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咸鱼死遁成白月光》和雪兔

72、教画符

　　傍晚时分，秦风果然送来一本薄薄的符文册，还附带了配套的阵法图使用真实事件。

　　孟正朝刚翻开符文册，程知意就溜了进来，脸上还带着被罚跪后的委屈。

　　“嫂嫂，你可要保护我。兄长罚我跪祠堂，我讨厌他了！”

　　孟正朝给她上药：“是你偷他的书在先，罚你不冤。”

　　“可我是为了嫂嫂啊！”程知意凑过来，指着符文册上的字，“这个我认识！是引灵阵，配合其他几个阵法，可以让人新生。”

　　“只不过其他的阵法都是高阶阵法，且损耗心头血和修为。”

　　“但是这个最简单的我可以教你，我真是太聪明了，几年前学的，还记得！”

　　她说着就拿起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符文，画完还得意地拍胸脯：“怎么样？我厉害吧！等嫂嫂学会了，咱们就布个小阵，把兄长的书房门锁上，让他进不去！”

　　孟正朝看着她画得七扭八歪的符文，差点把刚喝的养神汤喷出来。

　　“你这画的是引灵纹？”

　　程知意凑过去一看，自己也憋笑：“好像是有点歪，我对画画没有天赋。不管！反正能用就行！”

　　两人凑在灯下研究符文，直到深夜才歇下。

　　孟正朝躺在床上，手里攥着玉佩，脑子里一会儿是姨娘的死，一会儿是程迎峰的眼神，一会儿是程知意歪扭的符文。

　　院外的桂花树下，程迎峰站了很久。

　　秦风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主上，苏衍和二小姐有意，孟家安排他坐在夫人生母附近的院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程迎峰望着孟正朝房间透出的灯火，眸色沉如墨：“让他找。”

　　“是。”

　　“还有。”程迎峰补充道，“今年绣房给夫人做的衣服不得出现艳色。”

　　秦风应声退下。

　　程迎峰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竟与孟正朝的玉佩隐隐相合。

　　—

　　一连数日，孟正朝白日去凌渊阁，上午雷打不动地研习阵法符文，那股专注劲儿让原本担心她消沉的程知微都暗自惊讶。

　　程知意被罚抄完家规，跪完祠堂，蔫了两天，又活蹦乱跳地跑来“指导”嫂嫂。

　　“嫂嫂你看这个轻身符，画的时候最后一笔要飘出去，像这样。”程知意抢过笔，兴致勃勃地示范，结果灵力没控制好，“噗”地一声，符纸烧成一小撮灰，沾了她自己一鼻子。

　　“咳咳。”程知意灰头土脸，讪讪地笑，“失误，失误！兄长说这是最基础的。”

　　孟正朝看着她花猫似的脸，连日来紧绷的心弦不由得微微一松，抽出帕子递过去：“慢慢来，你先把自己清理一下。”

　　程知微在一旁扶额：“二妹，你还是别添乱了。嫂嫂完成之后，兄长会检查的。”

　　程知意理直气壮：“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要让嫂嫂飞速发展，让兄长刮目相看！”

　　程知微直勾勾地望过去。

　　程知意结巴道：“大姐姐不生气，咱这不耽误兄长和嫂嫂培养感情的。反正兄长也陪不了几年……”

　　程知微捂着她的嘴。

　　还好孟正朝在专心画符。

　　下午，孟正朝则静心翻阅程迎峰让秦风送来的账册。

　　她看得仔细，起初只是梳理程家外院的常规收支，学习其中门道。

　　直到某天，她在几笔看似寻常的“善堂拨款”和“抚恤支出”明细中，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条目。

　　“丙字善堂，购大小冬衣五十套，米粮十石。备注：多为无依孩童。”

　　“西郊义庄，修缮费用。备注：安置矿难遗属，月银按户发放。”

　　“南城抚育院，年资助……备注：专收战殁将士孤寡。”

　　“……”

　　一笔笔，清晰却低调，并非虚头巴脑的布施名声，而是具体到“孩童”、“遗属”、“孤寡”的切实援助。

　　数额不算特别巨大，但持续、稳定，像是某种沉默的惯例。

　　这些支出混杂在众多产业开销中，若非细看备注，极易忽略。

　　孟正朝指尖抚过那些墨字，心中泛起细微的涟漪。

　　家主会在意这些角落里的悲苦？

　　她想起新婚至今，程迎峰对外固然冷酷强势，对内……

　　对程知微、程知意虽严厉，却也有护短之时；对她，除了那令人窒息的掌控，似乎也未曾真正在吃穿用度上短过什么，甚至允她学习，给她账册。

　　这个男人，到底有几副面孔？

　　“嫂嫂！嫂嫂！”程知意的嚷嚷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小姑娘举着一本皱巴巴的笔记跑进来，献宝似的，“你看！这是我当年学《基础符文大全》时，兄长给我批注的！可详细了，比先生讲得明白多了！就是字有点丑……呃，我是说，独具风骨！”

