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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敌 ...

  •   王罗嫂的鸭嗓把村民们都惊得从被窝里飞起,一拍脑门就知道肯定是她家媳妇又作乱了,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冲将出来,举起火把,须臾之间,黑夜被照得仿佛白昼。
      稚欢迅速幻化成狼身,一个机灵往树丛里面躲了去,能幻化原身这件事还是她刚刚在院子里溜达时发现的,这样一来,村民想找到她就难了,她完全可以靠动物的身子埋藏在树丛之中。
      “去哪了?你去那边找找!”
      “这丫头片子怎么老是要逃!她夫家待她这么好,真是不知福!”
      “估计是跑哪里去夜会野男人吧?”
      村民的嚷叫声不绝于耳,稚欢吐吐舌头,把身子往里面藏得更紧了一些。
      然而住在山里的居民狩猎本领不是盖的,今天在院子里给她引导的那小孩似乎未卜先知一样,指着树丛那边就喊:“那儿有东西!”
      稚欢心脏咯噔一下,拔腿就要跑,结果还没跑出两步,就被那死小孩抓住了尾巴:“你们快来看啊!这儿有狗!”
      是狼!稚欢翻了个白眼,她扭转头准备给这小孩来一口,未料一根木棍当场朝着狼头劈下,她两眼一翻,几乎当场昏死过去。
      一个村民把手伸过来揪住她脖颈,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揪出来,稚欢死死地狼爪扣住木草,奈何力气居然还没这村民大,看来这妖法没恢复就是诸多掣肘。
      把她拎出来后那村民明显也骇住,指着她愣愣道:“是狼!这儿有狼!”
      稚欢眉头一挑,二话不说就咬向这村民,结果才刚咬到,那些木棍子便像雨点一般纷纷落在身上,疼得她不得不松齿。
      “快把这狼打死!”
      “快快快!”
      那些木棍如同擀面杖一般,生生打在她的脊背和额头处,稚欢本以为这些家伙多少会有点怕狼,看来是她预估错误了,这样子下去非被打死不可。
      稚欢欲哭无泪:“自己真是头蠢狼啊!”重活一世狗改不了吃屎,就跟她总以为,只要自己喜欢别人,别人就肯定喜欢她。
      恍惚之间,山后头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阵笛声,笛声清越,夜色如墨,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凝神一听才发现确有笛声,可是这个时候,她被打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哪里还有心思去细细聆听。
      反倒是那些村民,听到这道笛声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村建在江都城的音山上,音山再远二十里的地方,就是仙门百家之一逢仙派的一盏逢春,此圣地乃是仙家修炼所在,偶尔飞过来一两个仙人再正常不过,然而此等仙人只如传说之中可闻不可遇,要是遇见了,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稚欢没这闲情逸致,她这时候只想赶紧站起来然后跑,但无奈腿脚跟灌了铅一样半分动弹不得。
      远方的笛声渐近,笛音如丝如缕,缠绵悱恻,月华如水,一曲相思,竟叫人听得如醉如痴。
      她抬头想要琢磨一会,便望见那黑色的苍穹边际,远远飞来一个谪仙般的人物,那人身形颀长,神仪明秀,轩然霞举,青丝没有束起,长及膝而随风流动,面容朗目疏眉,鼻高唇薄,美玉无瑕,身穿茶白银丝暗纹团花长袍,整个人如瑶琳玉树,恍若风尘外物。
      刚刚那首清新素雅的相思便是他吹的,因着那人葱白的手中还捻着一片树叶,拿叶子吹的曲子,吹得人人思绪如水流,情意如风来,有这般本领的岂能是凡人?
      是以这群村民个个如醉如痴,站在原地已经浑然不动。
      可惜,饶是这张脸再好看,这个人再如圭如璋,稚欢也对他提不起一丝兴趣,实在是太太太——丑不拉几了,任谁看他如何龙章凤姿,吹的曲子如何悠扬动听,也改不了他那毒如蛇蝎的心肠。
      这谪仙自后山到村口飘来,纤尘不染,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只用那双桃花般的目望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狼妖。
      稚欢几乎在心底狂叫:“伪君子!我怎么这么倒霉又遇上你!”
