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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没啥好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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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围有些凝滞,其他的贵族少爷都围拢过来。
帝国的风口挺紧,除了有权有势的几个大家族之外很少人知道大皇子联合何家有反叛意图这事——这是皇室的羞耻,更何况,事情还尚无定论。
游宿逡巡一周,何重的狐朋狗友早就逃之夭夭了,他根本凑不齐五人。
“算了……”他刚想开口,心里盘算着明天吊死在哪个地方才有点威力。
“砰——”人群中豁开一个口子,穿着白蓝色校服的男生被押送过来,随意地被扔在地上。对方蓄着长到遮住眼睛的斜长发,沉默地任由宰割。
“早说今天要打联赛,没有谢平凡我们怎么打?哈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这小子老师刚说解散呢就要往实验室跑,搞个比赛还真把自己当天才了。”
走在后面的人吊儿郎当,说着说着仰头大笑起来,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白金制服的少年,耳垂处是一颗黑色的方形耳钉。
游宿注意到谢平凡握紧的双手。
蒋宵笑着上去抱住来人:“温渡,你来得巧,我们刚好还差一个人,你们这节课怎么也是体育课?”
“下周赵老师带队化学竞赛,就调课了。”温渡扶了一下金边眼镜。
蒋宵哈哈笑:“谢少爷没来吗?”
“当然来了,”温渡的嗓音渐冷,“他睡觉去了。”
温渡的家世应当比蒋宵高一等,温渡一来,事态完全被对方掌握了。
他“随意”在场上挑选了三个幸运儿与游宿和谢平凡一队。
温渡他们是红方,游宿这边则是蓝方。
比赛将要开始的时候,蒋宵又作妖了:“既然是比赛,还是要有点赌注才行。”
他看向温渡,在对方默认的态度下如蛇一样阴翳的眼神盯着游宿。
“这样,”他挺起脊背,“输的那方要给赢的那方做仆人一个学期。”
温渡不淡不喜的情绪听见这句话时竟有了点起伏,他的目标是谢平凡。
游宿:………………
贵族学院都这么喜欢奴仆契约吗?
谢平凡胸膛剧烈起伏,游宿能感觉到他渐重的呼吸声。
其他三个人也小声的抱怨起来,然后恨恨地看着他俩。要不是游宿和谢平凡,他们有必要遭这趟罪吗?但作为弱势方,他们根本不能提出其他要求。
口哨声响。
蓝方没有任何人行动。
游宿单纯是不太会打篮球,他上一次打篮球似乎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小豆丁,拿球都不太稳。
“砰——”
游宿被篮球打得一个趔趄。
他视线跟随那颗滚远了的篮球,直至篮球重回裁判手里。
他转过头,看见蒋宵因为得意而扭曲了的脸。
左手臂传来阵阵刺痛,他却眉头都没皱,似乎被打中的人根本不是他。
谢平凡如木桩站定。
两位被针对者似乎了无生趣。
“没意思。”温渡温吞地卸下白金手套,然后脱掉制服外套,露出马甲和衬衫。
这样的温吞和优雅,直到他一把抢过裁判扔出的篮球,“啪啪——”苍劲有力的拍打声使得篮球回弹的惯性极大,几乎是瞬间,那颗球脱手而出朝向目标谢平凡。
这颗球不同于蒋宵那种试探的欺辱,完全是要把人往死里打。
篮球刚好打到谢平凡的胸口,他退了两步,脚一崴,往地上倒去。
游宿这才发现对方脖颈上层层叠叠地淤青,有浅红色的,也有青紫色的,还有完全发污的颜色。
谢平凡,谢家的养子,不过也是权力的玩物。
“起来,跟我打。”温渡站定在谢平凡跟前,语气不容置疑。
谢平凡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温渡思索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这学期就是我温渡的狗了,叫两声听听。”
见谢平凡还是瘫坐在地上,温渡有些恼,但他努力维持住自己的面容,和声问游宿:“你呢,你还要继续比吗?”
周边不知什么时候围观的人已经离开,蒋宵一脸唾手可得。
“我要比。”游宿说,“但我有个请求。”
“说。”这个回答让温渡有些惊诧。
游宿抬手指了指那三个摸鱼的:“我要他们离开。”
温渡戴上手套,挑眉:“你确定?”见游宿没再说,他顿了顿,叫体育生、苏意罕、向印也出去。
游宿扯开嘴角:“很公平。”
这一回合,游宿拿球,他先是蹩脚地上手拍了一下,根本就无法控制好球,不出三秒就被蒋宵抢走,然后蒋宵再恶意将篮球砸向他。
大多数时候游宿都能躲过,这也使得蒋宵怒从心起。
但他讨好的基因刻在骨子里,不忘把球传给温渡。温渡泰然自若接过球,毫不留情地往谢平凡身上砸。
一下、两下、三下、无数下。
裁判早已不是裁判,空荡的体育馆只有他们几人。
被打了不知道第几次,游宿发觉自己胳膊都有点抬不开。
纯粹痛的。
又一个球砸到谢平凡,游宿一把捞起滚动的篮球。
蒋宵见游宿捡球,似乎要反抗,一双眼睛闪着光亮,紧接着,游宿手腕用力,带球跑起来。
这两人戾气都太重,只顾着拿球砸人,根本不投篮。
篮球比赛不就是要投篮计分吗?