　　孟正朝接过，翻开。

　　纸张边缘已有些磨损，上面是程迎峰少年时略显青涩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除了符文解析，旁边竟还有些小字提醒：“此处易错，凝神静气。”“灵力运转需圆融，不可急躁。”“知意，专心。”

　　严肃的批注间，偶尔流露出对妹妹的督促与耐心。

　　孟正朝仿佛能看到多年前，少年程迎峰板着脸，一边嫌弃妹妹笨拙，一边又不得不仔细讲解的模样。

　　“兄长他就是嘴硬心软，”程知意凑过来，小声道，“你别看他现在冷冰冰的，小时候我爬树摔下来，他骂我蠢，背我回去的时候，手都在抖呢。还有啊，他书房的暗格里，好像还收着娘亲给他缝的旧香囊，都褪色了也没扔……”

　　话说，婆婆的死因，好像她还没有听闻。

　　孟正朝默默听着，心中那关于程迎峰的模糊画像，似乎又添了几笔复杂的色彩。

　　这日晚间，程迎峰来到正院。

　　孟正朝刚完成今日的符文练习，正在调息。

　　“进度如何？”他问得直接。

　　“《基础符文大全》已通读一遍，这些天已完成练习绘制前三十个基础符文。”孟正朝答，顿了顿，补充，“多亏了知意妹妹借她的笔记。”

　　程迎峰目光扫过桌案上那本眼熟的旧笔记，眉梢微动。

　　“她没误导你就好。”

　　“笔记批注详尽，受益良多。”孟正朝抬眼看他，忽然问，“账册中，丙字善堂、西郊义庄几处长期支出，也是当家的安排？”

　　程迎峰似乎没料到她突然问这个，眸光凝了一瞬，随即恢复平淡。

　　“程家立足锦朝，产业遍布，难免有依附之人遭遇变故。些微抚恤，稳定人心，亦是常理。”他语气公事公办。

　　只是稳定人心么？孟正朝没有追问，只道：“原来如此。当家思虑周全。”

　　她话音落下，屋内安静片刻。

　　程迎峰走到她近前，拿起她刚刚练习绘制的一张宁神符。

　　符线条略显生涩，但结构无误，隐隐有微弱灵力流转。

　　“笔画不够流畅，灵力灌注不均。”他指尖在符纸上虚点几下，“这里，这里，转折时心意要顺，灵力随之而走，不是硬灌。”

　　他的声音就在耳畔，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教导者特有的笃定。

　　孟正朝不自觉按照他说的，在脑中模拟运转灵力，果然感觉阻塞之处顺畅了些。

　　“我再试试。”她拿回符纸，重新铺开一张。

　　程迎峰“嗯”了一声，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

　　他的存在感太强，让孟正朝有些紧张，笔尖微微发颤。

　　“静心。”他忽然伸手，覆在她执笔的手背上，带着她的手腕，缓缓勾勒符文起始的一笔。

　　“感受灵力流淌的节奏，像呼吸一样自然。”

　　他的手干燥温热，力道平稳。

　　一股温和而强大的灵力透过他的手背传来，引导着她体内稍显滞涩的灵力，沿着符文的轨迹匀速运行。

　　孟正朝的心跳漏了一拍，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感受那灵力的韵律。

　　一符画毕，线条明显流畅均匀了许多。

　　程迎峰松开了手。“记住这种感觉。”

　　孟正朝看着成功的符箓，又看看自己刚刚被握过的手，心头异样。

　　“过几日，城西有处新整合的脂粉铺子重新开业，掌柜是位寡居妇人，手艺不错，带着几个绣娘和孤儿过活。”程迎峰状似随意地提起，“你若对庶务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就当散心。账目上，那铺子也挂着一笔小额资助。”

　　孟正朝心中一动。

　　“多谢当家。”她应下。

　　程迎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走到院中，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窗纸上映出的正低头端详符箓的纤影。

　　秦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

　　“苏衍那边，盯紧。那铺子周围，加派暗卫。”程迎峰低声吩咐，目光深沉，“她既想学，想看看，便让她看。但分寸之内，不容有失。”

　　“是。”秦风领命，迟疑了一下，“当家，您对夫人似乎……太过寄予厚望，长老那边日后怕是不会让夫人接触小公子。”

　　程迎峰抬手打断了他未尽的话，望着那扇窗，眼底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最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

　　“她学得很快。”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孟正朝抚过那张在他引导下画成的宁神符。

　　这深不见底的男人，和他掌控下的程家，似乎并非全然是冰冷的囚笼。

　　孟正朝闭了闭眼，压下翻腾的思绪。

　　无论程迎峰打的什么主意，她现在没有实力，没有筹码，连悲愤都显得廉价。

　　他要她争，甚至暗示她可以争取更多。

　　好，那她就争。

　　不是争他的宠爱，不是争那虚无缥缈的复活许诺。

　　而是争实实在在的能在程家立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