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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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其实产生了片刻的犹豫。荣纯君的眼睛用力地盯着我，就像怕我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他大概是没有察觉到自己面部的变化，不过我看到了他下沉的嘴角，以及微微抽动的脸颊肉。
“嗯。”我没有否认，“我们是在二十岁那年结的婚，只是填过婚姻届的那种啦。你也知道御幸这个人，他不说漏嘴的话就没有人知道……”
“二十岁就？”
“对。”
“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吗？”
“目前也就他球团那边的队友知道吧。”
我们毕竟都已经步入成年人的行列。荣纯君既然选择主动提出，那便是摆出了面对现实的态度，那我自然也不会用拙劣的借口来掩盖自己的行为。但，我姑且也是看得懂气氛和情绪的人。
是个人，哪怕是如此恶劣的我都看得出荣纯君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从最高点跌落至最底部，就差情绪化作泪水冲破眼眶的禁锢。
毕竟荣纯君是个爱哭鬼。
多少也会读空气的我当然没有再说下去。包里其实还放着庆祝他选秀会获得指名的礼物，本想着趁着聊天的间隙看准了机会往他手上塞，但这个氛围下递出显然不太合适。
“……这样啊。”
荣纯君把毛巾往头顶一盖，毛巾软趴趴地垂下，遮住了他的脸。
“别看我这样！……也是，辈前并没有那个义务告知我自己的婚姻状况，我们说到底也只是就读于同一所大学的前后辈而已。哈哈哈哈、恭喜啊！现在是不是也该叫你御幸前辈了啊！这可糟糕了啊，万一辈前和御幸一也那家……前辈同时出现的话，我会混乱的啊！”
棕发青年胡乱地摸着后脑勺大笑，但是声音干瘪得很。他手无意识地使着劲，攥紧毛巾，就像在和看不见的什么东西作着斗争。
我上前了几步，踮起脚，抓住了他毛巾的两端，“荣纯，你不用逼着自己笑。”
他上扬的嘴角僵住了。看，要不是我钻入毛巾下面，他大概还不想被我看到变红的眼眶呢。
我的手也逐渐下移，贴上他的手背：“我说过的，无论什么时候，荣纯都可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可是、我和前辈已经——。”
06
我堵住了他的嘴——当然，用的并不是嘴。
荣纯君的鼻息扫过了我的手背，但呼吸频率也趋向平稳了。我想他应该也在思考。
思考着究竟如何处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只有他泽村荣纯一人知道我的秘密，被秘密所维系的关系也自然存在几分暧昧。
他用真心，我便用实意。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给他这里的钥匙意味着什么，又怎么可能没有留意过我的门牌。
我用的一直都不是「御幸」，而是自己的姓氏。这里的男性用品不是他自己带过来的，就是我给他买了备用的。这里留下的也就只有泽村荣纯的生活痕迹。
我们都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如果你想就这样结束，觉得还是从前那样更好的话，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我会回收了之前给你的钥匙回去公寓那里。”
“不过呢，秘密基地随时欢迎你回来，听明白了吗？就是没钥匙可能会麻烦点，泽村记得到时候提前跟我说声，这样我才好提前做好准备。”说罢，我朝他摊开掌心。
他犹豫了片刻便将毛巾搭在了肩上，折返到了衣架边掏了掏自己的衣服口袋。
钥匙串的声音哗啦作响。我才注意到他似乎是把这里的钥匙和老家的钥匙并到了一起。
“……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荣纯君的嘴唇绷紧了，“我不会再来打扰前辈了。”
握紧的拳头说罢便伸向了我。我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攥得那么紧，都不知道此刻躺在他手心里的究竟是心脏还是钥匙了。既然这么不舍，明明坦率点告诉我不就好了。
“学校里可还是会见面的哦。”毕竟还有毕业论文以及答辩等着我呢。
“我、我知道的啦……！！”
“而且还有已经约定好的寒假里的旅行，泽村没特殊情况也不可能缺席吧？我还记得你之前说你们冬季今年没有安排集训。”我语速放缓，“你不是很想尝试滑雪的吗？”
“呃、呜咕……是这样没错啦……”
荣纯君的眼睛慢慢变回了猫目，也总算是渐渐回到了我所熟悉的模样。我在心里松了口气，刚刚那种严肃的表情可一点都不适合他。他并不需要为了谁、为了什么作出牺牲。
毕竟那种事情我已经看够了。
“所以说，‘不会再来打扰前辈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火、火力全开呢，辈前……！？难、难道说辈前竟然在生气吗——？！”
“——我去洗澡了。”我强硬地打断了他，“泽村，你决定是过会就离开，还是明天再离开我都不会阻止你的。不过我们之后还是会再见的哦。”
我转过身，绕开了他，将包挂上了衣帽架后便去找自己的换洗衣物了。
唯独现在不能再被他看到我的表情了。荣纯君的敏感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只是这样简短的对话而已，他竟然就能够摸清楚我的情绪。
