
??此夜此刻,街道上已经做好了圣诞季的装饰,小巷两侧的商店前摆放着许多放满了小桔灯的柜台与星星灯,灯光像人的呼吸与心跳一般翕合,也像无数已经成为亡灵的母亲们,却依旧无法忘记自己尚在人世间的孩子,灯光闪烁如她们的眼泪。
??或许在一切圣诞奇迹都能发生的夜晚,一个亡故的母亲,她的亡灵也被得以恩准回归地面,亡灵借用着风中微弱明灭的蜡烛充作自己双眼,远远看见那已经长大的蓝发女孩,也像她姐姐从小做的那样,把自己的外套脱给瑟缩的棕色卷发的小女孩。而被恶作剧成功的紫发大侦探,也无奈地拉开了自己的风衣,分享自己一半的外套——那只穿了一件背心红发女孩,正一边大声呵斥自己的妹妹,一边脱下了自己夹克外套。
??等待在日星最远离地星,一年之中最为漫长寒冷的冬夜中,四人在此刻彼此分享着体温与外套。
??灵魂所见之物更为幽微黑暗,记得刚出生时,有一个蓝发的婴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嚎哭泪流,一个红发的女孩切碎了自己的身体,缝合了两个人的身体,最后又因为命运大手的强硬分离,两个灵魂都因为中间的牢固的,笨拙的缝线愈被拉扯的破碎飘摇。
??在此夜,这两个孩子一个唱着她年轻时唱的歌,穿着母亲的贴身衣物,另一个孩子捧着一盆在断崖边长成的百合,背上还依偎着一只棕发的,终于找到安全洞穴的冬眠小熊。
??什么是治疗敏感而大哭的孩子的良药,用文学创作、绘画表达、摇滚的嘶吼,盐酸法洛西汀,所以金克斯总是愤怒的,嘶哑的,用吉他焚烧全世界,把自己当成石头与所有坚硬冰冷的苦难碰撞。怒骂踢打这无处不在的痛苦与恐惧。而在以后,她依然不曾忘记那么痛苦,可她也能唱出更多的歌了。
??风吹过,那是一个母亲笑窝上的眼泪,针叶摩梭抖霜雪的簌簌声音不是树木的哭声。是她最后一次满怀喜悦与温柔地为自己的孩子唱起这首睡前的歌:
Love,love me do.
You know I love you
I'll always be true
So please, love me do.
??家人是一生仅有一次的奇迹,这一场奇迹似乎只能在出生时发生。
??而伊莎的奇迹,也在迟到多年以后,随着雪花飘落降临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