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补完计划》我真的方了

1、重逢

　　“703，醒醒，我们该回家了……”

　　黑暗中，少女急切的呼唤声从幽深甬道的另一头传来。这声音渐行渐近，仿佛呼应它一般，四下里忽然亮起萤火般的微光。还来不及看清周遭的环境，天地便开始猛烈地晃动起来，刹那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如同闪电，在他眼前炸开一片白光——

　　“快醒来！！！”

　　齐林山猛地睁开眼，乌黑的眼眸盛满惊恐，薄毯下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

　　过了一会儿，他掀开毯子，从沙发上坐起身，看向落地窗外。

　　天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和雾霾将城市压得喘不过气来，世界如同陷在噩梦里，就连不远处写字楼窗户透出的灯光，都笼着一股不真实的朦胧感。他在入睡前让秘书关了灯，此刻办公室和窗外的城市一样晦暗不明，对于自己已经醒来这一事实，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一小时后，齐林山从车上下来，走进一幢三层楼房。

　　在迎宾小姐热切的目光中，电梯门缓缓合上。他转过身，看向镜子里的男人。

　　只见他宽肩长腿，量身定制的深蓝色羊绒大衣，完美修饰了这副身体精干有力的线条和傲人的身材比例。至于灰色围巾以上那张脸，他敢说有着99%的男人都要嫉妒的颜值。如果非说这样一个男人在外形上还能挑出什么缺点，或许就是他有着白净的皮肤，加上两片饱满红润且两端微微上挑的嘴唇，导致曾经被人用“漂亮”来形容，而这两个字正是他这辈子最无法忍受的一种“称赞”。

　　电梯在三楼停下。他被服务员领着，来到一个叫做“岳麓山下”的包间门口。他感到心跳越来越快，喉咙又干又紧，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门开了，一桌人纷纷朝他看过来。有人惊呼：“哇！齐总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说不上是怅然若失，还是如释重负。

　　在座的人纷纷起身迎接。他微笑点头，悠然地脱下外套，随手递给服务员，随后被簇拥着在主位右手边的位置坐下。一共九把椅子，加上他，已经坐了七位。

　　“一晃都十几年没见啦，齐林山同学你还是这么帅，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同学自惭形秽啊！”

　　说话的人坐在主位左手边，顶着一张圆胖的脸，戴了一副圆框眼镜，上移的发际线在脑门两侧形成一对猫耳朵般的轮廓。齐林山认出这个像砂纸打磨般粗粝的声音，是初中班长陈建华，只不过记忆中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齐林山笑了笑，道：“我看大家也没怎么变。”

　　在场的人顿时哄笑起来，有人自嘲今非昔比，有人继续对他说着恭维的话。没过多久，齐林山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张口问道：“徐立之呢？”

　　“十分钟以前就去了厕所。”陈建华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过来的路上吹了风，着了凉。”

　　紧接着，有人嬉笑着说：“没准是下楼接他的小尾巴去了。”

　　齐林山瞳孔一震，片刻后恢复如常。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包间门打开，服务员领着一个男人走进来。仔细看去，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只露出被黑色大衣包裹的小半边身体。

　　男人笑着走过来。他身穿宽松柔软的白色针织毛衣，留着卷曲的咖色中长发，随意地绑了个马尾辫，一缕发丝从左额垂下来，搭在白晰清瘦的脸上。他的眼是上挑的丹凤眼，鼻子窄而长，下巴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北极狐。

　　至于他身后的女人——齐林山刚将目光移到她脸上，便意外地和她对上了视线。两人同时目光一颤，瞬间别开了眼。

　　“这位美女……”刚才说徐立之下去接“小尾巴”的男人名叫蒋文明，长得尖头尖脑，此刻眼睛瞪得溜圆，扯着嗓子道：

　　“该不会是小泡菜吧？！”

　　包间里顿时炸开了锅。徐立之笑笑，领着女人走到蒋文明旁边的空位上，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等她坐好了，他才回到主位坐下，冲蒋文明笑道：“你连老同学都认不出来了？”

　　“你真是蔡珍珍同学啊？”陈建华盯着她看了又看，“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蔡珍珍矜持地笑笑，道：“好久不见了，班长。”

　　“哟呵！”蒋文明挤眉弄眼地看看蔡珍珍，又冲徐立之笑道，“你俩这是有情况啊？”

　　齐林山难掩嫌恶地瞟了他一眼，接着目光转向徐立之。后者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接茬。齐林山心想：这家伙不至于眼光差成这样吧？

