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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晚宴 ...

  •   温卡视角

      头好痛……

      我想伸手敲敲脑袋,缓解一下疼痛,可……我好像动不了了。是梦魇吗?

      我努力挣扎了一下。不,不对……是绳子吗?

      这是哪里?白色的床铺,简约的内饰,落地窗……

      我的手……

      什么东西捆住了我的手。衣服……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绑起来了,上半身是赤裸的。

      “终于醒了。”

      维克多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为什么在这里……这是哪儿?昨晚发生了什么?

      记忆非常模糊,我很努力也只能拼凑出一点碎片。他的手……他的手落在我身上。

      可是维克多这样站在我面前,穿一件熨贴整齐的白衬衣,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凉爽的宁静,好像他根本不需要对任何事负责。

      身上被活灼烧似的感觉……炽热的感觉……耻辱的感觉。

      维克多……

      我在叫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从渴望到屈从,从寻求帮助到寻求怜悯,可是维克多从没打算放过我。

      我不可能喝一点酒就醉成这样,那杯酒一定是有问题的。

      “清醒点了吗?”

      维克多倾身过来,施舍似的伸手解开我手腕上的结。愤怒让我浑身发抖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然呢?”他故意伸手拉了一下捆着我的衬衫,把我的手勒得更紧,“我该把你丢在马路上吗?”

      我跳下床,一拳挥了过去。

      他没有防备,被我打得偏过身子,嘴角出了血。我想要乘胜追击,手臂却被他抓住了。这个房间在我眼前晃动了一下,重心不稳带来的恐惧感蓦然袭来——我被他反剪着手压在了书桌上。

      “你觉得我故意害你?”维克多仿佛难以置信地问我。

      不然呢?难道那杯酒不是他的?不是他要我喝酒?不是他趁我不在往酒里加了东西?

      我用尽全力挣开他,又狠命挥出一拳。但我的手被他截在了半空。

      “你这家伙……”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禽兽!啊——”

      维克多拧着我的手,再一次把我按在了桌子上。这一次我才感觉到alpha天然的体力优势有多明显。

      “我不介意,温卡,如果你想这么玩的话。”

      玩。原来这对他来说只是游戏。他就像最恶劣的那种alpha,认为天生的性别优势可以让他们压迫所有人。这种人根本不配……不配得到任何东西!

      我的脸贴在桌子上,那桌子上放着一瓶香氛,离得近了酒精味很重,我又是一阵头痛。

      “放开我!”

      我用尽全力挣扎,但是挣不开,酒精和药品似乎还存留在我身体里,我的肩膀被他按得很痛。

      我想我知道要维克多保守秘密的代价了。

      “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我红着眼睛冲他吼。

      “那要报警吗?”维克多根本不以为意。他甚至把手机拿过来,放在我脸侧。

      我别开了脸。他是在戏弄我,他在做了这么可怕这么过分的事情之后还要戏弄我。我不可能报警。我不能让派汀家陷入这种花边新闻里,更没法让希亚知道这一切。

      他似乎料到我的反应,移开了手机,然后拨通了我的电话。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下次再找我不用通过柯林了。”

      “鬼才会……”

      他忽然就着这个姿势压向我,我还是怕了,没有把话说完。除了希亚之外,我不希望alpha靠我太近。更何况……更何况今天我还没用过封闭药物。

      “我不想你原谅我。温卡,我希望你爱我。”他在我耳边说。

      我打了个寒战。

      那感觉像被一条毒蛇舔了一口。他在说什么鬼话?我怎么可能会爱他?

      一从那个酒店离开,我就删掉了维克多的电话。

      性侵案的受害者,或者说任何事件的受害者都会陷入自我责怪的漩涡。在许多人看来这很难理解,但这一点我早就知道。

      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让他会错意的话,是不是我不该去酒吧找他……是不是在遭到调酒师疑似调情的行为时,我也对自己的魅力也有那么一点点沾沾自喜?是不是那种东西影响了我的判断?

      我怎么会……我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喝掉他的酒?

