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南方紅提

6、第 6 章

　　接下来陆政熙继续看他的合同，签他的文件，高乐妍进出办公室两次后，也再次坐到办公椅上，聚精会神地做着手头上的事，她偶尔会看看电脑屏幕，然后朝窗外看一会，思考一下，然后再低头打字或写下些什么。她之前以为有陆政熙坐在一边，她做什么都有所顾忌，然后浑身不自在。想不到完全不是这样，可能太投入了吧，又可能是与陆政熙之间的沟通很顺畅，完全不需要费什么功夫吧。
　　忙碌与充实真的非常好，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东西，只专注手头上的事。
　　5点30分，大办公室那边传来振奋人心的“甜蜜蜜”下班铃声。今天是星期五小周末，同事们都说说笑笑地互相谈论着明后两天的节目安排，气氛很高涨。
　　高乐妍走到陆政熙跟前：“陆总，需要帮您订餐吗？”
　　陆政熙埋首在一堆报表中头也不抬：“不用了，我晚点自己叫外卖。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下班了。”
　　“好的，陆总再见。”
　　过了一会，高乐妍去而复返。端了一杯茶进来放在陆政熙办公桌的右上角。
　　盖子打开，白瓷杯上浮着几朵红蕊黄瓣的菊花，茶汤剔红，一股清香飘散出来。陆政熙闻到香味后抬首，挑眉，露出好奇的目光。
　　“这是公司新买的花茶，对眼睛好，陆总试试吧。”
　　“谢谢你！”陆政熙微笑着说。
　　高乐妍每逢周五周六晚上7点半到9点，都会去市郊的一处别墅，帮一个小学六年级的女孩补习英语。这是邻居赵奶奶介绍的美差。学生礼貌懂事，接受能力不错，家长有教养，对家教客气尊重。报酬也可以。高乐妍做得很开心。虽然从公司到市郊，或者从家里到市郊，都要转两趟公交，路上一个来回要花费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但高乐妍依然乐此不疲。赚钱是主要的，但让她觉得最开心的是，小女孩的英语成绩自从补课以来，直线上升，最近还拿了个什么奖，据说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拿奖。她以前是避英语唯恐不及，现在会主动看英语动画、英语电影，日常中会主动找她用英语闲聊，变化非常大。这让她有种满满的自豪感和成就感。
　　刚按了一下门铃，大门就从里面打开，叶芷瑜同学伸出毛绒绒的小脑袋，撒娇：“高老师我等你很久啦。”然后就拖着高乐妍的手往楼梯方向走去。
　　经过客厅的时候，看着芷瑜的妈妈迎上来，高乐妍稍微欠了欠身，礼貌地问候：“叶夫人晚上好！”
　　“高老师晚上好，吃过晚饭了吗？”周若水穿着一袭及膝的杏色修身长裙缓缓走来，乌黑的长发挽起一个松松的髻，眼睛大大，笑容浅浅，知性优雅，温柔大方。
　　“吃过了，谢谢您。”
　　“不客气！芷瑜又要劳烦您了。”
　　“哪儿话！芷瑜很乖。我们先上去了，待会见。”
　　“好，待会见。”
　　回到芷瑜的房间，关上门。小女孩便迫不及待地从书包里翻出一堆东西献宝，“高老师高老师我今天拿到金咪证书啦！全校就我一个得到呢，厉害吧！”
　　“喏，这是奖杯，这是证书，这是奖品哦！”
　　高乐妍拿着证书细细端详，也笑得非常开心，“芷瑜真厉害，芷瑜最厉害了！老师很高兴！”
　　第19届全省小学生英语故事比赛于日前在本市举行，芷瑜凭借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在众多选手中脱颖而出，比赛中她与评委们全程纯英语的互动交流，一度在网上引起热议。比赛结果一出，小家伙获得了第一名，是实至名归的“金咪”！马上便发短信告知她这个好消息，隔着手机，她也感受到那份浓浓的开心与兴奋，简直要手舞足蹈了。要不是她当时在上班，小家伙肯定立马飞奔去找她。
　　“老师，妈妈说，这都是您的功劳呢，我要怎么感谢您才好呢？”高乐妍身高大概1.65，这下子被叶芷瑜抱着腰不放，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袋鼠妈妈，驮着肚子里的宝宝寸步难行。
　　“这主要是你自己的努力啊，老师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叶芷瑜抬头，笑眯眯地看着高乐妍：“老师，我的英语以后会变得跟您一样厉害吗？”
　　“你以后会比老师厉害。以后你出国念书了，会有更好的语言氛围。到时候啊，听说读写都会很棒。说不定老师还要向你请教呢。”
　　“老师，妈妈说您曾经也打算出国念书的，为什么后来没有去？”
　　高乐妍身体一僵，拿着证书的手不禁慢慢收紧，唇边的笑容像是一刹那淡去了，她望着漆黑的窗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装作随意地说：“......老师家里出了点事，所以后来就没有去了。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了。过来看看今天的学习内容。今天我主要想跟你说一下常见的定语从句类型。”
　　......
