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石黛儿

1、第 1 章

　　小关坐在市局的审讯室里，对着正死盯住他看的周队，翘起一边嘴角，邪魅一笑。
　　周队登时就毛了，一拍桌子炸道：“你TM是关……你……你那谁呢？”
　　小关一声不吭。
　　周队踢了几脚桌子腿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忍声吞气地凑近过去，咬着牙，低声道：“我告诉你啊，这事儿你M瞒不过去，别看你哥在警局门口先留了指纹，可最多，也就能你争取这一晚上的时间吧？明天技术队还会过来再给你验一次……你就非得等到明天才坦白么？何必呢？你一坦白，你哥立马就会跟你一样变成通辑犯，拖这一个晚上他能干什么？……你说你TM到底图什么呀？”
　　小关瞅了瞅他，还是不吱声儿。
　　周队转了几个圈儿，突然定住，断然道：“行，我给你这一晚上时间。”
　　说罢他就开门离去，在扣上门之前，小关听到了他粗豪的声音：“没有我的命令，今天晚上，谁都不许再来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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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周队利用他能够得着的全部资源力量，在全市范围内进行布控搜索，周队的说法是，他怀疑大关入狱，小关会来强行救人，所以，他的目标是要借机抓捕小关。
　　可是，整整一夜过去了，不要说长的象大小关的人，就连个行迹可疑的人员都没有发现。
　　第二天大清早，刚一到上班时间，周队就收到了一个同城限时专送的包裹，寄送人留了实名，正是大关，而包裹上的寄送时间，显示是在刘队葬礼之后不久。
　　包裹里，装着一只严格按照刑侦取证程序封存好的手电筒，还有一封手写信，是一笔漂亮的小楷字。
　　这封信，是写给周队的：
　　“周队，我想，你大概已经发现了吧？自从2.13灭门案发生以来，我一直在包庇和窝藏我的弟弟小关，这是因为，我知道他是清白的。更是因为，把他的指纹留在现场并陷害他的人，就是我。但我给你的这封信，并不是行凶者的自白书，当天晚上，真正被陷害的那个人，是我。的确，身为一个警察，我最应该的做法，是当晚在你赶来的时候束手就擒，然后，向你诉说我是被冤枉的，再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等待警方的调查结果。但是，我不甘心，这个案子陷害我的手法太专业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破绽，如果当晚，我没有立刻决定利用我的孪生亲弟弟为我顶缸，那接下来的结果，要么就是我百口莫辩，身败名裂；要么就是我亡命天涯，成为全国通辑犯。这两个结果我都不想要，我想要的是亲自破案，抓住陷害我的幕后黑手。于是，那个晚上，我将嫁祸给我的这桩灭门案罪行，再次嫁祸给了我弟弟小关。我在此承认，我犯有伪证罪，以及后来的包庇窝藏罪，但是，我没有犯杀人罪。而且，在我的上述犯罪期间，我已经脱下了警服，故此，我没有利用我的警察身份谋取私利，我没有犯渎职罪。可遗憾的是，虽然我以顾问身份回到警局帮你办案，在这半年时间里，我也发现了不少2.13灭门案的新线索，越来越接近那股幕后势力，但是，我现在意识到，我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之前，我相信那股幕后势力并不想杀我，而刘队的被害，显然表明，他们已不再想冒险让我继续帮你破案，我如果再不自首，将会给我的身边人，包括你在内，都带来生命危险。所以，我决定向你坦白真相，2.13当晚，我逃离吴征家时，拿走了一只手电筒，在警局证物箱中，有装这只手电筒的盒子，相关痕迹鉴定，会证明这只手电筒是从犯罪现场带走的，而我的指纹就留在这只手电筒上。我现将这只手电筒寄给你，如果，你收到证物时，我还没有被抓，那么就请你当场逮捕我吧。至于我的弟弟小关，他完全是清白的，他最近才刚知道，嫁祸给他的人就是我，我相信以你的正直，一定会尽快撤销对他的通辑令，还给他正常的生活。我弟弟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我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连累了他，还请警方不要太过为难他。多谢你了，周队。大关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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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局审讯室的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
　　缩在椅子上半睡半醒的小关，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努力睁大眼睛适应投射进来的光线。