　　敲门声再次响起，服务员开始上菜。一桌人推杯换盏，很快便喝得面红耳热。

　　“要说还是徐立之同学面子大。”陈建华举着一小杯白酒，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齐总贵人事忙，我约了三回都约不出来，你这振臂一挥，嘿，二话不说就来啦！来，这一杯敬你，欢迎归来报效祖国，祝你今后鹏程万里！”

　　跟徐立之碰完杯，他又把酒添满，起身走到齐林山身边，笑道：“这杯敬齐总，我辈楷模！有机会指点几招呗，让咱们老同学也跟着发发财！”

　　齐林山淡淡一笑，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陈建华摇摇头：“干了这杯酒，同学情谊最长久！”

　　一桌人都看向他俩。齐林山似笑非笑，道：“酒量不好，一会儿还得回公司一趟，见谅啊。”

　　陈建华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讪笑着回去坐下，转头又跟徐立之攀谈起来，内容无外乎打探对方回国准备做什么事业、有什么计划之类。齐林山没兴趣加入他们的谈话，埋头吃起菜来。难得这家湘菜馆子口味不错，不愧是徐立之挑的地方。

　　接连尝了几道菜，齐林山放下筷子。虽然此刻连五分饱都没达到，但最近他正在控制体重，而今天摄入的卡路里已经超标，回家还得做几组运动才行。他可不想像陈建华那样，还没到三十便早早发福，成了“油腻”中年人。

　　停筷以后，眼睛便闲了下来，视线不受控制地向对面飘去，定格在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

　　说陌生，是因为这张脸的确与记忆中相去甚远。印象中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又黑又瘦，脸只有巴掌大，鼻子和嘴也小小的，显得那双乌黑的眸子又大又圆，看上去就像一只四处流浪、食不果腹的土猫似的。

　　而眼下这张脸，不光比记忆中大了一圈，形状也从尖尖瘦瘦的心形，变成了有棱有角的菱形：颧骨高，下颌窄，一看就不好惹。或许是因为脸大了，眼睛就显得小了一号，形状也向两端拉长了一些，变成眼尾微微上翘的细长型瑞凤眼，眼波流转间，藏着不知多少狡猾心思……

　　视线往下，再看她的鼻子和嘴，也比印象中拉长了形状，而且线条也多了几分成熟坚韧之感，完全不复少女的天真稚气。还有她的发型：黑色中分的齐肩短发，八字刘海向两侧延长，几缕细碎的发丝看似随意实则极有心机地垂落在眼尾——他完全能看出来，她在出门前不止化了妆，还精心打理过发型，明显存了向某人献媚的心思，简直做作不堪！

　　按理说，看到这张成熟女性的脸，他应该很难再联想到记忆中土猫一般的少女，但不知为何，刚才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她。是的，在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这眼神再熟悉不过——看着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实则总憋着坏主意，还总是摆出一副对他不以为然又不得不维持表面和平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生气！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吗？”徐立之的话打断他的思绪。齐林山摇摇头，低声道：“我减肥。”

　　徐立之噗嗤一笑：“我看你吃得比猫还少，有必要这么自虐吗？”齐林山不耐烦地冲他甩甩手：“这叫自律，懂？”

　　好不容易捱到饭局结束，攒局的徐立之把众人打发走，却将齐林山拉回椅子上，而且还把蔡珍珍留了下来。

　　“去下一摊吧？”徐立之冲他眨眨眼，“好久没见，我有好多话想和你们聊呢！”

　　“刚才我就想说了，你特么直接约我不行吗，搞什么同学会？”齐林山皱着眉，瞥了一眼在场唯一的女人，语气刻薄地说，“一群土包子，还啰嗦得很。”

　　“哈哈哈……”徐立之开怀地笑了几声，把右手搭在他肩上，“你不好奇昔日的同学们如今都怎么样了吗？”

　　“我没那么闲。”齐林山面无表情地说道。

　　“真是个薄情又无趣的人呢……”徐立之摇摇头，笑道，“这次聚会，同学们都可积极了，张伟和许文斌还专程从上海赶过来。还有珍珍，傍晚才到北京，放下行李就来了。”

　　齐林山不由得再一次把视线转向这个“积极”的女人。只见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徐立之，简直恨不得像块膏药一样贴上去。

　　他不禁嫌恶地瞪了她一眼，没想到她敏锐地发现了，还给他一个冷漠中带着厌恶的眼神。

　　这个女人，果然有两幅面孔！

　　齐林山垂下眼，随手从果盘里叉了一块西瓜，咬一小口，道：“那你想去哪儿？酒吧？会所？对了，这附近有个爵士酒吧还不错。”

　　“没兴趣。”徐立之挑眉道，“去你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