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遗音》倾弦影

2、第一章 初现

　　那是个极端雅静的小屋里，四周安静得听得到屋檐下羽毛风铃的轻响，阳光透过镂花红窗照进屋内，水色的丝帐翩跹如蝶，帘下的她悠悠醒来。
　　睁眼的刹那，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看到了世间最魅惑人的眼眸，绮幻如美景的男子。
　　那名男子身穿白衣，折扇挥晃，风月潋滟的双眸如水般微漾，唇边闪过一抹戏谑的笑容，“姑娘，冒昧提醒一句——你的口水快流下来了！”他双眼一眨，眸光如魅影般迷惑人心。
　　她猛然回神，摸摸嘴边却没有半点口水，瞥见他的坏笑惊觉上当，恍然道：“你是谁？”
　　“本公子乃江湖第一采花大盗，迷死女人不偿命，羞死男人不赔命的林云是也。”一柄折扇托着她的下巴，他的语气带着轻佻：“敢问姑娘芳名？”
　　“你……”她吓得连连后退，更令人惊诧的是她的记忆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他猛地又朝她靠近了些，她躲在角落急得欲哭，他却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凭本公子这张脸是不用当采花大盗的，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多得数不清呢！”
　　闻言，她又羞又怒，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好心提醒：“你还没回答本公子的问题。”
　　她神色茫然：“我不知道。”
　　出人意料，他脸上没有过多的惊诧，喃喃道：“这么说，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她点头，追问自己的身世，林云一概不知，只说机缘巧合救下她，其他的忘得一干二净，理由是那么地冠冕堂皇：“你又不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我记住那么多有什么用！”
　　她气得无话可说。
　　他还为她取名素雪，据说是为了杜绝阿猫阿狗小花小红之类的俗名，他还给了她一个他自认为不错的差事——在他身边当丫鬟，据说可以当全天下最幸福的丫鬟，洗衣做饭、伺候主人更衣洗澡之类的事通通不用她做，只要每天按时送茶送饭即可。
　　她疑惑，这世上有那么好命的丫鬟吗？
　　可一路上，她与他与同行，美味佳肴不忘与她分享，风光美景不忘带她欣赏，衣食起居的确不用她伺候。
　　只是，那个翩翩佳公子竟然有那么奇怪的癖好，每走到一个地方就改变装扮，别人是越扮越是俊俏，他是越扮越丑，诸如头发散乱的老乞丐，拄着拐杖的老大伯等等，更令人惊奇的是，他连声音也仿若其人。
　　而她换上男装，不是扮乞丐的孙子，就是老大伯的孙子，两人将老幼其乐融融的情景一路扮到了这里。直到此时，她身上穿的还是男装，而林云早就换去老人的装扮，又是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
　　两人走在街道上，刺眼的阳光晃得人眼花，却丝毫不减街道两旁热火朝天的叫卖声。而林云走过之处，总会莫名地引起骚动。诸如正跟客人搭讪的女贩子忽然双眼无神，失魂般地望向林云；路过的黄花闺女拿着手帕羞红了脸，秋波频频望向林云；甚至连卖首饰的老大伯也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
　　只是，林云仿佛早已习惯人们的瞩目般，淡然地走过。
　　两人在一家酒楼门前驻足，她抬头一看，只见那门前牌匾上六个大字“天下第一酒楼”如行云流水般洒脱刻于其上，来往客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林云带着她上了酒楼三层，选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坐下。
　　手脚麻利的店小二给他们沏茶，热情招呼道：“公子，要点什么菜，本店的招牌菜龙……”
　　他的话还未说完，随即听林云道：“水蒸翡翠虾，要剥壳的，龙腾凤凰鱼，要没刺的，糖醋排骨，要剔骨的……”素雪诧道：“公子，你的牙齿咬不动吗？”
　　林云眸光璀璨，缓缓伸出手晃了晃，“本公子舍不得动手。”
　　素雪与店小二不由得一怔，只见白色衣袖下的那双手，白如冰雪，肤如凝脂，柔若玉骨，轻晃间竟有一股慑人心魄的美。
