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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欲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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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笑嘻嘻得声音传来,声音是喜气洋洋且得意的,说出来的话却是阴狠冷酷的,毫不留任何余地,他道:“托身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时再来喝吧。”
另一人却突然闪身出现在马下,奉上一杯毒酒,高高捧起,酒杯用金樽盛,稳健的手托举着酒托以便于马车上的李轻酒能碰到,李轻酒却没有接过这杯酒,他用命令般的口气傲慢得说道:“你抬起头。”
那人顺从得抬起了头,这是一张很难以形容的脸,李轻酒倒吸一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拐弯抹角得评价了句,“你长得挺返璞归真的。”
可不就是返璞归真,一张皱皱巴巴的脸,眼睛睁不开一样,嘴巴特别小,鼻子塌塌得,头发也稀疏得厉害,胎毛一样长在了扁平的脑袋上,幸亏是戴了毡帽,要不然能丑哭人,这是一张婴儿脸,可是他的身躯却正常,四肢修长,肌肉强健有力,光看背影,怎么都是一个正常且内功深厚的中年男人。
这人小小的睁不开一样的眼睛从缝隙里闪着精光,也不在意李轻酒的评价,沉声道:“李公子,请喝吧。”
这酒,离李轻酒的距离更近了些。
华美的酒杯上嵌着红宝石,在阴沉的苍穹下仿佛吸尽了天地间的光,只有它还在亮。
李轻酒修长的手接过了酒杯,看着杯中清透的液体,他晃了晃,凑上去轻轻得嗅闻,感慨道:“酒色醇厚,酒香扑鼻,好酒。”
马儿却突然开始嘶鸣。
雪里浪是一匹英俊秀美的马,如它的名字一样,通体雪白,放在马中,也有着能让人看出得体端正的五官,尤其是它的一双眼睛,清透无暇,睫毛浓密纤长,它不仅是匹美丽的马,还是一匹有着温顺脾气的美马。
李轻酒每年都骑着他回家,准确说,是每年都都有人架着雪里浪来接他回家。
他和雪里浪这一年一回,也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缘分,畜生,也是通灵性的,人,也是懂畜生的,李轻酒觉得他懂了雪里浪的意思。
于是,李轻酒放下了酒杯,那张婴儿一样狭窄的眼睛里射出恶毒的光芒正恶狠狠得看着他,李轻酒浑然不觉,淡笑说道:“阁下是否听过几句话?”
“什么话?”
“是酒三分毒,我不敢喝了。”
李轻酒一字一字,声音缓缓,气息很轻,但是所有人都听的清晰。
听了李轻酒的话,举着酒托的男人肩膀耸立,眉目怒瞪,像是一具愤怒的座山雕,俨然李轻酒不喝他也要按着灌下去。
但是转瞬之间,这个男人愤怒的神情就烟消云散了,仿佛一条恶犬变成了一条面无表情的狗,气息缓缓,但是态度却更谨慎了。
有一个人出现,轻轻拍了他的肩膀,这个人轻功一绝,身形无影无踪,仿若从天而降。
“哦?李公子是觉得我们的酒是毒酒不愿意喝了吗?”他突然出声说话。
这难听的声音近在咫尺,格外清晰,有一种难以言异得鬼魅刺挠感,听着幽怨凄厉,仿佛阴冬寒夜索命来的厉鬼。
阿南听到这道声音,捂着头有几分痛苦的说道:“这个人,刚刚藏在了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李轻酒也惊讶一样的微微张大了嘴巴,细长葱白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敲了敲太阳穴,仿佛也在头痛,他回着阿南:“关于新来的阁下,我也不知呢。”
事实上,李轻酒看的清清楚楚,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李轻酒对上眼前之人的脸,又状若无意得惊讶的叹了一声。
眼前之人,他同方才那位男子一样,也是个脸和身形不匹配的人,只不过此人的脸则是一张老人脸,长满了皱纹和老人斑,眼神浑浊,皮肉下垂。
这人看着李轻酒,年长的脸让他凭空生出几分德高望重之感,像极了这个江湖里几位倚老卖老的老头,李轻酒嫌恶得皱了皱眉。
“李公子,我们分明从前就见过,你又何必对着阁下的容貌如此这般惊讶?”这人朝着李轻酒抱了抱拳。
是啊,见过,两个瘟神莫名其妙得因为某个已经死透了的人记恨上了他,现在埋伏在这里想杀他,看来只好把他们也杀了,李轻酒心想着。
阿南在一旁旁观,意识到了他们原来都是认识的,怪不得甫一见面就直呼李轻酒姓氏,他知晓李轻酒这个名字是九少爷用来行走中原武林的名讳,他见两人毒酒相逼,便当了他们是来寻仇的,只是不知李轻酒在偌大的江湖里也不算有名有姓,又是何时得罪了这样歹毒的人,他心下不勉为李轻酒捏了把汗。
“小不死的,老不死的。”李轻酒翻身下马,走到二人跟前,嘴上言辞无礼,他漫不经心得随意说道:“你二人的长相,不管我看多少次,震撼都不是很平常嘛。”
“老不死的”按住了“小不死的”欲起身的愤怒,他彬彬有礼客客气气得对着李轻酒接着说道:“李公子,我们二怪有名字。”
阿南闻听此言,眉头紧皱,抱着四长老的手越发紧,压抑着声音说道:“难不成,这两位就是天山的两老小怪物?”
