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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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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瑶倒吸一口凉气,努力维持着那摇摇欲坠的尊严。眼下以为这逆着光一步步拾阶而下的人是来救她的。
没成想,实况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臭不要脸的汤家丫头!骗了我们这么多钱,还有脸出来!”这男声带着哑气,就像是河沟里的鸭子嘎嘎而叫,惹人发笑。
可此时的汤瑶完全是没心思笑话的,只见这人影步子越来越近,直至蹲在自己面前。
方才看清来人。此人站时身姿高立瘦挺,蹲下后又显得极为娇小又淡薄,近距离瞧着那脸尖满是刻薄样,嘴角一颗大黑痣,但凡微扬着嘴角那颗痣便会跟着瘪捏了起来。
记忆里,这人好似是李家大公子‘李晟’,专门借人钱财回收高税,若是还不清规定数目,那么这个人也别想活了。
虽说汤家是全城最富有的商贾家族,不管什么货贸运行,还是铺子开张都要经过此家之手,往往都会往内部贪些钱财取出,怎么也轮不到汤瑶走上骗钱之路吧。
她有些不解,脑海里的记忆细细碎碎完全拼凑不出一条完整的过往,于是咂舌道:“你说我骗你钱,有什么证据?!”
“哼,证据。”李晟钳住少女柔嫩的下巴,将其上下打量了好一番,这才放手从袖兜里掏出一份纸张,视线仍旧落在少女的脸蛋上,并舔了舔嘴唇:“上面有你手印,若是今日还不清债务,倒不如做我媳妇抵消了?”
汤瑶生的一副美人皮,尽管现下脸面肮脏不堪,衣裙染血发乱四散,也掩盖不住那犹怜样,很是让人疼惜。
可下一刻泼辣的言语,完全打破了对这美貌的幻想。
“我呸!”汤瑶斜视了一眼身侧的男人,找了后话借口:“本小姐现已是有夫之妇,你要寻这钱理应找他!”
“???”怔愣了片刻的贺凛缓缓淡淡回了这么一句:“一贫如洗,身无分文。”
“……”
半晌,汤瑶像是没有听清,侧耳惊叹:“什么?!”
很配合的贺凛再次重复了一遍,字字句句咬字清楚。“一贫如洗,身无分文,家徒四壁,一穷二白。”
“……”汤瑶抿了抿唇,若是没被绑了手脚,她定要站起身来,跺跺脚拍手叫好。
够狠!既然不是你情我愿的真夫妻,那么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面。
“李公子,现下我还差多少银两能够还清?我将他抵押给你做牛做马,他可是贺家的少年将军,传出去够你炫耀好几年呢。”
汤瑶歪头看向了身侧的男人,眯着眼露出一个笑意,示意这句话是专门给贺凛听的。
“你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他是贺凛吗?让他给我做牛做马的有什么好炫耀的,我还是更看重你。”
李晟笑了笑,整个脸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贱样。伸出的手狠狠勾过汤瑶的下巴,让其歪着的脸回归正面与自己对视。
平静的贺凛看到这一幕,眉间竟莫名的紧了紧,温和的声音下意识揣着冷意:“放开你的脏手,否则后果自负。”
“哟,咱们的少将军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也没必要狐假虎威给我看吧!”李晟伸出另一只手在少女的脸上轻抚,言语句句不屑。
下一刻,握紧的拳头松懈,快速寻去腰间,一把匕首被贺凛取出,刀刃印着暖阳反光射出一道刺眼的寒光,就在眨眼之间已扎进了那肆无忌惮的手臂。
滴滴鲜血溅起打在了汤瑶的脸上,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李晟哭吼着,犹如幼孩夜啼没了母亲,在地上胡乱打滚。
“失礼,忍不住了。”贺凛从袖口取出帕锦,轻轻擦拭着那少女柔嫩的脸庞,缓缓说着:“下次不会了。”
汤瑶扯了扯嘴角,转念一想面前这位瘸子小将军怕不是装的?这戾气丝毫不比在场的任何人少,可他为何还是装出一副能忍则忍的理智模样,有待考究。
忽地,不远处传来盔甲琳琅的动响,听着厚重的踏步声急近,想必是来了上百号人。
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围观的幼孩们好奇的冒着头想要探究一二,无奈胆怂的长辈个个把他们扯回了角落,不许观望。
待人近,围拥成一团的百姓竟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开阔的路径供他们走来。
“刑查司办案,无干人等速速撤离!”兵器与地面相撞,砸出一阵细灰。
汤瑶呛咳了几声,蹙着眉瞧望着。
男人好像是叫‘许景意’原身的竹马,这人性子扭捏得不行,脾性很是让人捉摸不透。
长相倒是好看却带着几分凶狠,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错觉感。
此话一出,方才那些傲慢的百姓一下子耸着肩退了场,有人还小声唠叨个几句:“难道是又出了命案?竟惊动了刑查司。”
尾声越行越远,簇拥的人越来越少,这下只剩下汤瑶和贺凛侃侃而望着面前这人。
“无碍吧?”许景意上前几步,询问着。
也不知是问的谁话,沉默之间。
后头串出了一道哭喊声,盛栀眼里憋着泪花,脚下忙不迭的跑了过来,扶着贺凛道:“哎呦,我的儿啊。贺舟你要是不解决这群流民,奴家就带着贺儿回阿母家去!”