      与此同时,我知道我我只能责问自己……

      因为我没法责怪维克多,因为小时候我也对他做过相当过分的事。

      维克多手指的触感好像在我身上留下了没法消除的印痕,耻辱和痛苦折磨着我,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让我觉得厌恶,可是虽然我说了不会原谅他,但其实我没办法憎恨维克多。

      这是我应得的惩罚。神父告诉我,复仇是一种正当的行为。

      我回到了学校。那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学生们成群结队地从教室走向餐厅,又从餐厅走向图书馆。时而有人坐在草地上晒太阳,有情侣在树下接吻,有人在朋友面前高声大笑。

      在学校门前看一眼,就觉得他们都是充满希望的年轻人。我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会觉得心里轻快。

      泡图书馆的第二天,凯姆街灯光昏暗的酒吧和旅馆就好像已然是上辈子的事。

      虽然那个夜晚的细节还是会折磨我。

      只要一想到那个夜晚,我就觉得屈辱和痛苦,我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作业上。毕竟要回家参加周日的晚宴,我必须提前做完作业才行。

      维克多……那双绿眼睛……

      不。

      我必须集中精神。

      十八世纪……这篇论文讲到十八世纪的理论成就……讲到工艺如何改变了人们的……

      不对……维克多也会去参加晚宴吗?他回来后和希亚的交往这样密切……

      我立刻合上书,给希亚发信息。

      “哥,周日的宴会上还有其他我认识的人吗?”

      希亚可能在忙,他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我。

      “敏庭家的人会来,你见过他们的吧?”

      见过,但也只是见过,算不得认识。

      ——“那一位是私生子吧?”敏庭家的人在这里的时候,我听到过这种议论。

      ——“据说只是养子。”

      ——“哦,养子。”很轻佻的明显调侃的语气,估计比起养子,说话的人更愿意相信带有桃色新闻意味的“私生子”。

      得知只是敏庭家的人会来,我微微松下一口气。我和敏庭家的二小姐打过照面,能看出她对我与希亚完全不同的黑色的头发和眼睛感到惊讶,但至少表面上很客气,出于礼貌她什么也没有询问过。

      如果只是那个家族的话……虽然我知道他们暗地里看不上派汀家族,更是轻视我,但我应付得来。

      “见过……”

      就在我还在打字的时候,希亚又发来信息。

      “别担心,维克多也会在。”

      我打字的手停住了。

      最坏的消息。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还要见维克多,我要怎么克制我自己。希亚大概还以为我和他一样,是以朋友的身份和维克多相处。

      朋友……

      没有人会对朋友的未婚妻做这么过分的事。但我知道维克多是例外,维克多是在报复我。现在看来他对我的恨意很显然超过了和希亚之间的友情。小时候我一直那样捉弄他……他恨我是理所当然。

      “他和米诺一起来。”希亚又说。

      米诺。

      看到这名字我愣了一下。我几乎已经要忘了米诺。我和米诺曾经是挺好的朋友,但有好几年没见了,自从维克多带走他我们就再没见过。

      米诺是已经去世的老管家的外孙,和我一样是个黑头发的小男孩,后来也和我一样分化成了beta。

      米诺的父母都是为派汀家去世的。他也继续为派汀家工作,我记忆中米诺是负责在院子里修建花草。

      也许因为我并不是什么真正的贵族,所以我和希亚的朋友,和贵族学校的同学都没什么可聊的,我对他们谈起的音乐和书一窍不通。但我很喜欢米诺。他是个开朗又活泼的小男孩,知道很多新鲜玩法,能把所有的草叶吹出声音。

      本来我和米诺可以一起度过少年时代,在希亚越来越忙于学业和家族生意之后,我还有唯一的朋友米诺。但是我犯了错。

      我委托米诺帮我往维克多的文具盒里放橡皮蜘蛛。

      这种事年少无知的时候我做过很多次,我从没被维克多抓住过,可米诺却被维克多抓个正着,被维克多别住肩膀摔在地上。

      “别再干这种事了,你不知道alpha发脾气有多凶!”米诺揉着手臂回来告诫我,“幸亏他没看见你,不然你肯定被摔得更惨!”