“老不死”的“嗯”了一声,“正是在下,不过在下的大名是林不老,我兄弟则是林不小。”
阿南到底年轻气盛,忍不住脱口而出:“什么破名字?”
“这位小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林不老微微朝着阿南点头致意,见阿南直视他,他又补充道:“这是我们自己给自己取得,我们倒觉得,非常不错。”
“我也觉得。”
李轻酒突然出声,林不老看向李轻酒,他听着李轻酒的话忍不住微微一笑,竟有几分舒朗开阔的感觉,可惜了这张老脸,细看只让人觉得恶心。
他笑着说道:“还是李公子与我们心有灵犀,不过李公子还未回答我,您是不是不愿意喝我们的酒了?”
李轻酒浅浅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回头看了眼雪里浪,说着:“我呢,本来是要喝的,可是我的马儿,在我接过酒的时候,却劝我不要喝。”
“我不想拂了它的意,不想它最后都不愿意让我骑了,毕竟从这里去附近的镇子,还有很远的一段路程,走路可是很累的。”
李轻酒定定看向林不老,那双美丽的眼睛突然微微眯了起来,狐狸一样,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落了雪花,又化成雪水,让这双眼睛仿佛盛了一弯月牙般的水,林不老控制不住得心跳加快,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下意识般紧紧抓住藏在袖子里的弯刀。
就在这时————
李轻酒突然捏住扇柄,刺向林不老。
这看着平平无奇的折扇,竟然暗藏机关,扇柄处突然伸出尖利的刃,就像一把短刀,稳准狠的刺向林不老喉头处。
刹那间,雪白的刃已刺入林不老喉间,尖刃外渗出一点点血,滚烫的血,落在冰冷的脖颈上,风雪也在降落,血流出来,又变凉了。
林不老手中弯刀堪堪举在空中,他根本没有时间与反应躲开,也没有能力能拦住李轻酒这突然的一剑。
又快,又准,又毒,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但是李轻酒却利刃下留人,没有真的杀了林不老,他只是微微刺入林不老喉间。
李轻酒霍然睁眼,冰冷的目光直视林不老:“浪客白刃在哪里?”
林不老额角青筋暴起,背后冷汗直冒,他努力挤出笑容,“众所周知,浪客白刃行踪不定,我又如何能知道?”
李轻酒听了他的话,敛眉低笑,冷冷的,这笑声让林不老生出一身冷汗。
他惴惴不安得握紧自己的刀,但是却无力反抗,他快,李轻酒更快,他若拼死一搏,那将等来李轻酒毫无疑问的绝杀。
一时之间,天地茫茫,杀意弥漫,萧瑟悲凉。
……
阿南却出了事。
林不小的短刀也在阿南的喉间,这个林不老背后的男人,从出现开始,就像个听话的奴仆,却不知何时,隐形一样的走到了阿南跟前,还擒住了阿南。
“李公子,你放了我大哥。”
林不老声音平缓,两只眼睛钉子一样逼视李轻酒,双手牢牢控制着阿南,让他无法行动。
阿南心惊肉跳,这是他第一次逼近死亡,冰天雪地的寒凉不及他逼近死亡时的心凉,他看向李轻酒,他的命,真正握在这个人手里。
李轻酒……
李轻酒的剑锋又轻轻的刺入了林不老喉间,他浅浅一笑,叹了口气,道:“生死有命,阿南,以后每年我都会带着他两的酒去你的坟头祭拜你的。”
林不小没有想到他竟然这般无情,紧紧握刀的手看起来沉稳,但是微微抖动的手指却暴露的他的不平静。
他问道:“你不要他的命?”
李轻酒回道:“我只有一条命,我的命。”
阿南冷汗如雨般滴下,他定定看向李轻酒,意识到了如今唯一可以仰仗的人只有自己,突然开口求道:“李轻酒,少爷,我求你,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他不抱有任何希望,但是这是唯一可以做的乞求,阿南已经闭上了眼,静候着他的死亡。
但是意料之外的,李轻酒竟然抽走了扇柄,林不老受惊,虚浮得跪在了雪地里。
李轻酒拿起了那杯酒,林不小刚才放在地上的酒。
李轻酒举着杯,遥遥得冲林不小示意了下,林不小知情识趣得放开阿南。
“这酒我喝了。”
林不老林不小两人眼里闪过惊喜,他们的酒从来没有毒不死的人,怎么会有李轻酒这么蠢得,这是要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啊。
李轻酒只是微笑,笑容扫走了刚才的冷酷无情,他一饮而尽,然后摔杯于雪地。
金樽碎了,看来用了内力,清酒饮尽,分明是毒,李轻酒浑身却看不出异常。
他浅笑着说:“有去无来的酒我喝完了,味道很不错,我还想再喝一杯。”
满目哗然,林不老林不小惊诧的目光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