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境》草唐

5、第 5 章

　　窗子摇下来，看着人一直进了楼道。
　　赵显林没给过他什么爱，但断了腿也要省下的那一笔钱是为了他上学，他不知道这算什么。
　　愣着抽完了一根烟，赵邢拉了手刹把车开回了桥子街。
　　肠儿在家里摇着尾巴跑着朝它迎过来，赵邢把小狗崽拎起来，脖子上掏了个绳儿，出了门。
　　从桥子街出来，沿着街边儿的地方，有家宠物店，乐悠悠的牌子挂在上头。门脸很小左右两边分别是一家自行车修理摊和五金店。
　　肠儿不怎么喜欢这儿，快到地方的时候赵邢就有点拽不动它。
　　赵邢过了一会儿，还是给它抱了起来。
　　桥子街这边只有这一家，宠物店挺旧，但还算干净，寄养的猫猫狗狗被关在笼子里。赵邢来过几次，照顾挺好的。
　　狗崽子有点抵触，在赵邢怀里扑腾了半天，最后才被人强行送进笼子里。
　　叫武哥的男人是个腆着啤酒肚只穿一件大背心的单身汉，老婆带着孩子跑了以后再不生不娶天天跟猫狗过日子的传言一条街的人都知道。
　　赵邢看着武哥抱着肠儿搁进笼子里。
　　狗崽子扑腾着。
　　“肠儿。”赵邢叫了一声
　　“嘿嘿，没事儿，”武哥乐着，“气性大着呢。”
　　赵邢看着狗崽子笑笑，想起来昨天答应那少爷的，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摸出兜里买好的肠儿，隔着笼子给小狗崽喂了饱了。
　　“麻烦了，武哥。”
　　“哎，拉倒吧，每回麻烦来麻烦去的，想看狗了你就来，回回瞅着你都跟我们对面棋牌室那孙婶儿送他小孙子上学似的。”
　　赵邢笑了，出了门，点了根儿烟。
　　翻了翻手机拨出去陈藏的号。
　　“喂？”电话没等多久就被接通了，对面传来挺活泼的一声。
　　赵邢其实也挺想不通，一个少爷被流放到这么个地方，是怎么乐呵的起来的。
　　“有事儿啊？”
　　“你在哪，我过去接你打疫苗。”
　　“哎呦天，你还真当回事儿。”
　　“你没在家？”
　　“嗯，外头呢，捂耳……”对面话音没吼完，赵邢就听见一身巨响，手机差点掉出去。
　　“……操，你干什么呢？”
　　“看人爆爆米花，本来想提醒你一声儿的，大爷手太快了。”陈藏估计是笑着说的。
　　“你在哪呢？”
　　“就是一个桥边儿上，往里走一个小胡同里……说不清这地儿。”
　　“我知道了。”
　　“嗯？”
　　“你斜对面有两个摇摇车是吧？”
　　“哎！还真是，懒羊羊的呢！”陈藏笑着，“你要过来么？”
　　“嗯。”
　　“那你顺便在那边的菜摊带两根玉米吧。”
　　“……干什么？”
　　“我想试试，大爷说想爆得自己准备棒子粒。”
　　赵邢挺无语的，“……少爷，爆米花得干玉米。”
　　“啊？”
　　“行了，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赵邢觉得这少爷真挺有意思，虽然菜站拿几根棒子扛过去是没戏，但是这边倒是还真有一家粮店。
　　进了粮店称了一小塑料袋的干玉米。
　　过去时陈藏正坐在桥边的台阶沿儿上挺认真的看着，赵邢走到他旁边儿。
　　陈藏冷不丁回头看见他的脸
　　“哎操，你怎么不出声儿啊，吓我一跳。”
　　“出什么声儿，提前十米吼一嗓子给您预个警么？”赵邢把袋子往过一递。
　　陈藏乐了会儿，看见他手里拿的东西挺意外，“你在哪弄到的？不是说菜摊的玉米不行。”
　　“变出来的。”
　　陈藏认同的点点头，“厉害，七哥牛逼！”
　　陈藏拿着东西拿着袋子走到老头身边，晃着，“大爷，这会儿我能来了一回了吗。”
　　老头呵呵笑了两声。
　　玉米粒倒进黑炉子里，陈藏搬了个板凳坐在旁边儿开始摇。
　　慢条斯理，有种打算摇个天长地久的感觉。
　　“差不多的了，一会儿防疫站该下班了。”
　　“什么？”陈藏估计是没听清，冲着赵邢喊了一声，底下的火冒着火星子，人坐在旁边看着特别接地气儿，“你近点儿说，站那不累么？”
　　赵邢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到了他边儿上。
　　“你刚说什么？”
　　“……防疫站该关门了。”
　　“哎，”陈藏笑着，“真不用，我以前还被蛇咬过呢，不也没死成。”
　　赵邢盯着他，没说话。
