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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光如水水如天 ...

  •   两人返回山谷中小屋的时候已是次日黄昏。推开房门,看见一个紫衣男子坐在椅子上,全身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石孤鸿身体一僵,立即别过脸去。石寒枝上前微一欠身,“属下参见令主。”

      追石令主阴冷的目光在石孤鸿身上扫视着,阴恻恻道:“石孤鸿你好大的胆子,看见本令主居然敢不行礼。”

      石孤鸿下颌微微一扬,“我从不朝衣冠禽兽行礼。”

      紫色人影突然一闪,“啪”一声脆响后又回到了椅子上。石孤鸿捂着左颊狠狠瞪着紫衣人,血丝从口中慢慢溢出。

      石寒枝面色一变,忙上前朝紫衣人道:“请令主息怒。”

      追石令主将冷森森的目光从石孤鸿面上移开,望着石寒枝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你们俩好大的胆子,居然跑到天机园去。若是被人识破了身份又待如何?”

      石寒枝忙道:“属下二人去那里只是为了寻觅机会杀唐经。”

      追石令主点点头,“暗杀唐经一事先推迟。眼下先去查秦淮河上那个名妓晚晴的身世以及下落。”

      “可是……听说那个晚晴已经死在秦淮河上。”石寒枝道。

      追石令主摇头,“本令主怀疑晚晴是诈死脱逃,说不定她与魔心谷有莫大的关系。”

      石孤鸿闻言一怔,想到晚晴死那夜自己追踪叶轻风到江边时看见一条白影闪进一条小船,难道说那白影便是晚晴?若是晚晴诈死,她把那古琴送给楚思远又是何意?会不会后来的几日里楚思远屡屡遭人袭击,以及楚家后来被灭门均与此事有关?

      这时追石令主站起身来,“这件事速速查明。”刚要踏出门槛,却突然收住脚,回头瞥了石孤鸿一眼。他邪邪一笑,“竟然敢和我作对,难道是没被我玩够?”未等他反应过来便没了踪迹,留下石孤鸿惨白着脸捏着拳头站在那里,嘴唇上已经咬出一道血痕。

      望着石孤鸿的神情,石寒枝心中一怜,忍不住上前扶住他的肩,“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想它作甚?反正你是男人,那种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只要你听他的命令,他就不会再凌辱你。”

      石孤鸿闻言面色一青,猛力一推石寒枝。石寒枝没有防备,“啊”一声便摔了出去。石孤鸿冷冷望着地上的石寒枝,“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没有受过那种屈辱你又怎能明白?”

      石寒枝缓缓爬起身来,冷冷看了石孤鸿一阵子,突然笑了起来,“那又怎样?你这么愚蠢,活该受那种罪!若非当年你抗命不肯杀石冷洲,你根本就不会被令主□□,我只是比你聪明些罢了。”说完便愤然转身出了房门。

      石孤鸿颓然倒在床上,回想着前尘往事。这样想了一阵,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见石寒枝正坐在桌子边吃饭,闻到饭香,这才发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他走到桌子边坐下,石寒枝放指着自己手中的饭碗道:“家里没米了,我将所有的米煮了也只有这一碗。”

      石孤鸿闻言默然不语,端起茶杯猛地喝了几口茶。山谷地处偏僻,到金陵城起码要两个时辰,看来今夜只有饿肚子了。

      两人相处十年来一直是石寒枝做饭做家务,不过石孤鸿并没有享受到什么。石寒枝每次做完便自己先吃,吃剩的才会给他,十顿中至少有五顿石孤鸿是吃不饱的。而石孤鸿对这些又不太在乎,没有的吃就饿着,没有衣服穿就冻着。不杀人的时候他常常坐着不动,与活死人差不多。

      于是桌边一人吃饭一人喝茶,默然无语。过了一阵子石寒枝放下筷子,拿了衣衫出门去小溪边沐浴。

      石孤鸿见他的饭碗里还有半碗剩饭,桌子上的盘子里还有些剩菜,他便顺手端起剩菜剩饭吃了起来,风卷残云一通后碗与盘子便都见了底。虽然离饱还差得远,不过比适才饥肠辘辘要好了许多。

