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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见过太女。”
      远远的便瞧见了楚云阔被人拥着朝御书房走来,楚云遥展臂双手交叉置于身前,俯身弯腰一礼,她身边的人女子与她作同样的礼,男子则是双手交叉置于腹部之处膝盖微弯行礼,不过清一色的皆是低着头。待楚云阔行至她身前朝她微微顿了顿首又说了声“免礼”楚云遥才站直了身子,站在了御书房门口台阶下同楚云阔寒暄了起来。
      “还未恭喜皇妹。”楚云阔面上笑意极浅,却也能听得出来是真心的:“得封王爵。”
      大虞朝的封爵一般都在女子十五岁之后,鲜少有年岁尚小时便封爵的,便连太女的册立都是在十五岁之后,楚云阔是出生便被立为了太女,是个特例,更是安平一朝唯一的特例,宠爱与地位一目了然。
      民间女子成年是在十六岁,男子的成年则要早两岁,在十四岁。皇族女子十五封爵,赐婚,会有一年的准备时间,十六成年后再行六礼,择良辰吉日办婚仪娶夫,这算是惯例。
      但也有那不愿成婚之人,封爵当日便拒了赐婚,比如当今的同父妹长乐王楚熙臣,至今都未成婚,府中更是连个通房小侍都没有,大有要将清心寡欲这四个字践行到死的样子,将太后与皇上愁得要死,每逢佳节夜宴便会将人叫到跟前询问可有看中的儿郎公子。
      “皇妹谢过太女。”楚云遥面上笑意吟吟,眼底深处却藏着浓浓的不屑:“听闻再过一月便是太女与谢家公子的大婚之日,届时皇妹可得好生讨一杯喜酒来吃。”
      这份不屑是朝着那位谢家公子而去的。
      “那皇妹可要多吃一些,待皇妹娶夫之日,孤也好借这由头多吃些皇妹的酒。”
      二人寒暄一通,最终由楚云遥先行告退,楚云阔依然是那副淡然的面容,只是眸中神色有些意味不明。她淡淡一笑,往上走了几步台阶,行至守门的小黄门面前,她温声询问:“孤有事求见母皇,不知母皇现下可否得空。”
      “还请太女稍候片刻。”小黄门一礼,微弓着腰:“臣进去向陛下通报过后再来回禀殿下。”
      楚云阔颔首,那小黄门弓腰进了御书房,殿中被一块明黄色的绘着江河湖海的屏风所遮挡,是看不到里头的具体情况的,这是为了保护御书房内的隐私以及皇帝的安全,但屏风朝殿内的那一面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外头的景象。
      楚云阔收了视线,垂首恭敬地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她作得一派谦卑恭敬之态。里头的陛下听得小黄门之言,抬眼借着屏风朝着外头的楚云阔望去,见楚云阔垂首恭敬姿态,心下那因着太女年岁渐长而冒了头的忌惮之心稍稍下去了些许。说到底,她对这个一手教养大的女儿感情还是很深的,不管楚云阔这幅姿态是真是假,可到底叫楚熙宴心头慰藉了不少。
      底下人心思各异,当权者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在乎,她们自信自己能完全掌控于底下人,有能力压制那些野心勃勃的文臣武将,甚至,她们乐于去促成那些党争,会主动扶持一方势力与另一方势力相抗衡,偶尔出来平衡一下两方势力,不至于让一家过大。
      这天下,不过是一盘巨大的象棋罢了,那至高无上的当权者便是执旗手,随意摆弄着盘上的棋子让棋子们按照自己的摆布所走,而棋子们也在寻找时机吃掉另一方的车马炮卒继而吃掉对方的将帅扩充自己的势力好让自己一家独大获得胜利,可一局棋完了还有一局,棋局是永无止境的。唯有杀了执棋者,这无休的棋局才能得几分喘息时间。
      这道理有的人明白,有的人不明白。
      “儿臣参见母皇。”
      楚云阔大步流星地走进御书房,绕过屏风,站在书案前方,朝着上首的楚熙宴俯身一礼。
      “这里没有外人。”楚熙宴翻开了一本请安折子,随意批阅了一个朕知道了,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楚云阔:“你我母女二人亲近些便可。”
      “阿母。”
      楚云阔从善如流地改了口,面上适时地露出了一丝濡慕来,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在龙椅下方楚熙宴特意给她安排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掏出了礼部为她制定的婚仪流程折子来,一副拿不准的样子去问楚熙宴:“女儿觉得有几处不妥,却拿不准,便想着拿给阿母来看看,请阿母帮女儿拿拿主意。”
      “婚仪大事自可去找你父后,找朕来做什么?朕日理万机的,哪里管得了这些?”
