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之沉狱》奕郅乐随

5、天荼五

　　双螺旋科技有限公司销售组长刘海明正滔滔不绝地对着听筒发表他的长篇大论。
　　“张总啊，您放心呐，我们这批货是最好的！从雾化芯到烟嘴都是经过严格测试……”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压在他的肩上，温柔的男声传来：“A型电子烟不卖了，转卖B型。”
　　刘海明一头雾水，好好的产品怎么突然要下架？不过他还是迅速回了程煜一个笑脸：“好的，程总。”
　　“诶诶，我在我在。张总啊，您要不看看我们另一款电子烟。我保证这个比上一个还要好！从雾化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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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八点，汪阳被老汉叫醒：“小伙子，起床上工啦！快醒醒！”他揉了揉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睡眼惺忪地走出样板房。
　　汪阳浑身酸痛，难受的不行，尤其是刚刚下楼梯时，那真是疼得肝肠寸断。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汪阳强撑着干了一上午，终于熬到午饭。
　　管饭的人大喊一声：“吃饭了！”随即将一箱箱盒饭放置在地上。工人们一窝蜂地跑来，迅速拿了盒饭菜，蹲在地上就着风沙刨起来。
　　汪阳蹲在老汉身边：“大伯，今天早上谢谢你啊，不然我就睡过头了。”老汉忙着嚼肉，朝他一挥手示意不客气。
　　“您贵姓啊？”
　　何老汉嚼完肉，边掏牙齿边答道：“何。”
　　汪阳注意到有些工人没来拿盒饭，径直跑出工地大门，他不解地问：“那些人出去干什么啊？”
　　何老汉一瞟，用他那蹩脚的普通话说道：“那些人看不上工地的盒饭，偶尔出去改善下伙食。”
　　两人默默吃着，好半天都不说话。
　　这时，工地外面似乎传来些许吵闹声。先是一两个爱凑热闹的出去看，紧接着十几个人都边刨饭边往门口走。何老汉拉起汪阳说道：“走走，俺们也瞧瞧去。”
　　门口的战争似乎已经进行到白热化。
　　一个刀疤脸恶狠狠地说：“明明之前卖十五一份，怎么涨到二十了！”卖饭的胖老板也不甘示弱地回击道：“这几天猪肉青菜都涨价，卖十五就亏了，你个穷屌丝吃不起别吃！”
　　“嘿哟，我靠，老子今天教教你什么叫规矩。”那刀疤脸说着就要挥拳头。胖老板也抄起一旁的菜刀，眼看就要引起一场恶仗。
　　“老二！”
　　那刀疤脸一听这声，气焰顿时消了一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默默走进风暴眼，把那刀疤脸拉走了。
　　何老汉一脸高深莫测地对汪阳说：“那是王家二兄弟。王二莽撞得很，脸上那刀疤就是之前跟人干仗时伤的，他哥稳重得多。”
　　说完将汪阳拉到角落小声蛐蛐道：“我跟你说，王二吸毒！”说完一脸得意地朝汪阳耸耸嘴，仿佛得知了国家机密一般。
　　汪阳瞬间皱起眉问：“那他大哥呢？吸吗？”
　　“王大不吸，但是——我听人说他好像是卖毒品的。”
　　“你们怎么不报警抓他们呢？”
　　何老汉像看傻子一样看汪阳：“这一带人没人敢惹王大，外面那厨子仗着是工地老板亲戚经常坐地起价。可你看看王大一来，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现在目标基本确定，接下来该引蛇出洞了。毒贩会找什么样的人帮忙贩毒？一定是穷到绝境，甘于用性命换钱的人。汪阳看着王家兄弟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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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远航接到秦奕电话赶到法医室时，田家铭也到了。
　　秦奕将化验报告摊在二人面前：“成安三中那群孩子吸食的毒品是稀释过的。”
　　金远航田家铭两人同时一怔。
　　“很神奇，电子烟中的毒品剂量是普通毒品的十分之一，这大大降低了成瘾性，那帮孩子还是很有可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的。”
　　金远航英俊的脸上满是忧虑，他不解地问：“怎么会，难道是毒贩良心发现？”
　　可是这也太扯了。
　　田家铭倒是松了口气，他胡乱抹了把脸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好消息。”
　　秦奕不屑地看着他缓缓说：“我说你们禁毒的人做事够糙的啊，只谈成分不谈剂量？”
　　田家铭自知理亏，默默低头受着她的批评。毕竟以秦奕的专业水平，她可以骂任何人做事草率。
　　田队长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老金秦奕，到饭点了，走我请你们去食堂吃饭。”说罢就推着二人出法医室。
　　能让铁公鸡田家铭请客，秦奕这次是真立大功了。
　　金远航端着菜盘坐到田家铭身边秦奕对面。秦奕瞄了眼，立刻打趣道：“哟金队吃这么少，是有什么心事吗？老田可是好不容易才请客一次啊。”