　　学习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感觉就讲解了几个典型句型和一个小短文，时钟就指向21点了。
　　“芷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如果没有，老师要走了。”高乐妍摸了摸学生的红扑扑的小脸蛋说。
　　“老师您留在我家睡觉吧，这么晚回去不安全。”
　　“呵呵，老师不是小孩子，自己会注意安全的。你早点睡觉吧，明天还有其他要忙的呢。”高乐妍一边说着一边收拾散落四周的讲义和文具。
　　下楼的时候经过客厅，被周若水叫住了。
　　“高老师请留步。”
　　“叶夫人有事？”高乐妍看着对方一副想促膝长谈的架势，耐心地发问。
　　“高老师这边坐，我们聊聊。”
　　“好的。”
　　“这是杏汁花胶，老师趁热吃。”周若水在沙发上落座，把一碗精致的甜点推向高乐妍。
　　“谢谢您！我最近肠胃不太好，所以不方便吃甜食，很抱歉。”
　　“这样啊！那不勉强。芷瑜获奖了，小家伙很开心，我跟孩子爸爸都非常感谢您，这是一点小心意，请务必收下。”说完把手上拿着的一个信封双手递给高乐妍。
　　高乐妍端详着这个鼓鼓的信封，迟疑了一会，站起来接过，放到桌子上。然后开口：“叶夫人客气了，不需要这样的。我教芷瑜是份内事，您已经支付过补习费了，我再收这个，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莫非......高老师是嫌太少了？！”
　　“不不不，叶夫人误会了。无功不受禄，这真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这样。”惊吓之余，高乐妍不由看向周若水，直到在对方清明的双眸里看到了一丝笑意，忐忑的心才算放下。
　　她不想拂了对方的好意，但也真心不想接受这意外的小心意。周若水一直给她一种姐姐般的照顾和包容，所以听到她说的话，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难道自己在别人心里，是一个如此斤斤计较，贪得无厌的人吗？
　　“高老师家里的情况，赵奶奶跟我说过......我无意冒犯您，只是觉得，以您的敬业和学识，这是您应得的。”
　　“我很感谢您给我机会教授芷瑜英语方面的知识，她很乖，接受能力也好，我教得一点都不费心。而她今天取得的成绩，也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叶夫人应该相信她。”
　　“她的情况您也知道，之前换了不下10个家教，哪一个不是被她气得跳脚的？我跟她爸爸几乎愁白了头发啊。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老师这么投缘，学得这么好，我们能不感激您吗？”
　　“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她之前抵触英语，是因为她觉得英语不好玩，只要稍微用点心，换个方式，投其所好，就会让她觉得学英语很有趣，很好玩......嗯，孩子心性，您懂的！边玩边学。不过芷瑜的语文和数学方面，也需要抓紧点，三门功课最好能平衡发展。”
　　“嗯嗯，老师说的是！”
　　“那个......呃......叶夫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先回去了，太晚了赶不上公交。”高乐妍抱歉地看向周若水，小心翼翼地询问。
　　“好的好的，看我这说得都忘了时间了，我送您出去。”
　　回到会客厅，周若水看着茶几上静静躺着的甜品和信封，遗憾着她的“两点”小心意，“一点”都没送出去，呵，看来只能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