      话虽如此,楚熙宴却十分受用地将那流程折子从楚云阔手中接过,细细翻阅了起来,这一看,还真让她发现了几处不妥,有那么几处楚云阔亲自改正了,留下了几处让楚熙宴亲自改正。
      这几日恰好都是楚云阔能做却不一定能做好的。
      楚熙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楚云阔,楚云阔不卑不亢地冲她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楚熙宴本身便受用于这种,她既想看楚云阔能独当一面,又不太喜欢楚云阔完全的独当一面,那会让她的危机感暴涨,所幸楚云阔识趣。
      她大手一挥在那几处不妥上改了一些,然后交给了一直侍立在侧的黄门总管:“交给礼部,让她们按照更正后的流程所办。”
      “唯。”
      黄门总管捧着折子弓腰往后退,退至屏风后才转身走了出去,殿门重新关上,楚熙宴再度拿起了一个折子,红色的包/皮,是加急折子,楚云阔不敢去看,只起身走到书案旁边,帮楚熙宴磨起了墨,谈起了自己在御书房门口碰到楚云遥的事情,她面上挂着浅笑:“这下好了,皇妹成了年明日上了朝堂便能为母皇分忧解难,儿臣的事务也能让皇妹替儿臣分担一二,更能腾出时间来多陪陪母皇。只盼着母皇莫要有了皇妹排忧解难就忘了儿臣才是。”
      “贫嘴。”
      楚熙宴拿折子指了指她,眸色微深了些,她掏出了三副画卷来,摊开放在了楚云阔面前:“这是朕为你皇妹寻的三位公子,你看看,谁家公子更适合做正夫?”
      “皇妹的婚事自有母皇决定,儿臣不敢插手。”
      “长姐如母。”楚熙宴不容拒绝地开口:“让你看你就看。”
      既得了楚熙宴的准话,楚云阔便放下了心来,将目光投放到了三张画像上,在触及到第一张画像的那一刻她的目光有一瞬的停滞随即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看了看其他两张画像,然后笑着抬起头来指了指第一张:“鲁国公府次子素有贤名在身,京中常流传其颇有其父之风,更为适合正夫之位。”
      “那便依太女所言。”楚熙宴也正有此意,见楚云阔想法跟自己一样,更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即命人传了翰林院编修来起草诏书,由楚熙宴亲自口述盖章,随后交给了秉笔黄门,前往三府分别传旨。
      楚云阔见也没自己的事了,便向楚熙宴告了退转道去了后宫,她的一双妹弟听闻她今日进宫早早的便候在了椒房宫外,见着她来,欢欢喜喜的一人一边挽着楚云阔的胳膊进了主殿。
      “见过父后。”
      皇后谢纤尘早已等候多时,这会见着了亲女来忙拉住了楚云阔行礼的动作,将人拉着坐在了右侧的椅子上,自己才重新坐回了上位。
      “听闻太女去了礼部取了礼部起草的流程折子去了御书房。”谢纤尘面容和蔼,温和地询问着:“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确实是有几处不妥。”楚云阔道:“儿臣改了几处,后有几处拿不准的请示了母皇,劳父后费心了。”
      “你母皇日理万机,婚仪流程本就是我这皇后所管之事,缘何这点小事要叫陛下费心?”
      谢纤尘不免有些怪罪,他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作主夫培养的,虽说运气好得了陛下的青眼成了这皇后之尊,可该有的教导却没有变过,前朝之事他身为皇后虽说能过问一二,可他却从不过问前朝事宜,偶尔在楚熙宴烦心之时为她指一个方向,这便是他做得最出格的事情了,因而,在楚熙宴这里,谢纤尘的地位是极其稳当的,无人能够撼动的。
      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有一天楚云阔被废了太女之位,那都是连累不到谢纤尘身上的,除非楚云阔谋逆而谢纤尘参与其中,他才有可能被废。
      楚云阔只是浅笑着,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心里却暗自腹诽着:费心?我看母皇她可巴不得呢。
      “淮阳王的婚事可是定了?”谢纤尘又问:“三个月前我便提出要办一场赏花宴让淮阳王自行选择,可惜你母皇不让。”
      淮阳王正是楚云遥,大虞一朝并不让皇女随意出京而是将皇女留京,待新帝即位后,再选择要不要将人出京前往封地,这一策略很大程度的保障了当权者的统治,新帝不必担忧刚即位便被姐妹们造反,当今不用忧心远在封地的女儿势力壮大造反篡位,但某种程度上,党争也更加严重,可谓是有利有弊。
      “定了。”楚云阔道:“是鲁国公的次子为正夫,兵部尚书的长子与镇西将军幼子为侧夫。””
      谢纤尘怔愣住了,倒不是正夫与侧夫的身份,而是……鲁国公是众所周知的太女党,本就对太女的侧夫之位起了心思,打量着太女成婚后便去求赐婚圣旨,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陛下将一个太女党赐婚给了二皇女,再让二皇女爹家表弟以及一个保皇党幼子作侧夫,这用意就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了。
      陛下究竟是想抬举淮阳王与太女相争还是想让淮阳王尽心辅佐太女做个贤王?
