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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lbu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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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翻开相册的第一页,照片上没有换牙的女孩子呲着牙笑得十分自得,左手拄着一把竹剑,布包着的剑尖杵在地上,大半个臂膀的力量都压在了剑柄上。
对此,你身边的男人给出的评价是:没有规矩。
你信手将相册翻过几页,顿时一张男孩子憋屈的面孔便映入眼帘,你捧着肚子笑得手舞足蹈,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则微微黑了脸却是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你指着他的鼻子哈哈大笑,一点都没有淑女气质好像女土匪一样叉着腰问他:“怎么样,真田弦一郎,这是你输给本小姐的铁证,心服口服吧!”
他瞥了你一眼,随后便义正言辞道:“一个学了一年的人打败一个初学者,没什么了不起的。”
你明知理亏却故意哼哼:“……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找借口了。哼。”
果不其然,他尴尬地咳了一下,于是你得意地在身后比了一个V字手势。
照片上的他才满五岁,刚被已经有了一年剑道经验的你一棍子打趴在地,脸上除了泥土还有着不甘的泪水。
当然,那年,你也不过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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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翻过去三页,时间就已过了一年。
黑发的男孩子剪了一个“难看”的板寸头,正一手握着竹剑,一边面色僵硬地摆出了一个剑道的基本姿势,明显是为了应付拍照片这样的苦差事。
“弦一郎,你是不是从小就不喜欢拍照啊?”你坐在床沿双脚晃荡,一下一下地踢着木地板,询问着坐在你身侧耐下性子陪你看着照片的男人。
“……还好。只是有点不太习惯。”听了那么多年,你还是觉得,在接触过的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他的声音最好听。
“唉?你脸上……怎么有点红?蚊子咬的?”你将相册端到眼前看,指着相片上那人脸上的红印,一脸茫然。
“……”他深深地看了你好久,终于似是认输了一样,叹了口气,“是那年你剑道输给我,不服气,咬的。”
“怎么可能?!”你想都没想,二话不说就否定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本小姐光明磊落愿赌服输,哪有咬人的道理~~而且本小姐怎么可能输给你~~~”
“……”于是,他沉默了。
事后,你回想了很久很久,才想起来似乎的确有过这么一回事,不过已经过去十几年的事情,除了身边这个男人,还有谁会记得呢。
于是你嘴角挂笑,骂了他一句:“小心眼。”换得男人莫名的一瞥和习以为常的沉默。
你知道他嘴拙,你也知道他并不会反驳。
你不会告诉他,你终于想起来的是你把他当仇人一样狠狠咬在他脸上的那一年,你六岁,他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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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那年的生日并没有留下照片,因为那天的真田弦一郎,一点都不帅气。当然,对真田弦一郎来说的帅气自然不可以和他的网球部同学那样或邪魅或俊美的帅气相提并论,却是独有一番风味的帅气。
比如标志性地板着脸,比如标志性地严肃认真,再比如说得好听点的……星眸剑眉?
只是,那年,长着一张标准门神脸的真田弦一郎小朋友实在是连他那种别有一番风味的帅气都无法展现出来。
因为——
生日那天,他负伤了,但并没有伤到无法参加任何庆生仪式的程度,而是……他不愿意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被相机记录下来。
“太丢脸了。”你翻着相册,便自然而然地提起了这件事,没想到他竟然难得地扶起了额。
你一边诧异地挑了挑眉,一边吹了一声口哨,然后便是眉飞色舞。要知道,你对于这段他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可是十分津津乐道的。
因为你记得,那个害他负伤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至于具体原因嘛,你却已经不记得了。
毕竟你没有他那么好的记性,或者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没有他那么小心眼?
久远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是你仍清晰的记得你踩伤他的脚,并由此养成了欣赏他疼得眼睛鼻子周成一团的表情的恶趣味——
这,发生在他八岁的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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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修补补完一本相册,再换另一本。
鹅黄色的封面之后第一页留有的影像就是一个生日派对,那是难得的派对,因为很难想象,在真田这样一个日式传统家族也会举办西式的生日派对。
生日派对上的男主人是一个小男孩,他面前的蛋糕上插了八根蜡烛。于是你想起,啊,那是真田弦一郎的八岁生日。
想到这里,你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男子的胸膛,问他:“那年爷爷怎么会给你办西式派对?”
他回了一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你则回了一个鄙视的眼神——我看你是不记得了吧。
他移开目光,却也显得坦坦荡荡。
于是你偷笑,你呀,从小喜欢的就是他的这份坦荡。
想着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你的偷笑,你赶忙转换话题,指着照片里八岁的他低呼了一声:“哎呀,你的脸好僵,好像吃了XX一样。”
“那是因为你的脚在宴会的桌子下面踢了我一整天。”意料之外的,他没有沉默。
面对他理直气壮的“控诉”你只能耸着肩摇头,然后抵赖。
“哎呀呀,我怎么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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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一页页地往后翻,纸片里的人也一点点地长大。
你有些心虚地发现,在那么多的照片里,你欺负他的内容占了有五分之三。
于是你看看照片又看看他,最后朝天翻了个白眼。
“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你十八岁那年打了我一巴掌。”
你装作无辜地将自己所有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却把二十几年来他对你做过的唯一一件可以算得上错事的事给揪了出来。
“那是因为你逃避现实。”
“那也是因为你装聋作哑!”
“……”
最后,他认输,你再次得意地笑,和五岁时候的笑容一模一样。
你知道的,他会让着你的。
至于十八岁那年发生了什么事,你很清楚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年你因为学业不顺加上情感不顺想要回关西发展,他问你:
“你是不是要逃避现实,如果你回答是的话,我绝对会一巴掌打醒你。”
你倔强地扬起脑袋,眼眶微红:“是又怎么样!你有本事就打啊!”
然后,你等到的是他那言出必行的一巴掌。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学业又不顺!怎么学都考不上东京好的大学,我干嘛还要留在这里!喜欢上的人又总是对我的明示暗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而且,本来从小到大任我欺负的人现在却反过来打我……我还留在这里干嘛!”
说着说着你的眼泪就下来了。
你从来都没有少对他说过喜欢,他却总是装聋作哑。
——所谓厚积薄发,也大概就是这样吧。
看他当时震惊的表情,你很肯定他应该就是这么想的。
短时间的沉默之后十八岁的懵懂少年张了张口。
“你、我……只要你留下来,什么都好。”
懵懂的少年和明恋多年的少女,当初都只是年方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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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打断回忆,是医生的来电。
是他接的电话。
挂断电话,他低声细语地对你说了几句,你点了点头,收起相册。
他说:“我去开车,医生已经回到诊所了。”
你善解人意地回他:“嗯,我锁门。”然后在日历上写了“产检”的那一天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勾。
坐在他的车里,你边看窗外的风景边想,故事的后续会是什么呢?
然后啊……
然后……
唉……还能有什么然后呢?
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你轻嗤。
生活不是童话,不那么完美,也不那么甜蜜。
在一起的每一天,虽有负气,虽有争吵,但——
你说,
你们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