      没过多久,维克多就离开了派汀家。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对维克多做了很过分的事,是我把他逼走的。我发誓我从没这么想……从来没有想逼迫他离开……但是一切都晚了。我不再有机会挽回了。

      那一天我最深地体会到作为一个孩子的无力感。在被佣人们议论身世的时候,在整个派汀家都断言我的心脏有问题的时候,我的无力感都没有那样深。

      维克多走的时候要求带走米诺。

      这件事让我又愧疚又担心。我知道维克多被逼着离开和我脱不了干系……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同时,我也真怕维克多会报复米诺,会欺负米诺。但是维克多带走米诺是派汀夫人答应过的事,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多年,我认识了很多人,其中不乏许多举止优雅的贵族,但是我真正放在心上的朋友只有两个。一个是小时候孤儿院的玩伴,名叫珍妮。她是个在大家都吃不饱的时候还愿意跟我分享食物的孩子。来到派汀家的第二年,我试着和夫人说我有些想念孤儿院的朋友,她立刻答应下来,叫管家去孤儿院找人,但得到的答复是珍妮已经被一对外国夫妇领养了。据说那对夫妇是很和善的人,没有自己的子女。

      我知道我也许再也见不到珍妮了,但是仍然为她高兴。

      另一个朋友就是米诺。米诺比我还小几个月,但不知是不是老管家的习惯遗传给了他,他似乎很愿意照顾别人。有一次,我钻到桌子下面去捡一个陀螺,米诺就把手放在我头上。

      “不准把手放在我脑袋上……啊!”

      “啊啊啊啊啊!”

      我责怪着米诺,却忘了头顶还有桌子,猛一抬头,撞上了桌子,脑袋撞得嗡嗡直响,米诺把手垫在我头上,他肯定更疼。如果这么做的人是希亚,我肯定会抱着希亚的手说对不起。可是面对米诺,我还是更加孩子气。

      我很愧疚,又梗着脖子不愿意承认自己愧疚。

      “喂,你干嘛把手放在我头上!”我捂着脑袋,看向他的手。

      米诺冲我大叫:“我不这样,你的脑袋现在已经开花啦!”

      米诺走后,我彻底失去了朋友。

      我不认为学校里那些人是我的朋友。他们只不过是想寻找一些能认同他们的人,或者某方面不如他们的人。他们有些时候表现得和我很要好,有些时候又丝毫不把我放在心上。

      我曾经认识一个叫乔的同学,他后来转学去了别的城市。乔说我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但他的送别会我没去,他照样玩得很开心,也许更开心。
      我想如果是米诺要离开迈肯,他一定会特地来告诉我,会和我彻夜长谈,会和我约定之后的联系。乔和米诺完全不同。

      和乔的关系,要我来形容的话是喜欢和厌憎各占一半,分开后各自都觉如释重负。米诺走后,我想世间所谓友谊,多数时候只是这样罢了。对我来说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乔,而不是米诺。

      如今我要重新见到米诺了。

      如果不附赠“见到维克多”就更好了。

      周六的傍晚,我终于凑出了一篇勉强能过关的文章,提交到了学校系统里。然后我去冲淋浴,打算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就在我刚刚脱掉衣服,走进浴室的时候,我收到了一条信息。

      “在干什么?”

      我没有回复。我知道那个号码是谁的,删掉那个号码的时候我满心都是痛苦的恨意,我记住了那串数字的最后几位。

      全身赤裸地收到他的信息更加让我觉得不自在。

      维克多到底想做什么?

      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戏弄。他认为他有戏弄我的权力,就因为他拿住了我的把柄?

      这一切居然仅仅开始于我去参加格斗社团的活动……

      我把那个号码加入了黑名单,暗自思忖着,也许我可以说我不舒服。也许我可以推掉周日的晚宴……虽然那会让希亚失望……

      我冲了一会热水,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把冷水浇到自己身上……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感冒,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待在家里。

      这时,我放在外间的手机响了。只有派汀先生的信息是这个声音。我摸了把脸上的水就去看手机。

      “周日回来一趟。”

      整个浴室的水汽忽然沉重起来,全部压在我身上。

      我知道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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