      谢纤尘更偏向第一个,楚云遥的野心人尽皆知,自小便与楚云阔面和心不和,陈贵君更是屡次三番地挑衅谢纤尘这个皇后,不过谢纤尘虽说温和恭谨,但手段也是有的,又有楚熙宴为他斥责陈贵君,故而,陈贵君那点子的挑衅,也就不被谢纤尘放在眼里了。
      但那是以前。明日楚云遥上了朝堂发展起了势力才是真正的开始。
      谢纤尘微叹口气,但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交代了一番楚云阔莫要骄矜自傲一类的劝诫之语,楚云阔一一听了进去,随后告了退,回到了东宫换了身衣服便出了宫。
      宫外吆喝声不断,街道之上两侧遍是摆摊的小贩,吆喝声一个比一个大,中间的窄街之上人头攒动,比肩接踵,这里是京西街道,是卖东西的小贩们最常待的地方,这里不允许有马车经过,唯恐惊了马造成事故。因而,楚云阔在街头下了马车后便带了几个人步行到了一处茶馆内,由小二引着进了二楼客房,客房里早有人等着,见她来了,忙走到门前,伸出头去四处看了看,然后将房门紧闭,重新坐了回去。
      “怎么回事?”颜子慕压低了声音:“淮阳王的正夫怎么是鲁国公府的次子?陛下这是何意?”
      “我羽翼有些丰了。”楚云阔神色淡淡给自己倒了杯茶:“不过是惯用手段罢了,真正交锋的时候还早。”
      颜子慕也只能叹了口气,她又有些忧心忡忡:“鲁国公只有二子一女,长子去世得早,如今便只剩次子,可现在次子赐婚给了淮阳王,怕是……”
      她有些欲言又止,但楚云阔却懂了她的意思,茶杯到嘴边微微顿了顿,随后饮了一口,她放下茶杯,唇角轻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鲁国公真要做了这样的决定,那才是正常的。”
      “正常什么啊!”颜子慕有些气愤:“一贯宣扬着自己是太女和陛下党的人,前些日子又才向你表了忠心,过不了多久就又变成了二皇女党,这样一个摇摆不定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她变成楚云遥那边的人难道不是好事?”楚云阔却想的更多:“与其现在恐慌去将人拉拢到自己阵营里,还不如让她们就此转变为楚云遥那边的人,起码我不用担心她们什么时候暗中成了楚云遥的人,给我来一招暗度陈仓来。”
      况且,这天下之人,本就因利而聚,那因利而散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话是这个意思,可颜子慕却还是不免有些气愤,她叹了口气,默默喝了口茶,转了话题:“这礼部可真是忙的。”
      “下个月完成了你的婚仪,又要筹备太女夫册封仪式,还要准备着淮阳王的婚事,这一天天的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等你与谢家公子的婚仪结束再过半年便是我弟弟和你的了,可惜了他是侧夫婚仪不能隆重又不能穿正红。”
      “我这个做姐姐的,这辈子都看不到我弟弟穿正红的时候了。”
      “怎么,心疼了?”楚云阔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作势起身要出门:“那我这便请了母皇下一道退婚圣旨?”
      “诶诶诶,我说着玩的。”颜子慕忙将楚云阔拉住不让她走:“子衿可是你亲自求娶的,可不能出尔反尔。”
      颜子衿,是太傅唯一的儿子,与颜子慕一父同胞,比楚云阔要大上一岁,自小对楚云阔芳心暗许,但楚云阔的正夫早早定了皇后爹家的侄子谢辰君,颜子衿便一直盼着能做侧夫。去年楚云阔成年,赐谢辰君作正夫的旨意便下来了,但侧夫的位置却悬空,颜子衿生怕自己迟了一步侧夫的位置没了,忙去向楚云阔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较之谢辰君,楚云阔更为喜欢颜子衿一些,于是便去求了这道赐婚圣旨。
      “我自是会对子衿好一辈子的。”楚云阔向颜子慕承诺:“你我从小一同相伴长大,难道还不信我?”
      “我自是信你的。”颜子慕道:“只是有些惆怅罢了。”
      楚云阔想到了自己的同父弟,深感理解。
      ……
      “怎么就赐婚给了淮阳王。”
      鲁国公府内,鲁国公世女将圣旨看了好几遍,连连叹气了好几次,一旁的鲁国公脸色也不太好,毕竟,她们一直是打量着将儿子嫁给太女的,太女是未来的皇上,提早占据那最后一个侧夫之位,太女登基后最低也是贤良淑德四君之一。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宋怀章倒是处变不惊,一如既往的淡然,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姐姐,看向了当家做主的母亲:“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将阵营转向淮阳王,太女哪里定然不会留下我们的,只怕淮阳王也会对我们心生警惕。”
      这的确是事实,鲁国公却并不怎么想承认,她唉声叹气,最终无奈点了点头,毕竟,自己的儿子嫁给了淮阳王,再上赶着去给太女表忠心,既惹了淮阳王的嫌隙叫儿子在淮阳王府日子不好过又不会被太女重用,还不如现在就改了阵营一心一意辅佐淮阳王,哪怕被猜疑也只是短期的事情。
      而且……谁说最后登基的一定会是太女呢?
      三人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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