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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惊鸿照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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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酒的折扇看起来只是一把再平平无奇的纸折扇,但是这个陌生杀手的剑却无法靠近他胸口半寸,普通的折扇在他的手里成了一把金刚不坏的扇子。
那个杀手的剑无法逼近他半分,李轻酒对视上他的目光,杀手虽是杀手,但是既不蒙面,也不着黑衣,倒是堂堂正正!
他是个很英俊的人,眉目舒朗,白衣如雪,笑容明朗,却——杀气毕露!
一个堂堂正正的杀手!
李轻酒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他笑容完美,却并不松懈,内力依然倾注在扇子上,杀手的剑始终无法逼近半分。
陌生的杀手先忍不住开了口,他道:“李轻酒,你他娘怎么还是那么难杀,你这个遭天瘟的狗东西。”
李轻酒收回了折扇,笑意盈盈看着他,听着这人和磊落外表完全相反的粗俗言语,不见动怒,他脸上再无防备之色,也无防备之心,他甚至说道:“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老、朋、友?
你们朋友之间说脏话啊?
他们两个这态度霎时变化,让温若兰,纪灵言两人看着啧啧称奇,温若兰忍不住好奇道:“李轻酒,你不怕他趁你现在没防备杀了你吗?”
李轻酒轻微的摇了摇头。
神秘坦然又……粗鄙的杀手自顾自得坐在了李轻酒旁边,自斟了一杯酒,边饮边道:“现在就是有人逼着老子提剑杀他,老子都不会杀了。”
李轻酒抬头看他一眼,两人对视,李轻酒眉眼一弯,真心的笑了,这个杀手却有点不好意思的躲开了李轻酒的目光,不过唇角咧开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相逢意气为君饮。
李轻酒不多说话,神秘的杀手也不多说话,只偶尔用着“你娘我娘”来下酒菜,他也不做自我介绍,就这么吃菜喝酒,因着陌生杀手的到来,且陌生杀手并无亲近意思的态度,四人的言语又变得陌生片面,时间久了饭桌上只剩下了筷子杯子碰撞的声音。
依然是油腻的桌子,简陋的酒杯子,屋外飘着纷纷扬扬的雪,屋里烧着炙热的炉子,四个人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吃完了这一桌子。
……
晚上的时候,他们都歇在了这勉强算的上酒店的地方。
酒店里原本的人给纪灵言和温若兰杀得不剩了,正好剩下的四间房,一人一间。
李轻酒躺在房间的床上,外面听雪声唰唰而下,夜已是那么深,他枕在枕头上,看着漆黑的屋内,眼睛睁得比平日里都要精神,他全无一丝睡意,仿佛这更深的夜里,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他在等着这个事或者这个人的到来。
李轻酒听到了窗边的声音,有人在敲他的窗户,很轻,和雪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近乎差不多,但是李轻酒还是听到了。
李轻酒的手指头敲了敲床,三声,然后那窗户就被人打开了。
晚饭时候突然出现的神秘杀手不走正道,只走偏窗,就这么钻进了李轻酒的房里。
他试图坐在李轻酒床边,但是李轻酒没有允许,他不敢。
于是他站在李轻酒床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说什么,又硬生生憋回去了,换了一句说辞:“你没关窗户啊?把你冻得流屎流尿,冻成一具干尸就老实了。”
李轻酒双手垫在头下,望着头顶,也不看来人是谁,无语道:“说话能别那么粗俗吗,我总不能把你拦在外面。”
“哼,你关了窗户老子也有的事办法进来。”神秘杀手哼笑了一声,“我哪里粗俗,倒是你,下次可不可以有点幽默感,我们玩一下这种略微有挑战性的游戏。”
李轻酒却没有理他这句,他转了身子,看向这个神秘杀手,屋内未点灯,但他一双明眸似乎把屋里的一切都装下了,尽览无余,李轻酒看着神秘杀手的面容道:“白刃,你中毒了。”
他知道了为什么林不老两兄弟会说白刃死在路边了,原来是中毒了。
“……”
原来他就是阿南恨不得千刀万剐方能安心的浪客白刃,原来他就是温若兰与纪灵言苦苦寻觅的浪客白刃。
白刃叹了口气,看着李轻酒,第一次轻言轻语的说道:“千丝万缕销魂毒。”
千丝万缕销魂毒,江湖上最霸道的几种名毒之一,中毒者心肺都会被这丝丝缕缕的毒浸透,疼痛难耐,不出七日,就要暴毙。
李轻酒眉心一跳,他坐了起来,立刻下床走到了白刃身边,掐住白刃身上好几处穴位,初时白刃还能笑容满面,毫无异样,依然笑容满面,满不在乎得轻松说道:“这种霸道的毒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他的不怎么样还没有持续太久,白刃就感受到了一种刺骨锥心的痛,他面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忍不住咬住嘴唇,努力缓了几口气,才颤着声音努力说出一整句完整的的话:“李轻酒,李哥,李大爷,我没有因为中毒死了,也要被你掐死了,我求你了,快松开吧。”
李轻酒没有松开,相反他掐的更紧,甚至在那几处要紧穴位灌注内力,一般来说,内力一般是深沉厚重暖洋洋热乎乎的,令人倍感舒坦,时不时还可以用来烘干衣服,但是李轻酒的内力却是阴冷的,就如他这个人一样,摸上去冷冰冰的。
白刃忍不住吐出几口乌黑的血,李轻酒恰到好处的不知从哪拿来个盆接住了,又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了块布巾,扔在了白刃手里,让他拿来擦嘴用。
白刃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神奇的暖意,从丹田处油然而生的暖,中毒几日来的时不时传来的痛苦缓解了诸多,这种暖,就和李轻酒的温暖一样,让他松懈的一瞬间,忍不住主动亲近的搭上了李轻酒的肩膀。
李轻酒没有甩开他,但也没有靠近的意思,只道:“你的毒我没有办法,只能暂时用内功逼出,明天再去抓几副药,给你安抚住。”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眼神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白刃却知道他是在难受。
“我还有几日好活?”