　　以往金远航来食堂吃饭必定是三荤两素一汤，今天盘子里却只装了两荤一素，连汤都没打。
　　金远航边抽出一次性筷子边说：“最近被一个朋友教训了，还是不要浪费粮食。”
　　秦奕更得劲了：“还有人能让你这个自大狂反思啊？说，是不是有新欢了。”
　　金远航眼看自己占了下风立刻呛她道：“我说你这母单solo还好意思管我这种抢手货，先把你自己解决好吧。”
　　秦奕长了张祸国殃民的妖妃脸，然而性格和长相完全不符。她醉心学术，自然不会主动寻求恋爱。男人看到她的长相一般会自惭形秽，所以秦奕身边追求者很少，即使有也一定会被她立刻拒绝。
　　两人继续互相奚落，田家铭在一旁隔岸观火，好不快哉。
　　“说真的，我那朋友真挺奇怪的。他应该挺有钱的，但是真的特别节俭。哪怕只剩了一点菜也要留着，外面餐铺那种廉价纸巾，别人跟不要钱似的胡乱扯，他就只拿一张叠成一小块擦嘴。”金远航放下筷子，脸上充满疑惑。
　　田家铭拍拍他：“有什么好奇怪的？小时候吃过苦的人就会这样啊，节俭已经刻入骨髓了。”
　　秦奕赞同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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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求你了给我一支吧。”王二跪在地上抱着他哥的腿怒吼道。他毒瘾又犯了。王大一把将他那便宜弟弟踢开，又揪起他的衣领：“你T|M还惹不惹事了！叫你低调点做人，你非给我整些幺蛾子。”
　　“那是他坐地起价，跟我有什么关系。”王二依旧辩解道。王大一巴掌拍到他那刀疤脸上：“咱们已经够引人注目了，你刚刚要是再闹下去非得把警察招来才消停是吧！马上又有新货要来了，你给我注意点。”
　　此时王二的毒瘾越发强烈，他使劲地咬着牙说：“哥，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哥！给我一支吧，求你了。”王大心疼弟弟赶紧拿针管对着他的静脉一扎。
　　王二痛苦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满足，他瘫坐在地上，享受着这短暂的欢欣。王大擦了擦弟弟额头上的汗说：“老二啊，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死去的妈啊，当初不该让你碰毒品的。”
　　王二此时已经神游到九天云霄之中，隐隐约约听见哥哥的话语，他握住王大的手，似乎说着没关系。
　　工地上，汪阳依旧卖力地干着，不过他的目光始终瞟着王家俩兄弟。王大干活很认真，长得也老实巴交的，如果不是何老汉的提醒，汪阳很难会注意到他。那王二今天倒是老实不少，一直默默地运水泥。
　　约莫两小时后，王大独自到墙角抽烟，顺便观察起周围的工人。他连抽三根，过足了瘾后才默默走回人群。汪阳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到刚刚王大抽烟的位置，随即他迅速弯下腰，将刚刚抽过的烟头塞进嘴里。汪阳的时间卡得很精妙，这一幕很自然地被王大收进眼底。
　　饭点时，汪阳依旧蹲在地上吃着免费的盒饭，何老汉今天奢侈一把，已经去外面吃起盖饭。王大端着盒饭缓缓蹲在汪阳旁边，此刻汪阳的心简直快要飞起，他屏住呼吸，期待着身边人开口。可惜，当他把饭盒最后一粒米都吃干抹净时，耳边依旧没传来声音。汪阳只好站起身离开。
　　“兄弟，等等。”
　　汪阳的心又重新开始猛跳，他转过身看着地上的人。
　　“兄弟抽根烟。”王大将烟盒和火机递给他。汪阳立刻接过，三秒钟迅速完成拿烟点烟的动作，随即将香烟猛吸一口，做出享受又不过分夸张的表情。
　　汪阳不好意思地朝王大笑笑说了句谢谢。
　　“兄弟缺钱吗？”
　　“有点儿。”
　　“我看你刚刚那架势不像是有点儿啊。”
　　汪阳做出一副被发现后窘迫的表情，随即默默低下头。王大拍拍他的肩：“在这儿干只能穷一辈子，哥有条门路，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汪阳抬起头，谨慎地问：“什么门道？”王大笑而不语。他掏出烟吸了口，随即吐出一缕整齐的烟圈：“贩毒！”
　　汪阳猛地一怔。
　　“大哥，你吓唬我呢。”
　　“没唬你，你要想赚钱，晚上熄灯后就到工地南边的吊塔车那儿等我。”说完王大拍拍身上的烟灰走了。
　　汪阳当然会去。他打着手电筒走在空荡的路上，心里是又激动又害怕。王大已经在那儿等他了，那个刀疤脸也在。
　　王大掏出一小袋白粉冲汪阳说：“不好意思兄弟，干我们这行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没办法完全相信你，除非……。”王大老实巴交的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除非你吸一口白粉。”汪阳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呼吸困难。
　　他脑子里飞快闪过缉毒警察被迫吸毒后痛不欲生的场景。他想拒绝，可是一旦拒绝，这条线索就断了，甚至还会因此打草惊蛇。如果这次行动失败，估计这辈子都查不出成安三中的幕后黑手了。
　　不能！线索不能断！
　　汪阳将粉末倒出，猛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