      如果说,被村民打还有逃离的可能,那么,被苏扶砚遇上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她怎么这么傻,音山她曾经也来过,却忘记了这山后面就是一盏逢春!
      俗话说冤家路窄,但她也没想过自己才刚重生就遇上头号大敌苏扶砚!那个除魔卫道已近痴狂的疯子!
      落在她前面不远处的苏扶砚似乎没有什么表情,摆着冰山一样的脸,问那些村民:“这是妖?”
      他这话说了等于白说,已经成仙数百年的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普通的狼还是妖,他是有意问这些村民,这是妖,归我管怎么样。
      稚欢在心里啜了一口,拿爪子遮住自己的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那个被她咬了一口的村民呆了半晌,许久才道:“呃,应当是吧……”
      “既然如此,那我便把她收了。”苏扶砚的声音很好听,如同昆山玉碎,但偏偏在稚欢耳朵里就是公鸭嗓,比那个王罗嫂好不到哪里去。
      “等等!”王罗嫂从自己院子里冲了出来,对着苏扶砚道:“仙君且慢!这个乃是我家的媳妇儿!万万不可被收走!”
      稚欢咬碎银牙:“这破落户儿居然这都能看出来!”
      那王罗嫂一家也并不全傻,看着那些落在地上的符咒片就知道这女子肯定是使用了妖法,于是就猜想她说不定变成了那些精灵鬼怪什么的,结果刚刚在村口这边听到狼嚎,便猜想她肯定是变成了妖。
      稚欢知道瞒不下去,索性幻化成了人身,拼着一口楚楚可怜的语气,两眼满是祈求,跪在地上对苏扶砚道:“求仙君救救我!我是被拐卖来的!”
      “啊呸!我们什么时候拐卖过你!”稚欢的“丈夫”也跑出来,对着她指指点点,“我明明是收留了你,要不是我,你早被山间野兽叼了去!”
      “我只是走失了,又不是不记得回家的路!”稚欢生气地瞪着这个男人。
      “你明明是个疯子,怎么还会记得回家的路!”男人骂道。
      稚欢冷道:“你知道我是个疯子,不带我去看病,反倒把我拉到你们家去,要我伺候你老母,给你生孩子,这不是拐卖是什么?路上但凡见到掉的金子都不敢随便揣兜里吧,你算什么东西?走失个人也敢随便带回家去!”
      “你你你……”
      “你什么你!我说的有错么?”
      “你在我家吃饭这一年多,花了我家多少银子!绝不许走!”
      稚欢道:“我现在是狼妖,你不怕我半夜咬死你!”
      王罗嫂也想到这个事儿,忙不迭对苏扶砚道:“仙君,我们可是花了钱才讨要到媳妇的,要是这清殊走了,我儿子上哪去找人传宗接代啊,整个村都没几个女娃子!”她两手把脸一捂,泪水从指缝向外涌流,“仙君,你可要把她变回来啊,我们家就靠她忙活了!”原来这女子唤作清殊。
      稚欢闻言,有些紧张地盯着苏扶砚,把她变回人这个对他来说是可行的,她只是刚刚变成狼妖,根基还没稳固,但变回去就意味着她要死掉!
      她有些惴惴不安,但还是冷道:“说什么屁话呢!你不就是女人,你可以给你儿子传宗接代啊!”
      “仙君,你瞧她,身为媳妇真是忒没规矩了!”王罗嫂急得跺脚。
      苏扶砚还是没什么反应,他拂袖一挥,变出一把油纸伞,轻盈如羽翼,细腻如薄纱,看上去精致诗意,但稚欢知道这是他的法器之一血云伞,纸面上印着的都是各类妖魔鬼怪的血,如此拿来,想是不会轻易放她走了。
      她急得两腿颤栗,但还是磕头哀求道:“求仙君放过我吧!求您别把我变回人,也求您不要收了我,我没害过谁,在这家一年过得生不如死,今日斗胆要逃走,却被这些宵小逮住一顿棒揍,可见他们心肠如铁,我要是还留在这里,便是身在地狱!”
