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榛子》小虎的围巾

7、7

　　两家人又久违地团聚了下，第二天一大早秦臻就带着助理飞出国了。

　　其实当时秦臻得知自己要被突然送出国的时候，整个人愤怒又冲动。
　　他不理解怎么疼爱姐弟俩的爷爷为什么开始觉得他俩会威胁到他管理乾毅的位置，处处打压已经在集团显露出才能的姐姐和慢慢接触公司的他，甚至直接把他送到绝对没办法伸手够到集团核心业务的海外。
　　他差点对着那个老爷子怒吼“你老糊涂了吧！”
　　好在秦嫀比他理智多了，早就留了后手，安排好一切，只说让他在国外安心读书，这几年只要把学业认真完成，怎么开心怎么来就好。
　　再后来秦臻开始被这种安逸生活冲昏头脑，所以当他研究生毕业后，秦嫀带着信得过的人让他开始管理海外那家企业，并且借着秦嫀的资源进行风险投资的时候，秦臻犹豫了。
　　得到的就是秦嫀一句话没说，开始往他身上狂抽戒尺，一下一下又给他打清醒了。
　　秦家人有经商的基因，加上他从小耳濡目染，学的还是还是企业管理，倒也没什么太大困难地就把公司管理的风生水起。
　　秦臻在国外到底山高皇帝远，不知道是秦老爷子的手伸不了那么长还是有意纵容，这些年也是没干涉过什么。
　　秦嫀在国内的处境就比他困难得多了，从能单独管理项目的职位上被调到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闲职上，董事会沆瀣一气，让她接触不了机密，干预不了决策，发展不了人脉。
　　秦臻知道之后差点没立刻买了机票回来大闹董事会，这个世界上，只有秦嫀和他身体里流淌着一样的血。
　　父母车祸去世的时候秦臻还是个小学生，他嚎啕大哭的时候秦嫀把他抱在怀里，说她会永远保护他的。
　　秦嫀说：“我们姓秦，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们笑话，但是阿臻你还小，哭也没关系的。”她也只比秦臻大三岁而已。
　　那时候的老爷子对他们还是很好的，算是捧到心尖上了，后来他年纪越大，身体慢慢不好了，却越来越贪恋大权在握地的感觉。
　　老糊涂老糊涂，真是越老越糊涂。

　　秦嫀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深知机会不是等来的，是抢来的。就算身居闲职，她也有发展自己势力的办法，也知道以小博大要把握住时机，一点一点地给自己铺路。
　　给公司带来的利益就摆在那里，她大张旗鼓地让所有人都看到，她几乎成了没有缺点的人。于是她不停地晋升申请，让他们无法找到任何理由不通过。
　　就连试管生下秦析沅也算是计划里的一部分。
　　秦嫀野心勃勃，一心发展事业，不可能会选择跟男人结婚，就算是为了利益联姻，她也不屑，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掌控另一个人的心，联姻取得的利益，在她眼里不值一提，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自己更可靠。
　　可她如果要想稳稳地坐上董事会，就绝不会允许自己丧失主动权。秦嫀在计划实施最稳妥的那年做了试管生了孩子，秦臻对此并不赞同，都什么年代了，谁要求女人必须要有孩子了？
　　秦嫀只是笑笑。

　　乾毅可以说是半个家族企业，这个将“家庭价值观”视为重要的公司文化一部分的战场里，董事成员拥有孩子甚至被视为一种象征，代表着个人在家庭和工作中的平衡，并认为孩子能象征继承、家族精神或者企业文化的传承。
　　在十几个董事会成员的队伍中，只有三位女性，话语权掌握在大部分男人手里。
　　拥有孩子的女性董事是“社会认同”的象征，符合某些公众对于“成功女性”的期待。社会中也存在某些潜在的偏见，认为“母亲”是更具责任心、更加“圆融”的人物。
　　秦嫀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有孩子的女性在做决策时会更加细心、具有同理心或更具耐心，不过是性别的刻板印象和无形的性别歧视。
　　就算她已经是集团高层管理人员，在面对公众时也免不了被问关于平衡家庭和工作的问题。
　　不过秦嫀最终决定生下秦析沅并不全是为了得到董事会的认可。
　　有了孩子会让她多一重身份，能够在企业的社会责任方面做出更符合“母亲”身份的更具温情和人文关怀的决策，特别是在涉及一些女性员工福利、儿童福利、社会公益等领域时，她会拥有更高的敏感度。
　　更何况，她生下的孩子姓秦，她会让这个孩子在以后能绝对地掌握着乾毅。
　　秦臻沉默了很久，最后只问她害不害怕，万一为了生个孩子没命了怎么办，太划不来了，领养一个不行嘛？
　　秦嫀平静地反驳，领养容易出现舆论压力。

