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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是弃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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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对着温觅定睛看了几秒，拨开身前围着他的人走上前，拿过一旁士兵手里类似扫描仪的黑色长条在他跟前晃动两下。红色的指示灯闪烁正常，也没有爆发出什么尖锐的警鸣声。
他对面前这个外形看起来似乎就是人类的生物体缓缓说：“去吧。”
得到允许，温觅朝着蟑螂人所在的阻隔箱走，轻轻将手里的芒刺物归原主放进箱子。没太敢去看里面的面貌，不是因为血腥或是恶心，而是恐惧与惭愧，这死因里有他一份责任。
在温觅的文明国度里，人们死亡时应该全须全尾故去，这是一种应该有的最基本的体面，原本从蟑螂人身上取下来的芒刺不能再被他当作护身匕首。
离开蟑螂人的阻隔箱，温觅朝那个五官好看眉眼温润的男人点了点头，“谢谢你。”
圆满了。
做完这一切温觅心底那点愧疚还是没有消下去，他加快脚步迫不及待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当一回缩头乌龟想要遗忘这不争的事实。刚一转身，便又被身后的外力拉回来，和人贴了个满怀。
“小心！”
长官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温觅整个身子都依偎在男人怀里。眼光瞥过身旁几个穿制服的士兵，他们担架上抬了一具新的尸体朝放着阻隔箱的地方走。
“死去的尸体有感染性，不要接触。”
男人近在咫尺的声音轻轻撞击他耳膜，如清新灵动的音符能穿透岁月的尘埃，直抵人柔软的内心深处。
“我知道了。”温觅心脏咚咚跳个不停，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对这个世界的慌乱与不安。
晨风带着凛人的寒气，心脏像是破了一个窟窿，涓涓的血水一股脑往外流，内心酸软一片。
长官看人脸上浮现意味不明的神情，主动关心道：“还好吗？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
回去？
回哪？
男人柔软的行径在温觅看来格外悲伤，他明明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没有一个可以用来疗愈自己的小窝，很温暖的话语捅破仁慈的外衣，他是在这片人间炼狱的废墟上新诞生出的一缕飘摇不定低级灵魂。
无处寻觅，也不知要寻什么。温觅没有怼归宿。
“不用了。”温觅拒绝得干脆，转身要往回走，身后又传来那个长官的声音，“我叫沈良生，有需要随时可以来监察所找我。”
没等温觅回答，孩童的哭声就打断他的神思。差不多三五岁的孩子，向他们直冲过来，明显是要跑向地上有些凌的阻隔箱，口中还含糊不清大叫着‘妈妈’。
“妈妈……妈妈……”
一颗接一颗的豆大泪珠从脸上滚落，他被最前面两个拿着扫描仪的守卫拦了一下，哭叫的声更大了，“啊呜呜妈妈……”
孩子此刻粉嫩的小脸涨得通红，额前的发丝被泪水浸湿，一缕缕都贴在皮肤上，更衬得他幼小可怜。
看到这一幕，温觅浑身上下打了寒颤，心中更堵。
肩膀上一暖，那位叫沈良生的长官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下他，“早晚温差大，回去吧，路上小心。”
沈良生走向在地上乱叫乱跳的孩子，半膝着地伸手抱起来，握住那双小手嘴角带笑轻声哄，他听不见具体说的是什么。
温觅摸了摸衣服朝自己拢了拢，指尖上感受到一丝不属于他的温度。冷风直面他吹过来的，他看见士兵为沈长官送去一件新的大衣，刚要披上沈长官偏头说了什么，很快衣服就套在了孩子身上。
温觅眼眶溢出半分湿润，在沈长官转过头时先留下一个离去的背影给他，也不敢想象那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后续生活会怎么样。
这世界……
温觅一言难尽。
他返回老头的杂货铺，了解到沈良生所在的监察所就是专门逮捕恶兽信息素超过9%的兽人机构，除了他这个正所长之外还有一个叫齐律的副所长。
“你这身衣服挺出挑的！”老头打趣他，夸赞的话却是真的，军用大衣的品质极度有保障，尤其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世界。
温觅回看一眼。
“卖不？”老头凑到温觅身边上手摸了一把，“我给你出一个高价怎么样？”
温觅脱下来直接扔给老头，“要的话可以送你，给我换一间房子就行。”
“欸嘿嘿……”老头整理温觅脱下来放在柜台上的衣服笑起来，“怎么住不惯啊？年轻人还是太讲究，要能吃苦才行，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一身我给你的都是最好的一间了。”
老头撇撇嘴，“这还不知足啊，真挑剔。”
最好的一间，温觅不敢恭维。
倒不是嫌弃住宿环境，只是突然出现在他家里的那个‘强盗’令他烦得慌，他可不想跟一个情感爆炸神经病住在一起。
“为什么我家里会有别人？”温觅找人要理。
“别人？”老头没当回事，这年头蹦到个强盗什么的不是很正常，“什么人啊。”
不穿衣服的男人！不知羞耻的男人！
温觅总不能这样回答，“要是你名下所有出售的房屋都是这种不安全的状态，你的服务不会被投诉吗？”