      她的神情这样悲戚,说话也有根有据,她不信心系天下的苏扶砚连这点悲天悯妖的情怀都没有。
      苏扶砚冷着一张脸,无言,却把伞尖渐渐对准她,薄唇轻启:“你既原本不是妖,便理应变回人。”
      不行啊!变回人我真的会死!
      稚欢开始想自己能在苏扶砚手下撑多久,可是算来算去都离不开一个死字,她只得又道:“仙君要是把我变回人,我定然逃离不了这村子,仙君要看着我死在这里吗?”
      苏扶砚拧眉,两眼之中仿佛闪过一丝犹豫,稚欢几乎把那当做救命的稻草,连扑上去抱住他大腿,“仙君一定要救救我呀!我真的不想死!”
      王罗嫂和她儿子气得两眉倒竖,朝着苏扶砚连连作揖:“仙君要是帮了我等的忙,我家定重重感谢仙君!”
      苏扶砚抿着嘴一言不发,谁也不敢上去再劝他,但稚欢知道,除魔卫道,这里面包括不放过妖。
      他这么久不做决定,想来还是按照自己的原则去。
      她心一横,一股脑地朝苏扶砚身后冲去,但腿脚不够快,走不过五步,便突然瞧见一把巨大的伞伞骨皆张,伞面生生挡住自己去路,还没反应过来,那伞的木柄便飞到她身边,伞面一合,她就像只粽子一样被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毫无悬念地落到地上。
      苏扶砚,等我妖力恢复,我就要杀你全家!
      但那位被骂的冤大头并没有听到她的心声,他右手一挥,把伞裹着的稚欢送回到村民和自己面前,随即轻轻抬眼,目光遥远而冷冽,“你既然本是人,还是不要做妖的好,否则就算我不收你,仙门百家也必定容你不得。”
      说罢,他开始念咒——
      伞骨张开,稚欢的身体从里面飘出来,那伞飞到苏扶砚后上方,绵绵不尽地流出一股桃花的香气,那香气直扑鼻来,弄得稚欢鼻子微微发痒,但这是法术的作用,她等会儿就要灵力皆散,化作孤魂野鬼。
      她终于感到渗入骨髓的恐慌,不由得大叫一声:“苏扶砚!”
      一群人都被她这声怒吼吓得顿了一顿,苏扶砚更是脸色忽变,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叫清殊的女子为何会知道他的名讳,稍微冷静片刻,便幽幽开口:“你如何知道我的名讳?”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讳,我还知道你以前叫做胖冬瓜,叫肥嘟嘟,肉墩子,还叫窝瓜、老坛、胖头鱼……”
      “你闭嘴!你是谁?为何夺舍?”苏扶砚脸色都变了几种,声音低沉,嗓音带了几分斥责,连带了施法也停了下来,这是他的秘密,这女人居然知道得如此仔细,不是被人夺舍还能怎样?她到底是谁?
      稚欢感到身子一轻落到地上,满脸喜色,立刻扑上去又抱着苏扶砚大腿:“苏仙君,我是你遗忘在一盏逢春山下的清殊啊!你已经忘了我么?”
      苏扶砚的嘴角扯了扯,不重不轻地踢了一脚,稚欢“哎哟”倒在地上,又是泪眼婆娑:“仙君,想不到你如此无情,不记得我们曾经的总角之交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夺我重生性命,我哪里开罪了您,只望您指点一二!”
      “这女人是被夺舍的?”村民们纷纷大惊失色,他们可没听说过浮花宫的秘术,一听夺舍就吓得瞪大了双眼。
      苏扶砚眉头突突地跳,“你是谁?到底是用哪种法子重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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