“最多一月。”
“那也差不多了,反正这辈子要做的事情也做的差不多了。”
李轻酒却摇了摇头,盯着他不容拒绝道:“我知道谁能救你。”
那目光竟比雪光都亮!
白刃其实心里清楚,他确实没有几天日子好过了,他不是没听过千丝万缕销魂毒的名字,江湖上最霸道的几种毒之一,这是毒仙在世时研究出的毒,传言中连毒仙自己都没法解……更何况如今毒仙已经去世了,但他还是愿意相信李轻酒,因为他是李轻酒。
白刃问道:“谁?”
“苦海。”
“苦海?”
“嗯。”李轻酒看着白刃的眼睛,眸光闪动,点了点头。
白刃闻言,却是苦笑一声,无奈道:“那我还是等死吧。”
苦海……一个和尚,苦海自然是法号,一个在偌大的江湖里曾经很有名的和尚,他出身南少林,少年天才,诗书武术骑射诸武样样精通,他曾经是少林俗家弟子,后来他身上发生了一件听说是罪孽深重不可饶恕的大事情,隐约说德高望重的明远大和尚就是给他害死的,从此苦海便彻底剃度出家,而且一个人去了独在偏远之地的小庙苦修忏悔,再不过问江湖事。
白刃乍然一听苦海的名头,忍不住咋舌,他没有想到李轻酒竟然会提到苦海的名字,苦海淡出江湖已经十年了,难为李轻酒还记得这个人,但是且不提他这等行事作风邪佞狠辣之人遇着了一向以侠义正直闻名的少林和尚苦海会不会救,他们又去哪里找苦海?
白刃定定看向李轻酒,突然笑了,笑的潇潇洒洒,舒然阔气,他道:“喂,李轻酒,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相信李轻酒,他的朋友李轻酒。
“辰时到了就出发。”李轻酒适时得打了个哈切,意味着他要睡了。
他突然抛给白刃一块系着红绳的玉佩,没有再理会白刃,也没有问他怎么惹上的这个毒,白刃没有主动说他便也没问,径自又上了床,卷好了被子,闭着眼睛,仿佛一瞬间的时光就进入了睡眠,很快床榻上就传来了李轻酒安稳又绵长的呼吸。
白刃收好玉佩,这正是他被天山两怪捡走的那个,然后他拿起李轻酒置于床边的软剑,他细细摩挲着剑身处,夜间屋内的光只有窗外的月光,白刃看不清剑身是什么,但他却摸到了。
他捧着剑摩挲,目光放在剑身上,温柔的注视,轻声道:“李轻酒,你又在剑身上雕东西,摸起来像梅花。”
李轻酒没有理他,仿佛已是熟睡中的普通人,听不见任何声音,白刃轻手轻脚的放下剑,又走到窗边,安静的退了出去,临走还不忘拉窗帘。
是什么样的人会在剑身上雕梅花?
白刃不知道,而且李轻酒不仅雕梅花,他还雕很多很多,花草小动物小人……,他这些年用过很多把剑,每把剑上都会留下这些痕迹。
别人家的剑客,剑是珍宝珠玉,是第二条生命,剑鞘剑穗均是极为用心,最重要的剑身见了血回头也要擦洗干净再妥当收好,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剑上这么雕东西的。
剑是用来刺向的,不是被刺的。
白刃自己也用……属于自己定义的剑,自然懂剑对剑客的重要性,但是他却觉得,李轻酒这个行为,并没有不尊重剑,但是李轻酒为何这么做,他也不懂,他看不出来,不是没有问过李轻酒,但是李轻酒向来只会刻薄的回一句“干你屁事”。
李轻酒是白刃最好的朋友,一个神秘的朋友,也是一个似乎是无所不能的朋友,江湖上有知道他的人,但是大多数是不知道他的人,白刃知道他,而且他们是朋友,他觉得自己的朋友迟早有天会名满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坐在自己的房间,白刃控制不住的捂住胸口咳了一声,又是毒血,好巧刚才李轻酒扔给他的布巾被他带走了,又有了用武之地,到底是中毒的身子骨,时不时就会传来不适,他撑着精神调匀了内息,从胸口处掏出了一本秘籍一样的书,上面写着《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