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与他的人类》有没有喝的

2、怪物与奇怪物品店

　　镶在墙上的圆拱型玻璃大窗被人推开，带动窗户上标示著“怪物与奇怪物品店”等字样的木牌。
　　而墙上那坐著巫师木偶的椅凳，眨眼间翻了过去，露出一名全身长满肮脏绒毛，裂开大嘴，牙齿锐利的能啃断木头的怪兽木偶。怪兽木偶看见自己出来，高兴的张大嘴巴，伸懒腰。
　　随即地面闪过一片魔法阵的亮光，下一秒，怪奇店的摆设仿佛被某个看不见的黑洞吸扯走，被硬翻出另一面貌。
　　原先木制地板被石砖给覆盖，天花板垂挂下许多跟人一样大的肥肉，角落堆著一座骨头山，一旁还有一座水池，上头立著手拿浇水器的天使雕像，正咕噜咕鲁往外倒鲜红色的液体。原先的木柜减少至剩下两层，柜层被花花草草塞满，摆放的商品也改变许多：布满神秘文字的石头蛋（即将诞生的恶怪）、喀哒喀哒不断撞玻璃罐的烈纹飞蝇（最新口味怪物零食，你值得拥有！）、啊啊吼叫的黏腻泥浆水（爽身洗澡液，让你乾净溜溜）……
　　怪奇店的改变在眨眼间结束，唯一不变的只有一边的厨房、工作室，和收银台、角落的小桌子与摇椅，摇椅轰地一声落回地上，帕达雷打不动地埋首于报纸中。墙上的指针刷地指向黄色区块：穷人。
　　一道爽朗的男性声音还没踏进店内就迫不及待响起：“马古斯！你猜我最近发现了什么！”
　　大窗后头露出一张透明的人脸。那是吞噬怪怪物，马古斯们所谓的“史莱姆”，吞噬怪能随意变换型态，他们全身绿色且透明，能轻易看见他们身体里头的器官和骨头，更神奇的是他们没有牙齿，吃东西都是靠吞咽的。
　　《怪物的秘密》中是这么记载的：【史莱姆更常见于凡人的文学创作之中，是存在于凡人想像中的怪物，我们无法证实他们的真实性，但从他们的固有特性中不难推测，史莱姆去世后有极大机率会化为一滩水，或许这就是我们无法证实他们的原因。基于以上理论也不难推理，我们现今无法发现他们，或许是因为史莱姆已经灭绝了。】
　　要是让《怪物的秘密》作者“玛丽?巴赫曼”看见怪奇店现在这个场景，她八成会立刻将《怪物的秘密》撕掉重写。
　　帕达主动站起身，走到柜台边，看著保持著人形的吞噬怪轰地抬著他的大麻袋到柜台上。
　　“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你不是前两天才刚来一次吗？”帕达转移阵地坐到柜台前的高脚椅上，翘起二郎腿，继续埋首翻著报纸。
　　乌枯乌手搭上柜台，湿漉漉的半液态手臂在桌上留下水渍，两人距离近上了些，这让帕达能用余光看见乌枯乌绿色的身体内不断涌出的小气体，天晓得帕达想研究这具身体有多久了！但他不能跟乌枯乌说，这会吓走他这位忠实的老顾客。
　　乌枯乌浑然不知帕达的想法，兴奋道：“马古斯！那是你不知道，我们那边最近又有很多人在打架，有好多坟墓可以挖！”
　　说到这里，乌枯乌抖了抖麻袋，便见几个肋骨和头颅掉了出来。
　　吞噬怪天生喜爱腐蚀味，挖坟墓是他们的兴趣。不过虽然他们什么都能吃，但他们不吃骨头，因为很难吃。
　　但帕达还是嫌弃的拿著一根洁白的手骨勾起那颗头颅，“你这些骨头有洗过吗？”
　　乌枯乌一愣，“蛤？还要洗？”
　　帕达唰地将东西丢回桌上，他满脸嫌弃，恨不得将他们扫到地上，不过这样的举动会让地板也变脏，两个地方脏还是一个地方脏，哪个好他还是拎得清的。
　　乌枯乌见状哭丧著一张脸，委屈道：“我……我不知道哇！下次我会记得洗的！”