蒋宵这时才反应过来,慌乱地冲上来,游宿勾起嘴角,一个不完美的三步上篮。游宿跃起,蒋宵也跳起来,去阻止那颗篮球,游宿手肘微动,篮球就划脱出去,但并不是冲着篮球框。蒋宵只觉得自己胸口被什么刺到了,一阵发麻,游宿偏瘦,手肘的骨头那样的坚硬。
他退下来,准备去抢到篮球狠狠给游宿一个教训,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左脚竟然都无法行动了!
麻木,他根本抬不起手来,脚也迈不开,他只能咬牙用右腿支撑自己。
游宿悠然自得地捞起滚落的篮球,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轻轻在篮球架下一跳,篮球稳稳进框。
四肢软弱无力,蒋宵咬牙也没能够抵抗住软绵绵倒下去,刚好倒在谢平凡脚边。倒下去没过多久,谢平凡的右脚又动了动,踩在了自己肩上。
“何重,你搞了什么鬼!”蒋宵大骂,“打个篮球联赛你有必要使这么下作的手段吗!”
游宿无辜摇头:“蒋少爷,你怎么坐在篮球场上了,撒泼打滚,那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从他成为“何重”的那一刻到现在,他的脸上才有了一点作为人的真诚的笑意,不过也就转瞬即逝。
温渡嫌疑地神情爬上眉头,他冷冷地对蒋宵道:“你真没用。”
他又把欣赏而恼怒的目光落在游宿身上,“很好,让我们现在开始比赛。”
一个一比一的、无比公平的比赛。
当然,游宿对上温渡的胜算是零。他问道:“比赛是不是要结束了?”
“还有三分钟呢!”蒋宵使出力气想要把谢平凡的脚挪远,可不管他如何用力,仍旧无法撼动半分。
三分钟已经够温渡发挥了,就一个球而已。
两人的目光立刻锁定那颗因为撞击在球框上而飞远的篮球,就在此时,篮球馆的大门被打开,阴风灌进来,薛小俏推开大门,后面是拦截他的苏意罕和向印。
“何重!”他那样大喊道,全身都被汗水浸湿,飞奔过来。
谢平凡的脚被蒋宵扣着,他语气着急:“捡篮球啊。”
薛小俏一愣,篮球就在靠近大门处的位置,他抱起篮球,对上温渡阴翳的目光。
“别让他拿到篮球。”谢平凡又道。
游宿的太阳穴有些发胀,他看着呆愣的薛小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闯进来,也不明对方为什么这么堂而皇之的要和温渡作对——他只是一个特招生。最后他只能把这归结为剧情的力量,毕竟温渡也要“爱上”他不是吗?
薛小俏往后退了一小步,后面是苏意罕和向印,前面是温渡,他怎么才能保住这颗篮球?他的双腿发软,瞬间后悔冲过来,然后他就瘫坐在地上,圈住篮球,撒泼耍赖。
苏意罕可不是好惹的主,他坏点子多:笑眯眯给特招女生戴涂满了胶水的发夹,往别人的桌洞里放蛇等等。这会他看情形不对,不假思索就踹了上去。一脚,两脚,中尉的儿子懂得如何发力,薛小俏嘴角渗血,全身抖如筛糠,篮球却还是死死被抱在怀里。
目前的比分是1:0。
温渡别无他法,他蹲下身子,右手扣住篮球,手背上的青筋浮起。
忽然,戴着手套的食指往下移动,落在了薛小俏的腹部。
对方的大手钳制住薛小俏的腰,按得死死的。
还剩一分钟。
薛小俏咬牙对抗,那手在挤压他的脾脏。——游宿无比确定,那是脾脏。作为血供丰富而质地脆弱的器官,其被大力按压很可能造成脾破裂大出血。
这让他想起来了眼前的温渡是谁——故事中差点要上桌吃饭的斯文败类医生,一个狂热的解剖分子,后期直接囚禁主角受,兴许是主角攻已经内定的原因,尽管医生的计划是如此的详尽、没有漏洞,或许说时间足够他占有主角,但他仍然失败了。
温渡继续加大力度:“你和你主人的故事在学校里广为流传,到底是什么样惊天地泣鬼神的主仆情值得你这样、对他摇尾巴?”
游宿抓住温渡用力的右手,眉间戾气极重:“就算作为诺拉家族的长子,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吧?”
温渡舔舔嘴角:“哦?你真会救他啊?”
