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敌是鬼》桃源城

10、第 10 章

　　去前厅电脑前一坐，看看手机，也没有什么新消息。
　　没啥事干，只好刷抖音去了。嘶，戴上耳机听BBoxer酋长视频，音乐真好听，我在椅子里听得一摇一晃的。
　　正听得入神，有人拍了我一下。我摘下耳机回头，半个人影都没有。
　　我站起来看了看门口，门关着，没人出入，又往里屋餐桌方向看，只有爸坐那嘬小酒。
　　我决定不戴耳机了，耳机降噪功能太好，完全沉浸在耳机的声音中忽然让我很没安全感。
　　这时有人开门进来了，说来取美团优选的，好嘛，十箱矿泉水就是这人买的。来人是个老头，看起来很瘦，戴个草帽，脸都遮住了。不管样貌还是声音，我都不熟悉，按理说我们村的人我基本都面熟，可这个人我咋看也没看出是谁。我帮他把矿泉水都搬出去，见到外面有一匹马和一个带轮子的木板车，我心想难怪有勇气买十箱，亏得有车有马，才能一口气搬回去。我一边帮他搬矿泉水一边跟他搭话：“大爷，你咋买这么多箱矿泉水啊？”
　　老头说话含糊不清的：“嗯，啊，给我大孙喝，大孙不喝我家水，嫌弃呢，只喝矿泉水。”
　　我笑呵呵地说：“您真惯着你大孙，没矿泉水，等他渴了就啥水都喝了。”
　　老头也笑呵呵的：“那不行，这样大孙下次就不来了。”
　　搬完矿泉水老头又说还有一包冻鸡头，我对了下单子发现确实是，便去冰箱拿，打开冰箱，发现鸡头竟然有点化了，我翻了翻下面的其他冻货，都冻得好好的，只有这包鸡头有点化了。拎起袋子时几个拔过毛的粉白鸡头推推挤挤的，我怀疑这是不是真空袋子包装，如果真空，这里面怎么有空气呢？是不是漏了？啥时候漏的，不会变质了吧。我凑近闻了闻，没闻到臭味，但还是不好意思地跟老头道歉，说我确实给他放冰箱了，但是不知道咋回事没冻瓷实。我心想老头要是有意见退货也行。但老头摇手说没事，叫我给他就行了。
　　我见他伸手接，连忙说：“我给你拿个袋子省得滴水。”随手抽出一个橘红色厚袋子把鸡头装上系好再递给他。
　　他一边接过一边点头说好，还冲我道谢，说他走了。
　　我送他出门，又顺嘴问了句：“您不是我们村的吧？没见过你呢。”
　　“啊，我双马架的。”
　　我吓了一跳，这么远，那村竟然还有人呢。也难怪跑我们这来取货了，美团优选不可能送到他村。
　　我说：“您下次再来哈。”
　　他笑呵呵的：“行，行。”
　　木板车上堆满了矿泉水，他站在木板车前方，手握缰绳，喊了声“驾”，马就慢悠悠地朝南走起来了。我现在看到马就有点难受，还好他的马是棕红色的马，高高壮壮的。这个年代其实养马的人不多了，我们村以前养的人也渐渐不养了，现在大家都机械化或者干脆不务农了。
　　大马没走几步，尾巴一翘，几个马粪蛋掉落出来，我连忙进屋了，不然我怕臭味儿飘过来。
　　进屋后我忽然想，为什么老头要用贴地的木板车而不是马车呢？远距离看木板车有点像爬犁，我爷死在冬季，当时他的尸体就是由马拉着爬犁，拉到山上去的。那时候我们村还不禁土葬，大家死了还能留个全尸。
　　我又开门看了看，买矿泉水的人已经走远了，只有原地被木板车压扁的马粪还在。还好马粪不在我家门口，在邻居家门口，所以我又安心地关上门，回到我的宝座上去了。
　　玩到九点，关门，洗漱，上厕所，睡觉。
　　睡得正熟呢，莫名其妙忽然醒了，拿手机一看，零点整。
　　想继续睡，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而且很想上厕所。
　　总觉得在零点整出门不吉利，所以我等到零点零一分才起身去上厕所。
　　出了后门，来到后院，院子里感应灯彻底坏了，我爸说他重新下单了一个，还没到货。
　　我开着手机手电筒，四处晃了晃，光芒照不远，倒是挺刺眼的。忽然很想拥有一个强光手电筒，能照亮夜空那种。虽然好像没啥用，但我觉得很酷，明天我去翻翻我爸的工具箱，作为偶尔夜钓的钓鱼佬，没准他有我想要的手电筒，嘿嘿，如果他没有我就忽悠他买一个。
　　因为光照设备不佳，我实在不想跑太远了，干脆跑房子边缘贴墙根上了厕所，挨着自家房子总觉得安心些。
　　上完后蹑手蹑脚往门口蹭，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眼睛暼到感应灯方向时，感觉原本的灯柱（其实就是粗一点的木头插在与邻居相隔的栅栏之间）好像格外的粗，看久了那里就像站着人似的。我不敢细看，飞速开门进屋，可是我没有扎进卫生间，而是在开门后就一头扎进了漆黑的菜园里。
　　我吓一跳，推开木门，拔腿往院子里奔，可是脚像陷进沼泽一样拔不出来。我的脚长出了根须，在土壤里蔓延，我的四肢散成无数条，在空气中伸展。
　　我变成了一棵树。
　　我的视角跳来跳去的，后来我明白了怎么回事，我的头也变成了好多个，长在枝叶间。
　　一个黑影打开木门，靠近我，开始摘果子。每摘一个，我的视角就向下坠去然后消失，这时我的视角跳到另一个果子上。另一个果子又会被摘下去，我的视角继续跳。