　　帕达翻了个白眼，还下次？他压根就记不起来好吗？
　　吞噬怪的特色就是记忆力只有几天，不是极其重要的事，他压根就记不起来。
　　帕达不搭理他，他右手在空中宛如丧尸般僵硬而奋力地往上升，双眼睁大，喃喃念咒：“Obey my command, dirty and fresh bones, float!”一串神秘的文字快速从他的手掌心呼啸而过。
　　他的声音仿佛天生就具有某种玄乎、难以言喻的曲调。
　　下一秒，桌上的骨头堆一个跟著一个的飞了起来，漂浮到空中，并且跟随著帕达的动作，向一边的工作室飞去，随后匡当自动掉落在一个崭新的大麻袋中。
　　帕达右手紧紧一握，声音低喃：“泰腾……”又一个字略过他的皮肤尖，消失在空中。
　　麻袋瞬间自动将骨头包裹起来，并且拉上袋口的绳子。
　　“姆夫。”
　　麻袋飞到了角落，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收好。
　　一旁的乌枯乌看得眼睛发亮，“喔——帕达，你们马古斯的魔法真的太酷了！为什么我们吞噬怪无法学会呀！”
　　帕达收回右手，淡淡道：“连总人口有45亿的人类才诞生数量稀少的马古斯，你觉得吞噬怪中能出现马古斯吗？先不提我们种族不一样，你想想，你们种族剩不到几百人，按比例来看你们几百人中是连一个马古斯都不会有的。”
　　“这么说倒也是……”
　　随后两管药剂从空中一抖一抖地飘过来，直直落到乌枯乌怀中。
　　“这是你的报酬，一个是记忆药水，一个是生齿药水，喝完记得告诉我感想。”
　　说完，帕达不管乌枯乌又将脑袋埋回报纸中，看著报纸上头别有一番风格的马古斯照片和言论，他不经觉得自己的脑神经在抽动。
　　魔法报纸的头条像跑马灯般，不断向左离开报纸又从画面右边跑回来，报纸上的框框仿佛拥有自我意识般，围著内文绕圈圈，更夸张的是连整张报纸本身都有怪异的脾气，对帕达粗暴的手劲和阅读时长不满，抖抖身子道：“嘿！你看这么久够了吧！该让我休息了！”
　　帕达视若无睹，将报纸又更摊开一些，并且细细阅读魔法时报背后右下角的一个小框框。那里是最近版面变小许多的“奇闻轶事版”（现在版面最大的除了头条“魔法学术议会”外（占据四页），第二大的是马古斯协会新推广政策而有的“凡人小知识”版面（占据三页））。上头简短写著几行字：
　　【住在北欧，永冬国度的兰伯特夫人于日前向《魔法时报》表示：“那真是太恐怖了！我第一次见那种怪物！它拥有牛的头，人的身体！走路沉重有力，喔！你不会知道，我在看见它的瞬间吓得无法动弹！那个怪物很快就发现我了，它对我发出怪兽般能震撼大地的怒吼，并且向我冲撞过来！我真是不敢相信，要不是当时镇上的钟声突然响起，将怪物吓走，不然我大概不会活著接受你们的访问！”
　　【兰伯特夫人极度惊恐，她表示不会想再住在那里，目前她正举家迁往南方，但南方的酷热或许会让酷爱冬天的她后悔此次决定。】
　　奇闻轶事版只写了短短几行事发经过和记者对兰伯特夫人行为的评价，内容少之又少，但帕达还是立刻晓得兰伯特夫人看见的怪物是个什么东西，那是鲁凯儿，就他所知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牛头人。
　　帕达几乎是立刻为鲁凯儿感到惋惜，因为被发现，还上了魔法时报，就意味著他又要搬家了。牛头人痛恨任何与人类有关的事物，他们恨不得离人类越远越好，这也让凡人们对牛头人的印象还保留在希腊神话的弥诺陶洛斯，当然这也包括马古斯们。