老头收起那件军大衣好好放进包装袋里，不屑笑起来，“我的少爷，你不要忘记了这里可是贫民窟，还跟我扯起服务来了，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还想当皇帝住宫殿啊！？”
“温海星，我看你才是那个最离谱的人，看来是被打傻了。照你这么说，你还能去找长鸣要医药费了呢，你怎么不去啊？”
长鸣。
温觅记得这个长尾巴的冷脸男人，提到名字腰腹上那道隐隐的鞭痕微微翻起酥麻的热意，痛感延续滋生出来。
温觅躺在老头收钱的椅子上，整个身体放松下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好像很敬重他。”
“或者说怕他。”温觅说得更直白一些。
老头哼一声，“长鸣二阶分化，恶兽素只有1%，这样的战斗力和优质基因放眼整个人类基地也是屈指可数。”
“人类基地？”
“是啊。”
“是什么地方？”温觅对脚下的土地还处于较为陌生的认知状态，从他一睁眼来到这里开始就没有见过几个传统意义上的人类，对于同族温觅很有探索欲。
他始终没拿自己当一颗海星看。
老头语调松弛：“人类基地就是人类基地，里面住着人呗，就这么简单。”
“里面都是纯种人？”
“也不是啊。”老头打开装糖果的罐头递了一颗有闪亮包装纸的给温觅，“高阶分化的兽人也可以啊，美其名曰对人类社会做贡献，就比如长鸣这样的。”
“那他怎么不去人类基地？”温觅拆开包装纸又裹上，反反复复好几遍。
“你问我我问谁啊？”老头盖上糖罐，在一张皱皱巴巴的餐巾纸上分出好多小块。
“那我可以去吗？”温觅从老旧的摇椅上起来站到老头身边随口问道。
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放大镜突然怼在温觅脸上，闭起一只眼睛猛瞅一番，摆了摆头道：“你不行，你去不了。”
“为什么？”
“你要是能去你早去了，还用的着在贫民窟待着。”
“那要是沈良生让我去呢？”温觅听的出来沈长官的示好，许是因为他极度与人类相似的外表。
“你又没有进阶能力，你怎么去，以沈夫人的角色去吗？”老头话糙理不糙，法子也是法子，不过温觅可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嬉闹的孩童蹦蹦跳跳三五结伴过来要糖吃，温觅转头跟老头道了一句走了。
“小美人你去哪啊？”
“随便转转。”温觅头也没回朝前走。
昨天他就是从这个方向来的，穿过昏暗的甬道很快就看见一个极具现代化的舱门，很有违和感，与周围遍布涂鸦的墙壁格格不入。
温觅甚至都觉得没有虹膜识别系统，他能不能打得开这道门。
试着靠近，指尖还没碰到舱门就触发了自动感应系统，下一秒舱门大开，附带上一句极妖娆的御姐提示音：“欢迎来到极乐净土。”
有点讽刺。
这里也能叫极乐净土么，人们的自我欺骗还差不多。
场内像是一个歌舞酒吧，各色的人来往穿行，舞池中央堆积着扭动身姿的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温觅穿过门，腰腹上便缠上滑腻冰凉的触感，一股柔软的劲儿把他往门边带过去。
“帅哥，要么？”
温觅这才发现刚才响起的妖娆女音根本就不是超市门口那种欢迎光临的程序设定，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蛇女人在跟他说话。
这里到处是兽人，温觅显然没适应自己海星的身份，总拿自己当个人看，早已将自己看成了这里的异类。
蛇女人朝他一笑用尾巴顺势将他卷得更近了，这次抛却少女的娇羞用更直白的话跟他说：“睡一晚吗？”
“不用你给钱也行。”
提到钱，温觅想起鹰钩鼻老头跟他说过他卡里还有3.57，也不知道是什么货币单位，他也懒得问。温觅将手上的带着包装纸的糖果递过去，“只有这个了，我没钱。”
蛇女一双好看的紫色眼眸转了两下，没怎么犹豫就伸手接过，捧在掌心里好好看了两眼色彩斑斓的糖纸外衣。
“这下可以放开我了么。”
温觅不讨厌女孩子，但这不意味随便一个陌生女人都可以任意靠近摆弄他，在这片充斥兽人大陆的地方，他始终觉得自己很渺小。蛇女的尾巴绝对可以卷死他这个成年男性，而他这个海星并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
“我不和女人……”
温觅话没说完蛇女已经松开修长有力的尾巴，不再看温觅向着吧台的方向走去。有个男人叫了她一声，似乎是‘芙卡’，并冲着她吹了一声流氓哨，他们又说了什么温觅没听清都淹没在吵闹的周围里了。
温觅环视一圈，听见各种各样奇怪的名字，有些名字一听就知道他是个兽人，不约而同的社会规则似的。
下次或许可以问问老头。
老头正站在柜台前耷拉着个脸和人进行口水大战：“叫啥啊，看着挺面生的。”
男人扫完周围回道：“噢我还没有名字呢。”
“没名字？”老头皱起眉，看了看男人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那一张足够具有人类模样的帅脸，为他的撒谎行为所不耻，“你出生时你妈没给你起名字啊？”
“我妈不想要我了。”男人站在柜台前烦躁又沮丧诉说事情。
“你是弃婴啊？”老头震惊之余又连连可惜，“不能吧，哪有当父母的会丢弃长得这么像人类的孩子。我看你这基因就挺好，五官外形都端正是个俊俏孩子。”
男人摸摸自己的脸也颇为认同，“是吧，我虽然不是人，但我也不差啊。我怀疑他就是外面有人了，所以才不要我的。”男人说着朝柜台前站靠近，神秘兮兮和老头分享弃婴案背后的真相。
老头咂巴着嘴，唏嘘不已，“啊这样啊，那孩子你多少是有些命苦。”
男人摆摆手起了别的话头：“哎呀别苦不苦的了，我看你这地挺人杰地灵的，你先告诉我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韩延的，昨晚我听着他说梦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