　　直到最后一颗果子被摘走，我颤抖着喊：“我的头，我的头……”
　　我从梦中醒来，有人坐在我床边俯视着我。
　　我“啪”得打开了灯，床边的人消失了。
　　我关灯，床边人影说：“别开灯。”
　　我信你个鬼，我一秒都没犹豫就把灯重新打开了，刚刚的关灯我都是在作死。
　　然后我想到，刚刚的声音好像是燕子姐的声音。
　　我于是又把灯关了。
　　黑影站起来，好像在靠近我。
　　害怕，我立刻把灯打开。
　　因为我想到，上一次我以为是燕子姐，实际上是骗我身体的王佗。
　　这时灯忽然自己关了。
　　我一抖，使劲按开关，没反应，我又去摸手机，可是手机不知跑哪去了。
　　黑暗中，黑影又说话了：“是我，你不要慌，我说几句就走。”
　　这么温和……难道真是燕子姐？
　　我试探着叫她，她答应了一声，之后对我说：“你得快点回家去，不然就醒不来了。”
　　我一脸懵地看着她，她说：“你没看出来吗？这里是我姑奶家。”
　　我回忆了一下刚刚灯亮时室内情景，好像，确实不是我家。我怎么跑燕子姐姑奶家来了？
　　燕子姐说：“我关灯后，你回家去，看到客车不要坐，往客车的反方向走。你记住了吗？”
　　我懵懵地点头，同时想着，她是不是把开灯说成关灯了？
　　不过她姑奶家的电灯开关好像确实跟我家不太一样，我家的灯是按住下方点亮，按上方关掉。这里的灯是按上方点亮呢……
　　这时灯“啪”得亮了，室内通明，燕子姐也不见了。
　　我叫了声燕子姐，没有回应，我就走出门去。
　　开了门，发现外面竟是白天，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有点发白，像是滤镜亮度调太高了。
　　我走出胡同，来到大路上，没多久，看到有几个人在等车。再远一点的地方，同样站着几个人，往更远看，还有人，好像都在等同一辆客车。我想起燕子姐说得叫我不要跟别人一起坐客车，要向反方向走。我回头看看来时路，发现特别陌生，已经找不到燕子姐姑奶家的胡同了。
　　这时有客车过来了，它的去向虽然是我家的方向，可是我身上没带钱，也没带手机，所以我就不坐了。我转身踏上陌生路。
　　这样走啊走，路边小草越来越多，路越来越荒凉了，到后面，几乎就看不到路了。
　　前方是一个小山坡，山坡的那一边也不知道是哪里，总之，我先爬上山坡看看。
　　到了山坡底部，有一片平坦的小草地。草地上方飞着好多蜻蜓一样的东西，等我走进了，发现不是蜻蜓，而是一架一架玩具飞机。飞机跟蜻蜓差不多大，有各种颜色，大红，姜黄，墨蓝，亮绿……机顶螺旋桨嗡嗡嗡地旋转出残影，看起来怪可爱的。我又听到附近有孩童的笑声，我猜想这飞机全是他的，我四处打量，没看到有小孩身影，于是我眼疾手快，对着离我最近的酷炫黑飞机捞去。没想到小飞机一个直升，躲避了我的捕捞。我不死心地又抓了一次，飞机又闪避了，并且飞到高空我够不到的位置。我看看四周其他小飞机，好多还在低空悬停，我于是尝试去抓，可它们就像蜻蜓一样机灵，看着是平稳地飞在那里，可一旦我用手抓，就会错失目标。
　　我回想童年抓蜻蜓的经历，既然没有蜻蜓网，那就找一只停落在草叶或栅栏上的去抓。我在一株高草尖端看到一只亮绿色小飞机，我悄悄靠近，悄悄举起手臂，保持不动静观，飞机豪无所觉，我当即迅猛地挥舞手臂，我的手掌像一个小网般兜住了蜻蜓，啊不，飞机，我有点担心飞机被我撞坏了，捏住机身查看，螺旋桨不转了，飞机一动不动，我用手敲了敲机顶，没有任何反应。这时我意识到之前听到的小孩子笑声不见了，我四处张望一番，没看到可疑之物，终归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我将捕获到的小飞机往兜里一揣，迅速开蹽。
　　要问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偷别人的飞机，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触发了我捉蜻蜓的基因，不抓心痒痒吧……
　　我朝山坡顶跑，山坡不是很陡，凭我健壮的大腿，轻轻松松就跑到了坡顶。站在坡顶往远处一望，我惊讶万分，山的那一边，竟然就是我们村。
　　我现在的位置在村的最南端，不不，村子的最南端，是一个十字路口。
　　村子的主路由北向南，到了最南十字路口这里，90度左拐是县城方向，90度右拐是另一个更偏远的村叫双喜。
　　而十字路口的南方，是一个缓坡，下到缓坡，要跨越一条河，之后又是高高的立交桥横在高速公路上方，再往南就是深山了。原本深山里还有一个村，就是双马架，只是听说双马架没什么人了，不是搬到别的村就是去城里打工。
　　这样一想，我们村的西和南被河流包围，往东是县城，往北是镇里。河流就像人群与荒凉的分界线。
　　我现在的位置，是在最南端的荒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