      又喝了几口茶,便也拿了衣衫去小溪边浴身。暮色中远远看见石寒枝雪白的身体站在溪水里,这具身体他看了许多年,以前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最近看了总是似乎记忆的一角被牵动,然而又有什么力量阻止着他去深究。

      脱衣衫时一个小瓶从袖子里抖了出来,捡起来一看却是石寒枝给他的那瓶媚药。他心念一动:为何那日石寒枝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想了想便又把小瓶放进了衣服里。

      两人在水中洗着身体,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青蛙的叫声。凉风习习,带来阵阵野花香气,在这样静谧的夜,再喧嚣的情绪也会渐渐安定下来。

      月亮从云彩后钻出了半边脸,对着潺潺的溪水梳妆打扮着。石孤鸿伸手捧起一些水,那月儿便落到了手中,随着水波轻轻荡漾着。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记得这句诗还是你教我的。”石寒枝突然幽幽道。

      石孤鸿任手心的水漏光,“是么?我还以为我教的人是冷洲呢?”

      石寒枝苦苦一笑,“也许罢,或许是你教他时被我听见了。隔了那么久,谁又能记得清楚?”

      石孤鸿伸手将溪水泼在自己身上,看着水中的鹅卵石喃喃道:“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还说要为他在水中造一座房子,用荷叶来做屋顶,用荪草作墙壁,用紫贝来铺砌中庭,用兰木做屋椽,用白芷来装饰卧房,用薜荔编织成帏帐——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哦,是在山那边的梅花林里说的罢,其实当时我也在场呢——不过你不记得了。那时你多少岁,十五还是十六?”

      石孤鸿心里一酸,两人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回忆石冷洲实属少有,虽然心中还有芥蒂,可是想到石寒枝已经毁了那本心法,恐怕性命不能长久,另外他毕竟是唯一可以同他分享往事的人,心中对他的恨意无形中淡去很多。

      洗浴后石孤鸿上岸穿上衣衫,突然朝石寒枝道:“若非是我亲手埋下冷洲,我真要以为叶轻风就是他,两人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石寒枝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既然冷洲已经不在了,那你就好好把握他罢。”

      说完后发觉周围声息全无,一回头,发现石孤鸿已经远远去了。

      次日两人打扮成富家公子去金陵拥芳阁吃花酒,打听到那晚晴是一年前老鸨在汴京教坊的姐妹推荐过来的,据说原本是官家小姐,因为父亲犯事才被卖做官妓。老鸨隐约记得她好像是姓徐的,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一个妓女无意间提到楚思远曾陪同唐经来找过几次晚晴,又说楚思远虽然多年来浪迹青楼,不过每次都喝得烂醉,总是不省人事到天亮。两人听了觉得很是奇怪,这样说起来楚思远并没有江湖上传言的那样好色如命,真正好色的人到了青楼又怎会总是喝得昏睡过去?

      石寒枝假称是晚晴的仰慕者,提出要去晚晴的居处晚晴楼看看,老鸨见他出手大方,便欣然同意了,指了个方向,石孤鸿与石寒枝便走了过去。

      两人穿过一个小花园,如烟的柳树在空中摇曳枝条,夜雨把枝条上鲜嫩的花萼吹得满地都是。树木掩映中一栋青色小楼,门口的柱子上一左一右写着: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想来这里便是那晚晴楼了。

      推门进去,里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看来自从晚晴死后便再无人打扫过。都道人情淡薄如纸,看来是半点不假,恐怕这里很快就要换新主人了罢。

      小楼里几个房间里摆设都很朴素,完全看不出是个名妓的香闺。找寻了一通,没有看见任何的线索,最后石孤鸿在墙上挂的一幅画前停了下来,画中是浩瀚大海中的一座火山岛。

      “寒枝,那晚晴姑娘怎么会对这样的画感兴趣?这火山岛光秃秃的,有什么看头?”

      石寒枝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她是名妓,自然要有些独特的品味。”

      石孤鸿点点头,又默念了一下画上的题词: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想来想去画上的景物与这题词怎么也没有关联。这时突然留意到画上的落款,原来此画是约二十年前做作,可是看这画上的墨迹却似乎是一两年的新墨。

      正纳闷着,那边石寒枝已经明白了他的疑问,“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幅画只是临摹,并非真迹。”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多方面打听着,却没有得到任何进一步的消息。一转眼又一个多月,距离中秋节的试剑大会不过一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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