一阵颤栗过后，视线无意间扫过镜子的我却见笑意竟悄然爬上了另一侧的我的脸。
07
我从浴室里出来时，荣纯君已经回去了。想了想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算是在预期之中，要是做了那个拆散他人关系的人绝对会遭天谴的吧——他绝对是这么想的。
本想着吹完头发就把热空调打开，结果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倒是嗡嗡震动了起来，亮起的屏幕上面正显示着一也的名字。
哎呀……该说我果然很了解一也吗？他每次准备提前回来的时候都会发好多消息过来，我就猜想这会不会是一也的习惯，但一直没来得及找到机会印证猜想。
我点了绿色的虚拟键，刚把手机凑到耳边，一也焦急的话语却先行一步挤满了我整个大脑：“——你刚刚到底到哪里去了？”
“什么？”
“我回来以后发现你不在家里，打了你很多电话你也没有接。酒会结束后你去哪了？”
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有跟一也提起过我今天要和同事一起喝酒，还是那种推脱不掉的聚会。但他问我近几天什么安排的时候，我那会确实就有跟他说「我刚刚从居酒屋里出来」。
“一也这么早回来啊，是准备给我个惊喜吗？”
“算是吧……等等，我问的可不是这个。”一也好像差点被我带偏了，“呜哇，还好还好，差点就被你糊弄过去了。说吧，到底去偷偷摸摸做什么了。”
可惜我现在不在家里，不然保准能看到丈夫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捂住脸的动作。但手机那端的声音听起来也放松了许多，一也大概是已经平复好心情了吧。
“哼——这竟然是以冷静理性著称的御幸选手啊……”
“……别取笑我了啊。”我隐约能听到点他的鼻音，嗯？难道说其实是有点撒娇意味在的吗？
不过他没有反驳也没有吐槽……竟然是在认真回应我的调侃啊。
“很想我？”
“这是当然的吧，虽说我们球团的宿舍离家里也不是很远，真要回来的话往返时间也不长，但我几乎没什么机会回来啊。”
也是，一也进了球团后几乎都在封闭式训练，要么就是在比赛，连平时发消息的时间都跟海绵里挤出来的水似的，但他也会尽快回复我。
这家伙登记结婚前可不是这个样子。我还记得他最初交往那会都在强调自己毕竟目前在走职业棒球的路线，那必然无法做到长时间的陪伴。我只记得我说了我不在意这个，爱和信任并不需要通过反复确认来证明，再说了我们都成年了，有事就摊开来说。效率也高，对彼此也好。
一也那时候笑得蛮开心的，难得能品出些残留的孩子气。还记得当时看入迷了被他笑了好一阵，最后被我象征性地捶了两下老实了不少。那会他还在球团二军，而我在读大二。
现在想想，当时自己说的话简直就像转了一圈后悠悠飞回手里的回旋镖。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现在在我平时住的地方，过会回来哦。”
“平时住的？你平时不住家里吗？”一也在那一边似乎有了片刻的迟疑。
“嗯，因为这边离大学和我的实习单位近一点，想着多一点睡眠时间也好，我就在附近租了个单间。抱歉啊，一也，之前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我现在在穿衣服了——”
“你确定要现在这个时间回来？”
“嗯嗯？对啊，因为一也不是想马上见到我吗？”
丈夫好像被水呛到了，咳个不停：“咳、哈啊……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已经没有电车了。”
“那我喊出租回去？”
“……我来接你吧。”
“哎……一也终于会用导航，也学会看定位了吗？师傅我好欣慰啊。”
“我已经不是老古董了好吗。托您的福，我现在完全会使这种东西了。”
很好，还会跟我贫嘴。非常有精神！
不过最终他也没让我发定位过去，只是让我说个让他停车的地点。我随口报了个地点，那里是我经常会去的一家咖啡店，这样也会有辨识度一些，不至于让他车开着开着就迷路了。
驾车过来大概要半小时左右吧……
挂断后我没再拖沓，迅速穿好了衣服，从衣帽架上取了包就出门了。
晚上好冷啊。
但是御幸一也的怀抱很暖和。
08
我其实没有料到他会下车，更没想到我会被他从背后偷袭。他的手臂总感觉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又壮实了些，脸颊边蹭着的毛发倒还是有点刺，这次唯独没有了硌人的眼镜，好不习惯。
“你没戴眼镜啊？”
“带的隐形眼镜。”
“哦——御幸选手也到这一天啦，给我看看——”
我往后仰，手顺势抬高想摸摸他的脸，结果被他躲了过去。
切，小气鬼一也！
但他顺势抓住了我的手，无名指顺着我的指尖滑动至指根，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事情。在那个瞬间，在路灯的阴影之下，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事情。
无名指上传来的硬物感来自于一也戴着的婚戒——现在对他而言可谓休息时间，那向来会串在银链上的戒指自然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戴上。
接触到他诧异的视线，我停顿了会，偏过了头。
因为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
……我并没有戴上此时正躺在那个茶几上的那枚戒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5-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