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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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强名企的美女经理竟是变性人！”
“一男子变性后靠美色获得经理职位！”
在一条条累人的新闻标题下方，是一张颇具年代感的纸质手术记录的照片，上面清晰无误登着“兰薇婷”的名字，以及一位美丽少女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稍显青涩，但是明眼人一眼便能认出她是兰薇婷。
手术记录下方的负责医生的名字搭上马赛克，边上鲜红的公章在泾渭分明的黑白中分外刺眼，如溢出的血般残酷地提醒这份记录的真实性。
吕皓宸嘴唇民成一条线，很久没有说话，握住平板的手时不时颤抖起来。
女秘书不敢出声，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吕皓宸表现出窘迫与无措。眼看洒出的茶水即将沾上策划书，她悄悄抽出纸巾吸去桌上的水分，随后将纸揉成团丢进垃圾篓。
吕皓宸的心脏像是被看不见的细线紧紧勒住，几乎要陷入窒息。许久后，他放下平板，闭上双眼缓缓揉捏鼻梁：“这事是真是假还说不准，先不要大肆宣传，让同事们先淡定一下。”
面对真伪难辨的信息，吕皓宸仍旧强迫自己去相信一切是谣言，脑袋里却开始一阵阵的钝痛眩晕。
“这事早就在同事中间传开了，我会把你的话通知下去。”女秘书拿回iPad，一脸茫然的模样，“大伙都说一些不好的话，尤其是很多女同事，说一想到自己和兰薇婷一起待过就很不自在。”
秘书的话还算收敛的，同事们甚至包括她自己的原话不外乎恶心、变态、膈应，各种谩骂的词语雪片般向兰薇婷席卷而去。
吕皓宸闭眼揉揉额头，沉沉呼出一口气：“马上让公关部查一下是哪里发布的，在没有出确认信息前，一切按谣言对待，对于涉及公司层面的明显造谣的内容一律动用关系删帖封号。”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口闯入一个年轻胖男人的身影，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仓促说：“吕总，我们刚刚查了一下关于兰薇婷的爆料，有些信息想和你汇报。”
来人是公关部的负责人小张，饱满的额头泛起一层水光，估计这段路是跑过来的。对他来说，急于向领导汇报是仓皇的一个因素，但更多的恐怕是兰薇婷在他心中的女神滤镜破碎带来的震撼。
吕皓宸心底一沉，眸色晦暗复杂，倒起一杯茶让秘书交给他：“小张，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小张接下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上前双手归还茶盏，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们查出来，网上关于兰薇婷做过变性手术的最早内容是在美国境内发布的，是一个新注册的账号发的，我们无法继续追查发布者身份，其他的类似信息都是从最初发布的地方转发的。”
吕皓宸手握成拳，语气保持淡漠如常：“就是说，我们无法追查到发布者是谁。”
如果发布者在国内，吕皓宸尚且还可以找上对方，让对方承担相应责任。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对方发布的内容全部是诋毁诬陷的虚假信息。
而秘书接下去的话，彻底击碎吕皓宸心底最后一丝幻想。
秘书低头看了眼iPad，先是怔了怔，反应过来后迅速汇报：“吕总，网上刚出了消息，是公安就兰薇婷的消息发布的内容。”
吕皓宸眼底骤然汇聚起一缕微弱的光芒：“是什么？”
生怕吕皓宸不愿意相信，秘书亲手奉上iPad，向他说明情况：“公安新发布消息，说兰薇婷存在变更性别的事情属实，并且经过与医院方面的联系，证实网上流传的手术信息表属实。”
伴随着眼底光亮的散去，吕皓宸最后的希望破灭，整个人将在座椅上从头凉到脚。
网上说的竟然是真的。
吕皓宸双手无力地搭在桌面，眼眸淹没在失落之中，整个人陡然间有些恍惚。
过了一阵子，他摆摆手，让秘书和小张先行退下。
震惊过后，涌入胸腔的是沸腾的不安、愧疚还有自责。
手术记录上写明兰薇婷在1998年遭猕猴咬伤失去睾.丸，由此被迫变性。
那是榕城首次出现野生猕猴的年份。
吕皓宸分外疲惫靠上椅背，仰头闭眼深陷回忆的漩涡。
他清楚地记得，1998年，他3岁生日的时候，自己一时调皮打开关着实验猕猴的笼子，导致猕猴逃逸。
对家大业大的吕家来说，丢几只猴子算不上大事，尽管这件事成了吕皓宸从小到大被父母嘀咕的谈资，更多的是调侃而非批判。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因为自己儿时的玩闹付出惨痛代价，更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面当年造下的孽。
