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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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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栋平房上一缕垂头丧气的青烟在寒风里中断无数次,坐落在山下,稍远一点就看不到这四十平左右的拥有两扇门的小平房。平房的斜上方是科文华的大哥家,母亲和大哥科文平住,科文平有过很多个年长的老婆,但只有一个儿子。斜对面则是一方垮掉的土泥墙,周围杂草丛生,房子是国家给科文华新盖的,而土泥墙也是国家废除的,构建新农村,从掀掉土泥墙开始。当时镇长是这么说的。五六条脏兮兮的狗在门口卧着,有一条是自己跑来他家不肯走的。
孩子的哭声惊动了狗,狗也跟在后面叫。科文华两只手各提一个他的儿子,塞进结冰后敲碎冰块的水泥水缸里。大女儿小珊在门后面扒拉着看,二女儿晴坐在门槛上,一脸愁容,白眼球转动着,手里拿着火钩敲着眼下地上的石子。两个男孩的哭声由大渐弱。科文华看着他厌恶的两个儿子冻得快死掉了才一把提出来丢在地上。嘴里破骂着娘。科文华的母亲站在她家门口看完这一幕,转身进屋关了门,嘴里也破骂着娘。
阿南打开车窗,透透气。面包车从镇上拉回一车超载的同村人。今天交警没有在路段管辖处查车。开车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的车是村里没车的人家去镇上最方便的交通工具,而阿南,表姐和爷爷就常出现在这辆超载的,破烂的,散发着脚臭味的交通工具上。
“听说科文华家那个越南老婆来把她两个儿子带走了。”车里一个穿着镇上露天服装区八十块钱买来的军大衣又一脸胡子拉渣的男人似乎要把这个八卦透露给一车超载的人,音贝刻意拉高了很多。
“晚上来偷偷带起去的。”一个胖胖的女人回应着他。
“科文华简直不是人养的,把他那两个儿子整成那样,要我说,把那几个娃娃养好是还要享福的。”一个差不多八十岁的老人也加入了话题。
车里人因着这个话题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发表着自己的言论。阿南在半开的窗户上,借着白色的气体,画上了一个圆。清晰沿线处随着车的行驶,换上不同的颜色。
那天,阿南偷偷跟在宝玉七号的后面,看着她在县城的街道上人流里东看西看,路过她身旁的人打量着她,但没人问候她一身的伤疤。阿南将音乐声调到最大,啃起快没有温度的包子,走走停停地看着这黑灰白占据的冬天,前面的女人也不知所措的在马路上走走停停,最后,窝靠在狭窄的巷子里的木板下。阿南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吃完了两个包子,走了上去把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把她扶起来。
宝玉七号血红的眼睛明显的震惊了一下,随后顺势着阿南的手站了起来,干涩的嘴巴用听不见的细微气体喊了一声:“小囡。”
她们去了县城的宾馆里住下。
家里打电话来问找猫找去哪里了时,阿南停顿了一下说去城里同学家玩了。如果不是在树林里突然的不回去,家里人是不会管她去哪的。
宾馆里两张床,墙上贴着破旧的墙纸,紫色的窗帘遮住了光,窗户映过窗帘透进来的紫红色光打在站进宾馆里的阿南脸上。宝玉七号进门后就走向卫生间,随后就从那扇门里发出呜呜的哭声。阿南敲了两声门后无回应,她就打开了门,看见站在卫生间里驼着身体哭泣的宝玉七号,她走上去还没开口安慰,宝玉七号就伸手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脱的时候浑身颤抖,随后,贴在洗脸台上方的一小块脏的长方形镜子里就出现了两张布满眼泪的脸。阿南看着这一身的伤痕,左眼定格在她的□□,□□周围像是被铁具烙过,脓血水扒在上面,也浸在裤子上,腿上是紫黑色的块状,□□上全是抓痕,浑身无一处完好的地方。
买药处理后,她们各躺在一张床上。阿南本身就是一个孤僻的人,平时也很少和陌生人说话,所以她也不愿意问另一个床上的人发生了何事,从何处来,经历了什么。其实想想也知道,之前也听母亲说起过,她在越南没有身份证,被父母遗弃的,偷渡来到中国,科文华去云南打工时从云南带回村里来的。
第二天,阿南又将她带回了村里,她和阿南说她要去带她的孩子。只是阿南不知,为什么那么多天了才带走,而那么多天,她在哪里,住什么地方,吃什么食物。
车窗上画圆的清晰沿线处又换上了一层新的气体,颜色被模糊感隔绝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