　　她做了这多努力，不可能这么轻易停下来，她有敢赌的勇气。最差的结果是死亡，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剩下的她也安排好了，会把她的一切交给秦臻，至于秦臻要怎么做，全看他自己。
　　好在孩子生得有惊无险，秦嫀多了个女儿，秦臻多了个外甥女，他们都多了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秦嫀从怀孕后期到生产完在家休息的那段时间里，她已经假装退出竞争战线了，期间她都并未做出什么重大决策。
　　提防她的人在一段时间的观察后也降低了警惕心，认为她暂时无法对业务产生重大影响，或者认为她将更多关注家庭而非工作。甚至在他们眼中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威胁”，有个别董事成员已经开始让手下的员工调整战略和产品方向了，这些无异于为她带来潜在的机会。
　　秦嫀表面收敛，实际早已精心规划好一切。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虽然她无法在明面上亲自参与决策，但是会有提前委托好的信任的其他高层管理成员来继续执行她的战略，并将决策分散给其他核心团队，确保项目在她休息的时间仍保持高效运作。
　　不过她无法百分百信任这些人，她知道，如果利益产生冲突，有些人会迅速倒戈，所以秦臻在这种时候就显得格外重要，他相对于她，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秦嫀看似弱势，其实已经在乾毅的商业版图上一步步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她有能力，有股份，更何况，她还姓秦。
　　秦老爷子的任何一次犹豫和心软，都会给秦嫀带来机会。
　　当其他人自信满满的时候，秦嫀反而通过隐忍和等待，来为自己积累更多资源和优势。短暂脱离公众视线的那段时间，是她探索新业务、进行项目创新的好时机。通过提前在战略规划上进行布局，拓展了新的合作关系，休假结束后，她可以带着新业务的“杀手锏”重回集团。
　　董事会和秦老爷子已经压制不住她了，她成了年轻有为令对手闻风丧胆的秦总。
　　她要乾毅的控股权，她要在乾毅的话语权。
　　有时候秦嫀在想，秦老爷子看着现在这种局面，最后悔的事应该就是她刚成年的时候把她父母遗留下来的股份全给了她，或者说，不该从那时起就对她进行近乎严苛的培养。
　　在其他同龄孩子享受家业成果的时候，秦嫀已经在学习怎么维持秦家的荣耀了。
　　秦家和其他传统企业家族有些不同的是，秦家的家族枝系并不繁茂，在其他家族还在因为子辈众多无法确定谁继承家业而明里暗里争斗的时候，秦家的关系清晰明了。
　　秦老爷子是独生子，他也只有一个儿子，所以每一代的继承人都接受着管理家族财富的重任，这也使得乾毅这个家族企业显得与众不同。
　　意外来的突然，秦嫀提前担负起了她应有的责任。明明在她第一次清楚计算出城东那座商场一年的运行成本的时候，秦倡翰还夸奖她将会成为秦家最出色的掌权人。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当董事会有些人开始刁难甚至为了阻止她晋升不惜损失集团利益，而他的爷爷选择了无视，纵容了这些行为。

　　那是秦嫀在职场上学会的第一课，不要相信任何人。

　　离开公司他们还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亲人，她看着秦老爷子对秦析沅的喜爱，想到曾经爷爷也是这么喜欢自己的。
　　可是他们彼此都知道，有些事成为了无法毁灭的印记，成了无法横跨的鸿沟。

　　秦老爷子的突然中风对她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中风前一天他还在公司坚定地宣布了一项巨大的投资计划。
　　当然，对其他人来说也是一次机会，秦老爷子的健康状况是集团利益的不确定因素，让高管们蠢蠢欲动。

　　所有的大集团都是这样，表面风平浪静，背地里风谲云诡，都在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副董王登阳表面上对秦老爷子唯命是从，背地里已经勾搭上了财务总监，计划利用财务数据和信息来影响董事会的决策，还寻找一些在集团中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试图通过贿赂、承诺高职位等手段争取他们的支持。
　　谢赵两位老总自知这些年在秦家的势头下吃了不少亏，可就算他们支持秦老爷子，之后他们也不一定会有更好的路走了，秦嫀本就与他们互为眼中钉，两个人没犹豫太久，就决定和王登阳合作。
　　不过他们能想到的，秦嫀也早就想到了，并且比他们更早一步地行动。她看准了股东和员工对秦老爷子的信任，找了首席营销官杨念文合作，杨念文也是高层中少有的女性管理者。
　　杨念文知晓秦嫀的手段，也愿意跟她一起赌一把，她听取了秦嫀的计划，公开表态支持秦老爷子的投资计划，以争取更多的支持者。
　　与此同时秦嫀公开出面通过媒体发布文章，以乾毅集团总经理和秦老爷子孙女的身份强调公司的发展需要稳定的领导。
　　秦嫀早先在公司内部秘密联络的一些关键员工也发挥了作用，通过私下会晤，传递不少正面的信息，拉拢了更多人的支持，同时在公开场合表现出对公司稳定发展的强烈关切。
　　秦老爷子的突然病重已经被媒体大肆宣扬，猜测着秦老爷子退位后乾毅集团的未来命运。
　　整个公司到处都彰显着不安，小员工们感受到公司内部的不稳定，纷纷开始猜测谁能真正变成乾毅的掌权人，投资者们也在股市上紧盯公司动态，股价波动不居。
　　秦嫀离踏上那个掌权人的位置只剩一步之遥了，只需等时机成熟，所有人都会知道，到底谁才是乾毅集团的主人。

　　秦臻在国外忙了半个多月，新的CEO上任后一切差不多都安置妥当，他带着大家聚了个餐。地点在一架游艇上，入眼就是黑茫茫的海面，远处的岸上类似繁星点点的灯光。
　　他和他姐不一样，没有这么远大的志向和野心，如果条件允许，他真的乐意当一辈子的纨绔子弟混吃等死。可是幻想终归是幻想，他们姐弟俩停在原地只有被别人吞噬殆尽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