被提名的贺舟擦了擦汗珠,面色有些为难,嘴下却附和道:“是是是,我这就安排人去处理。”
“母亲,无碍。”贺凛淡淡道,垂着眼平静的理了理衣摆上的菜叶,而后又抬眸看向一侧的许景意,询问:“又出了命案?”
许景意微微点头,没在多言。俯身环抱起地上的汤瑶,直直走上了阶梯。
“放下阿瑶,他是我的妻子,我自会送她回府。”贺凛望着那逆着光景高挺身姿的人,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你的妻子?自身难保又何谈保护自家妻子回府。”许景意踏上阶梯的脚步微顿,冷意一下升起,侧身居高临下的与贺凛对视半刻又顺着他的双腿看去。
笼着光的阴影里,像极了一只狼狈烈狗的贺凛眉目狠狠蹙紧看着许景意的背影远去,他下意识用手砸了砸自己的腿。
现下的苦笑使贺凛不得不回想起幼年之时那遥远的光景内,少女明媚的笑容带给他的胜利。
那年狩猎场,贺凛不及许景意生的人高马大,自然是抵不过场上竞争的悬殊。
可固然的武将出身,马术上的技艺总是比得过许景意陆地上的箭术。
策马奔腾的原野上贺凛本应是更胜一筹的,奈何许景意这人喜面子,竟在场上与他以命相搏。
险些入了悬崖深渊,好在围栏的侍卫瞧见救回了贺凛。
而那之后,新帝就给赐许景意本应该是他的一生名誉。回府后,父亲的言语攻击让贺凛一度抬不起头来,全城富权贵臣都力捧许家。
参于许家宴礼时,大多幼孩于贺凛指指点点,且无一人与他玩耍,心下遭遇颇大冲击。
恰时幼时的汤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温暖的笑容下说着:“尽管外人如何说你,那又如何。只应是那些人不懂你的经过,未知全貌,你当做到更好而不是自颓。”
可是后来,已是做的更好了,却心高气傲的失了本心。
在家禁足余生,父亲再不允他见任何人。
至此幼年一别,再无相见。
再相见时,贺凛自是一眼便认出了那心中的人。
可是这一切和他印象中的女子已是完全不同了,外人口舌谣传汤瑶恶毒糊涂臭名远扬。
今日再次相见,贺凛却又对此人改观了另一种看法,亦如汤瑶说的那般“未知全貌,只应是那些人不懂你的经过,当是有缘由的”。
“少将军,黑鸦带你去更换身衣裳吧。”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侍卫黑鸦将瘫在地下的人扶在车撵之上,淡淡说着。
贺凛摆摆手,凝视着寺庙上那轮刺眼的光线,问:“事情都办妥了吗?”
黑鸦‘嗯’了声,也跟着他的视线望去。
三百阶梯,没一会儿便跨上了寺庙正前门。庙宇巍峨,古刹幽静,隐匿于翠峦环抱之中,宛如世外不然尘世。两旁古木参天,枝叶交叠,遮蔽着喧嚣烦扰。
匾额高悬,金漆斑驳,其上镌刻着古朴苍劲的“金水寺”三字,仿佛能发出阵阵禅音。
“瑶儿,你来此作甚?”汤檀溪拧着眉,后才发觉站立于身前的此人,这才拱手做鞠:“有劳许侍郎为爱女奔波,将此女放置于这里,你且随我而来。”
许景意垂眼看了看怀中的人,不解询问:“为何?”
“爱女身处月事,不便进入庙宇,请许侍郎海涵。”不知何时出现在这的江月截了话茬,回道。
“原来如此。”许景意点头,缓缓将人放下,并解开了手脚上面的绳索。
才被松了绑,汤檀溪就立马扯过汤瑶,将人拉在角落询问:“咱家的货不见了,是你搞的鬼吗?竟牵扯命案,我特意等许侍郎来寻话的,你可不兴多嘴。”
???什么鬼,货不见了关她何事。汤瑶很是不理解,什么事都要归置于自己的罪过。
现下她怒气还未解半分,再加上这一身脏乱,已经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什么!货不见了?”汤瑶故作惊叹,大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