　　周队的脸色，黑得几乎可以滴水，他几步上前，粗暴地解开小关的手铐，抓住他的手往前一送，摁在问讯桌上，冲紧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技术科小赵吼道：“别楞着，比对指纹，现在，马上。”
　　小关没有挣扎，任由周队摁着他的手，倒是一脸好奇。
　　指纹比对结果很快就从电脑屏幕上蹦了出来，他是小关。
　　周队颓然松开了手，抱着头坐在椅子上。
　　小赵看了看两人，捧着电脑就出去了，还把房门轻轻带上。
　　小关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不由得警惕起来，推了推周队的肩膀，问道：“哎？怎么回事？难道……你居然逮着我哥了？不能吧？”
　　周队没抬头，嗡声道：“为什么不能？”
　　“就凭你……我哥他可不是一个人……”小关轻蔑地说，然后蓦地意识到了什么，立马住嘴。
　　周队仰起脸，适才颓然的表情一扫而光，眼光狡黠，轻道：“你哥果然有高人帮忙，所以你强撑了这一整夜，就为了给那高人争取时间，带你哥逃走？你怎么就能肯定，昨晚我一定抓不住你哥呢？那高人是你的朋友？”
　　小关闭住嘴，气恼地看向天花板，心说，哥啊，你可真没说错这个周队，扮猪吃老虎，套话都不带酝酿感情的，说来就来。
　　周队站起身，探究地盯住小关的脸，忽然道：“我可真瞎啊，这半年来，你俩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换来换去，这么长时间，我竟没发现。”
　　小关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哎，我是个通辑犯，我怎么敢去你眼皮子底下啊？你现在是怎么个意思？敢把我铐子解开，不怕我劫持了你逃狱啊？”
　　这回，轮到周队表示轻蔑了：“就凭你……算了，我跟你磨什么嘴皮子，你不就是一个平民老百姓吗？”
　　小关诧异道：“啥意思？”
　　周队道：“不跟你逗闷子了。我刚收到了你哥的信，他承认是他诬陷了你，还提供了犯罪现场的证物，技术科核查过了。已经确认你不是2.13灭门案的犯罪嫌疑人，我正在申请从网上撤销对你的通辑令，改成对你哥的……但是，如果你之前，曾冒充过你哥的身份办案，那么你一样是在扰乱公安秩序，也同样是对你哥的包庇，你实话跟我说，在今天之前，你有没有冒充过你哥，在我面前出现过？”
　　小关嗑巴都没有打一个，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我躲着你还来不及呢，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咱俩熟归熟，没证据我一样告你诬陷啊。”
　　周队叹道：“废TM话啊……我要有证据，就不会开你的铐子了。”
　　小关得意地掀了掀眼角。
　　周队继续问：“那你再给我个说法，昨天市局抓的明明是你哥，现在你却冒名顶替进了这间审讯室，还TM整整一夜拒不坦白真实身份，这是不是个我扣押你的罪名啊？”
　　小关拧了拧脖梗，特别真诚地说：“周队，我就一良民啊，被你们警察冤枉了，也只有我哥藏着我。那你们抓了我亲哥，我是他亲弟弟，能不关心他吗？昨天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一直悄悄跟着他呢，到隧道里时，正好碰上我哥脱逃，那我也得往上冲啊……结果你们警察眼神儿不好，没追着我哥，倒把我给抓进来了……你说这赖我吗？我是不是该告你们警察乱抓好人啊？我有地儿说理没？”
　　周队丝毫没有意外，又叹了口气，道：“不出山人所料啊，这套说辞儿真挑不出毛病来……我就不信你跟你哥没商量过，你什么时候能有这口才啊？哦，照你说的，你猫猫藏藏了这小一年的时间，是在刻苦学习，打算出来去考律师执照么？”
　　小关笑起来……但很快，他的笑容消失了，怔怔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哥，我哥给你寄了信和证物？什么时候？他说什么了？”
　　周队慢条斯理地回答：“就在他被市局带走之前寄的，我今早收到……要说你哥，还真TM是个神人。他仿佛知道万一出什么纰漏，就可能会还不了你清白。你瞧瞧他选的这自首时间，有够寸的，哎，他真不知道你要去救他？”
　　小关好象这才反应过来：“哎哎哎，你刚才还说……申请撤销对我的通辑令，改成对我哥的……这什么意思？我哥跟你认什么罪了？”
　　周队道：“伪证罪和包庇窝藏罪。别担心，你哥没认杀人罪，但是，我们已经可以确定，2.13案证据所指向的真正嫌疑人是你哥，不是你，所以，你哥现在就是因2.13灭门案而被全国通辑的犯罪嫌疑人。”
　　小关急了：“我哥是被陷害的。”
　　周队正色道：“那他该做的就是来投案自首，配合警方查明真相。”
　　小关想都没想，说：“就凭你……”
　　周队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小关本能地出手防御，两人紧贴在一起，四目相对，眸子中都跳动着难以抑制的怒火，周队压低声音道：“你哥瞧不起我，你凭什么也瞧不起我？你能帮你哥什么忙？对，你是把他换出去了，可现在，轮到他被通辑了，他还想怎么继续查案？”
　　小关象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