“砰！”
吕皓宸握拳重重敲击在桌面上，借着手上传来的清晰痛楚压制住眼中呼之欲出的酸涩。
无限的惊恐和不安在他心底肆意生长。
事不宜迟，他迅速驱车来到医院。
刚到兰薇婷所在的楼层，还没有靠近病房，吕皓宸便听见隐约传出的兰薇婷歇斯底里的咆哮。
一字一句，仿佛都是对吕皓宸振聋发聩的控诉，他的心像是被无形的钝刀一点点凌迟。
吕皓宸大吸一口凉气，拖着灌铅似的腿来到兰薇婷的病房。
凌乱的长发混合泪水遮住兰薇婷大半张脸，声嘶力竭地呼喊出含糊不清的音节，双手朝空气重重比划个不停。
兰母坐在床沿，一手搂住兰薇婷的肩膀，另一手握住她瘦弱的手臂，焦灼的愁眉下挂起道道泪痕。
“为什么……会这样……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旁边一位身穿校服，带着眼镜的可爱女孩，同样泪流满面执着说道：“我不管姐姐以前是不是男孩子，在我眼里永远是最漂亮的姐姐！”
一切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吕皓宸大概明白兰薇婷想从灵域集团辞职的原因。
兰薇婷注视门口出现的身影，出人意料地停止了所有的呐喊和挣扎。
气氛如凝固般寂静。短短一瞬间，兰薇婷长发后红肿的眼眶里，悲伤、绝望、无奈、愤恨的情绪交替闪过，最后定格在幽深的不甘。
在吕皓宸错愕的注视下，兰薇婷别开脸。
或许是料到造成她悲惨人生的始作俑者会来，又或许是悲伤的极致是无言，兰薇婷没有哭闹，毫无表情抱着棉被无声流泪。
兰薇婷的沉默，成了折磨吕皓宸的残酷刑罚。
兰母淡淡瞥了一眼吕皓宸：“劳驾你再跑来一趟。”
看似客气的话里隐隐透着刻意的疏离。
吕皓宸烦闷而无措，故作镇定沉声解释：“公司里有些事想来找兰薇婷一下。”
兰父叹了口气，直面吕皓宸平静地发问：“小伙子，我想问问网上流传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吕皓宸一时被问得找不着北，兰薇婷是变性人的事，她的父母不更应该知道吗？何况警方已经发布声明是真的。
直到兰父将手机上的网页送到他面前，吕皓宸才明白他说的事究竟是指什么。
某位网友称自己的母亲曾在吕皓宸家中当过保姆，听母亲说过吕皓宸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打开笼门，放出了原本做实验的猕猴，这与榕城最早出现猕猴，以及手术记录表上兰薇婷受伤的时间完全吻合。
甚至连吕皓宸年幼过生日时因为放跑猴子被父亲追的视频都贴在下方。
网络信息传播之快难以想象，去医院才一阵工夫，吕皓宸年幼时的黑料都被扒个一干二净。
他怔忪地看着屏幕，整个人倍感困乏和颓然。
“这真的是你做过的事吗？”兰父开口发问，满是皱纹的眼角没有怒意，而是渴望得到一个答案的期盼，“就算是真的，我们也不会怪你，我们只是想要弄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简简单单的问题，吕皓宸却如同被堵住嘴巴，眼神里隐隐有些像是愧疚又似是不忍的复杂情绪。
他没想到兰薇婷会这么快获悉她遭受的一切痛苦的真相。
原本他还指望牢牢封锁最后一层防线，避免兰薇婷触及残酷的真相。结果这道防线却以他难以想象的速度崩塌，所有的真相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残酷而狼狈。
如山铁证前，否认只会让他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带来更加痛苦的煎熬，毫无益处可言。
吕皓宸线条流畅的面孔写满前所未有的脆弱，像是一个自知罪孽深重的囚犯，无声等待着对他的公正裁决。
垂眸沉默半晌，吕皓宸始终不敢正面回复那个令他内心煎熬的问题，答非所问道：“兰薇婷这次的医疗费用，我们公司会全部承担。如果她真的因为这件事无法胜任在灵域集团的后续工作，想要立刻辞职，我会当场同意。”
说着，他掏出名片交给兰父手中：“有什么情况可以联系我，我可以在电话上直接同意辞职要求，她不需要亲自来公司。关于网络上出现的针对兰薇婷的不删言论，公司方面会进行删帖处理，现在就让她在医院好好调养，不要受刺激。”
吕皓宸明白，自己在病房中多逗留一秒，兰薇婷就多承受一份钻心嗜骨的疼痛。他面容黯淡转身走出去，一颗心沉到了底。
刚到病房外的长廊没走出几步，吕皓宸身后传来兰父恳切的声音：“吕总，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一下。”
蓦然回首间，兰父苍老的面孔清晰映入吕皓宸潭水般漆黑的眸，没有责怪，没有恼怒，没有鄙夷，只有缩在眉间的淡淡哀愁，还有希冀。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