　　此时阅读告一个段落，帕达从报纸中抬起头，他招招手，装满茶水的茶杯就立刻飞过来，他刚抿了一口，便见本该已经无事离开店内的乌枯乌还在他店内闲晃。
　　帕达挑眉，“你还在这里干嘛？”他可不记得自己店内有贩卖什么吞噬怪的食物或物品，他们种族人数太少，不足以让他进货。
　　乌枯乌从一个满是药瓶的柜子后面露头，他尴尬挠头，“我在等我朋友。”
　　帕达疑惑：“你在我的店里等你的朋友？怎么，你们要在我这里开派对？”
　　“那倒不是，只是身为怪物能一起聚一聚的安全地点就只有你这里了，帕达，你也知道，你是所有马古斯中唯一看到我们这些怪物不会惊讶的到处施魔法乱轰，还哀嚎著喊妈妈的人。”
　　帕达无法否认的扬眉，而这时门铃再次响起，巨大的圆拱形窗户被人推开，一名身穿破烂披风，头盖斗篷帽的人走了进来。
　　他很高大，从大窗进来还得弯腰，庞大的身躯都将外头的光线给挡的掩掩实实，他的脸被帽子完全遮住，身上还裹著一个侧背包，而他略微趔趄跳下窗口的动作让帕达登时晓得，这人是第一次光临他的店。
　　帕达冷静的看了看乌枯乌，发现他眼睛一亮，似乎这名身穿披风的人就是他要找的怪物。
　　乌枯乌兴奋迎上前去：“巴奇辣！我还担心你会找不到这里呢？”
　　巴奇辣？
　　帕达偷看披风男几眼，无法理解有谁能取个比他的名字还奇怪的名字。
　　被呼唤为巴奇辣的披风男护著胸前的背包，望了望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到又窝回角落假装在看报纸的帕达，意有所指：“我以为你找的地点不会有马古斯。”
　　他的声音低沉，轰隆隆的，一听就知道不是人类。帕达望著魔法时报的国际论坛版发呆偷听。他好奇两个吞噬怪有什么好聚的？居然还要偷摸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能聚会。
　　但两位吞噬怪似乎别有忌惮，乌枯乌在打哈哈带过怪奇店老板是个马古斯的事情后，就找了个角落拉巴奇辣过去，悄咪咪的讲话去了，这让帕达什么内容也听不到。
　　他哼笑两声，觉得两位怪物似乎太过小看他们马古斯了，他右手手指在空中轻挥一下，小声的默念“范围窃听咒”咒语，随后一串银光色的字母从他的掌心窜上脖子，最后钻入他的耳朵内。
　　施展的瞬间，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他能感受到方圆10公尺内的所有声音越来越响亮——挂在大门口的吐息净化草仿佛在他耳边呼吸，墙上的时钟滴答吵个不停，地上绿油油的“伪地毯”摇摆草发出沙沙轻微摩擦声，楼上毛球睡迷糊的呼噜声都参合进来，更夸张的是，他能听清房子外的马路汽车轰隆隆驶过声。
　　眼前的景物从他的意识中逐渐褪去，他的世界被各个声音所填满。帕达努力忽视一切嘈杂、他不感兴趣的声音，将注意力放到角落两名史莱姆人的谈话上，而在听到两人清楚的声音响起后，帕达知道，他成功了！
　　“你把那‘东西’带来了吗？”乌枯乌声音像一根细小的线，虽然纤细小声，但还是清晰不间断地穿进帕达耳内。
　　“说了好几次，那不叫‘东西’。”巴奇辣轻骂道。
　　“那你说说它是个什么嘛！不像人不像鬼的，明明是个死物，却有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