　　店小二讪笑道：“公子放心，我们这里的厨子可是江湖顶尖的高手，厨艺非同一般，哪需要公子亲自动手！”
　　“那么，再上两盘青菜，先上些小点心。”林云叮嘱道，店小二欢天喜地地忙活去了。
　　半刻过后，店小二送来点心后，两人埋首吃了起来。
　　正当他们吃得津津有味时，四周传来各式各样的八卦，诸如隔壁的阿花第四胎又生了个女孩，灵犀小巷那个寡妇又出嫁了，隔街的小狗不小心咬了邻家六岁的孩童……
　　素雪抬头看看四周，他们年龄各异，衣着朴素，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偌大的桌上只摆着两三碟花生米，两杯清茶，一名店小二冷着脸给他们沏茶，可他们依旧聊得热火朝天，特别是她邻桌的那两名男子。
　　“听说，圣教的四阁主今天会路过青莲镇。”一名黑脸的大胖汉子乐呵呵道。
　　“此话当真？”一名精明瘦小的小伙子两眼发直。
　　“假不了，我有一个远方亲戚是圣教弟子，这是他偷偷告诉我的。”黑脸汉子瞅瞅四周，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美若天仙的四阁主，侠义心肠的四阁主……”精明瘦小的小伙子激动道，周围人们的视线顿时聚集到他身上，有些人离开座位，慢慢向他们两人靠拢。顿时，素雪四周围满了人，关于四阁主的话语不绝于耳。
　　原来，这些人都是特意在这里等着看四阁主，素雪听得神往，低声问林云道：“公子，四阁主是谁？”
　　林云的手一顿，看向她的目光一寒，良久才道：“近年来，江湖上四个鼎鼎有名的侠女。”
　　素雪疑惑道：“那圣教是什么帮派？”
　　他面无表情道：“江湖排名第一的门派。”
　　突然，靠近窗户的一名男子大喊道：“大家快看，圣教的四阁主！”
　　瞬间，人们纷纷涌向那里，素雪连忙挤进人群里，随着人们的视线望向远处。
　　只见街道上远远走来四名身配长剑，步态翩然的蒙面女子。
　　她从人们口中得知，那四名女子之中身穿粉衣，插着玉色梅簪的是云梅嫣；身穿绿衣，云鬓上插着鎏银兰花钗的是苏兰瑾；身穿黄衣，发髻上插着鎏金菊花钗的是穆菊裳；而身穿青衣的则是萧竹颜，她头上毫无饰物，唯有一条绿色发带翩翩扬起。
　　街上逐渐喧闹起来，人们欢呼着朝她们涌去，四名女子不约而同地飞身掠过人群。
　　同一时间，酒楼上，“哇”地一声，一名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从三楼的栏杆滚落而下。
　　“天啊——”有人惊呼。
　　人们吃惊地看着那个小男孩从屋檐滚落。
　　蓦地，只见一抹青影疾速如电，纤细的玉臂迅速将坠落的小男孩抱在怀中，脸上的面纱
　　被风吹落，青丝扬起间，清逸脱俗的容颜上，蛾眉淡扫，清幽的眸色娴静如水，飘渺的身影缓缓坠地。
　　四周响起了人们的惊叹声，素雪怔怔地望着萧竹颜，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幻想着他日若是成为女侠，行侠仗义，处处受到人们的称赞，那该是怎样一幕光鲜的情景？
　　她甜甜地笑着，待回过神来，街上早已没了萧竹颜的踪影。
　　周围的人们早已坐回原地，赞叹声一阵赛过一阵，她开心地凑了过去。
　　“萧阁主武功不凡啊，瞧她刚才飞身救那小孩的样子，简直有如仙女下凡！”
　　“萧阁主菩萨心肠，上次路过镇上时，还救过一名落难的小乞丐。”
　　“圣教有这样侠义心肠的萧阁主，江湖一片太平！”
　　“……”
　　四周热闹非凡，唯有一处安静地出奇。
　　仿佛被世人所遗忘的角落里，白衣公子缓缓转悠着手中的酒杯，唇边扬起的笑意带着讽意，目光缓缓落在素雪身上，只见她一脸兴奋，四处打听四阁主的事情。片刻后，她匆忙坐回他身边，大口大口地扒着饭，还不忘仰起头兴奋道：“公子，我以后也要当个女侠，像萧竹颜那样的女侠！”
　　“咣当”一声，酒杯落地，风月无边的双眸泛过一丝冷意，他靠着椅背悠悠道：“行侠仗义救的是弱者，扶贫济困救的是穷人，他们都有钱给你？你以何为生计？”
　　“我有公子啊！”素雪笑嘻嘻道。
　　“万一，本公子哪天不在呢？一心想当女侠的想法的你如何生存下去？”
　　“这……”素雪垂首沉思，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来，眼里眸光闪烁，她道：“公子，以后我会好好干活，努力存钱，当个又有钱又风光的女侠。”话罢，她的肚子咕噜作响，连忙埋首吃起饭来。

作者有话说

　　青莲镇在华州南绍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