游宿:“我只是提醒你。”
温渡放开手,薛小俏也泄了力气,篮球因为受力不均而飞出去,落在球场中央。
推拒谢平凡脚的蒋宵右手突然推空,倒地的谢平凡如离弦的利箭冲出,他站在球场中央,抖腕,篮球划出漂亮的抛物线,一个完美的三分。
游宿的太阳穴更胀疼了,他没想过赢,只是想要能打个平手,但意外总是很多。
他们赢了,温渡和蒋宵也不会放过他们。谢平凡不会这么天真的以为他俩真的会遵守这个赌约吧?
在场人的脸色都有些红橙黄绿。
谢平凡细碎的刘海难掩眸光:“你输了,温渡。”
蒋宵抓着一口气道:“送我去医院啊……”
他左半边身子仍然有些发麻,使不上力。
南水城的雨下了大概五天,到了周三的时候就变成了阴沉沉的一片。
游宿替薛小俏请了假,这些天他都被准许在宿舍休息。
游宿的日子既好过又不安稳,大多数人蛰伏在暗处,等待着最终结果通报的那一天。但不是现在,至少公寓还是对游宿开放的。
下午下课,一名戴眼镜的同学跑来叫游宿,说化学老师在实验室等他,因为前天游宿在化学课上的表现很糟糕。游宿应下,思忖着这到底是个什么局。原本他并不打算去,只是想到那天化学课上老师看他的眼神中充满的不争气和失望,而且他也想看看这个学校到底还有多少人性。
通知他的同学并没有告诉他具体在哪个实验室,只告诉了他楼层。等他到了五楼,迷茫的看向每间实验室门口的注释——等等,可能是这间。他想着,回过头观察一下四周,这才迈脚走进去。
不出意外的,在他背过身去后,实验室的门就关上了,连同白炽灯光也一同熄灭。窗外是阴风阵阵,是黑云压城,实验室的光线并不好。
他站立在其中一个实验台前,这里还有一些化学试剂。他摸索一阵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边查看一边搜索。
为什么化学要把名字取得这样的拗口?
鲁米诺、片状氢氧化钠、二甲苯、苯甲基磺酰、□□……
游宿目光跳过其用途,而是单独搜索每个药剂可以制作什么。
鲁米诺……鲁米诺实验,蓝眼泪。
好了,就这个。
他轻松地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刀,犹豫半天还是没下得去手。
这时,黑暗中依稀响起了一声叹息。游宿动作的手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比划起来。比划完了,他从量筒里取出两片纱布,倒上□□。
“好了,你蹩脚的游戏应该结束了。”
墙角处,躺椅因为主人的离开而支呀晃荡,高大清瘦的人影从暗处走出,天光最后一丝光亮打在他的鼻尖上。
谢无书。
主角攻之一。
游宿警惕心拉满,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主角攻团的成员。
他抿嘴不说话,谢无书冷笑两声:“假意把自己关在这,再假意遇到我,你们何家就这么着急?不过你们何家太没有诚意了,送来的怎么是个beta?”
游宿嘴角肌肉僵了僵,不着一语。
好像在这种书里,卖儿子卖女儿是穷途末路之人逆天改命的唯一办法。人被物化,没有权力就只能乖乖坐好待价而沽。
而且,主角是不是有点、太自恋?
这符合黑暗三人格之一的npd人格表现。
游宿又开始神游。
大多数时候,这并不是他该走的剧情。
他想自己这只蝴蝶翅膀扇得可真够大,是不是接下来就该替代薛小俏一跃成为主角了?但他马上否定,被折断了翅膀、打碎了骨头圈养起来的看似光鲜的金丝雀,以及被男人压在身下玩弄的折辱感使他嫌恶。
可惜游宿既不是omega,也不是alpha,他甚至连beta也不是。否则,他应该能够隐隐感觉到这间实验室里不同寻常的攻击性冷松信息素味。
谢无书易感期了。
他本来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不知道是化学试剂的原因还是其他,他的易感期提前,他只好放下实验在躺椅上小憩一会。还没眯到心满意足,就有人闯了进来。对方像老鼠一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经久不绝。
“咔哒——”白金大门的把手在转动,游宿转移目光,期待最好有人马上破门而入。
可惜对方拧了四五次都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他只好放下手里的纱布走过去配合对方。
“实验室……门怎么了?”是一个喑哑、沧桑的声音,似乎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游宿眯眼,心里有了猜测:“谢平凡?”
谢平凡顿了顿,没想到被关在里面的人是前两天有过“生死之交”的何重:“你怎么在这?”
游宿掠过问题说:“这门里面也不能打开,外面也不能打开,到底……”
“砰——”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整个人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到门板上,他的脸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不能动弹。
谢无书从背后压住他,圆形的瞳孔变为针尖状,染上红色。
游宿不合时宜想到兔眼。
但这种不合时宜马上被打破,谢无书拽住他额前的头发,他的脑袋被迫后仰。对方冰凉的手指从胸口一直摩挲到他的喉结处。
“何重?”谢平凡侧耳听着里面,问:“发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