　　陈藏坐那摇了半天，一直到旁边的大爷开始吼，“行了行了。”
　　陈藏才站起来，在一头儿套上袋子。
　　“踹不踹？”陈藏看着赵邢。
　　赵邢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摇这么半天，就等这一脚呢，让给你了。”
　　赵邢觉得挺好笑，也没客气，迈了两步走过去，一脚踹在炉筒上。
　　砰的一声巨响。
　　陈藏乐了半天。
　　看着赵邢又点着根儿烟看着他，“哎，年轻人，怎么天天板个脸，一点朝气都没有。”
　　“你是挺有朝气的，”赵邢觉得他这话倒是挺好玩“你真是个少爷么？”
　　“你猜呢？”陈藏也挑了下眉。
　　赵邢没猜，“走吧。”
　　“嗯？去哪？”
　　“防疫站。”
　　陈藏发现这人对这事儿是真挺耿耿于怀的，叹了口气，正要跟着他走。
　　“哎！小伙子！爆米花啊！不要啦？”
　　陈藏从炸出来的那一袋子里捡了两个放进嘴里，笑笑，“不用了，您留着买吧。”
　　这片的防疫站在桥子街里头，陈藏跟着赵邢走。这人没什么话，架势看着倒是真挺混混头儿的。
　　防疫站是栋挺破的小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下班了，这会儿打针的医生就一个。
　　“我抽根烟，不进去了。”
　　屋里屋外只隔了一道窗户，在陈藏前边的还有个四五岁的小孩，被不知道是奶奶还是姥姥领着领着，一条袖子刚撸上去就开始，吼的哭的方圆十里估计都能听见动静儿。
　　老人家估计是舍不得，老鹰捉小鸡似的哄了半天也不管事儿。
　　赵邢往里头看看。
　　陈藏手插在兜里摸了摸，拿出两根Q版小的棒棒糖来。
　　“奥特曼还是铠甲勇士，你挑一个？”陈藏朝他晃晃。
　　小孩估计没见过造型这么酷炫造型的棒棒糖，打了个哭嗝停下了，脸上还沾着眼泪，伸手要拿。
　　“哎，不能抢，得先说好，”陈藏把糖往远拿了点，“你好好配合大夫，我就考虑考虑都给你，怎么样？”
　　小孩抽抽搭搭下了挺大决心似的点点头，抹了把眼睛。
　　“对嘛，男子汉！”
　　“大丈夫！”
　　行，接的倒是挺顺。
　　陈藏笑着摸了把他的脑袋，把手里的两根糖递给他。
　　赵邢转回头来，没多久就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叫。
　　虽然大丈夫在一针扎进去的时候还是没能维持住男子汉的形象，但好在是打完这一针了。
　　陈藏出来时，赵邢正靠着墙看着树根下的蚂蚁发愣。
　　“走了，任务完成，这回能放心了么。”
　　“五针呢。”
　　“你差不多得了。”陈藏说，“给。”
　　赵邢低头看看。
　　递过来的是个根儿糖，看得出应该是跟他刚刚哄小孩同系列的。
　　“送你的，窗户外看半天那吧，我刚都怕你给人小孩劫了。”
　　陈藏的观察力挺神奇的，赵邢第一天就见识过。
　　赵邢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小幽灵，看着挺好玩儿的。
　　“这是个什么？”
　　“小可爱版无脸男。”
　　小可爱是什么东西……
　　“无脸男？”
　　陈藏点点头，看着他应该不想是看过的，“嗯，千与千寻里的，有空带你看。”
　　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是许滔打来的，赵邢划了接听。
　　“你今儿晚上能出来吗？”许滔在那边问。
　　“怎么了？”
　　“许蕊回来了，出来吃……”饭一个字拐了八个弯儿。
　　“真是给你点阳光你就要晒日光浴！”
　　哎哎哎哎！姐姐姐，撒手…疼…嘶！”
　　电话被接过去，赵邢笑了笑，叫了声，“蕊姐。”
　　“快来！”电话对面的女声说，“老地方。”
　　“有事儿就走吧。”陈藏看他挂了电话说。
　　“一块吧，给你送出去”
　　“不用，我看那边有家羊肉粉，我过去吃个饭。”陈藏说，“答应那家小孩儿晚上再过去吃饭。”
　　赵邢眼里挺困惑的看着他，“你带一兜子糖就是为了到处糊弄小孩的？”
　　“你也算小孩儿？”陈藏朝着他挑了下眉。
　　“……我走了。”
　　赵邢回了院子，骑上了摩托车，老地方这家山根儿底下的铁锅炖，当年在许蕊的带领下一群人离家出走到那儿，又冷又饿还是老板夫妇请他们吃的饭还收留了一个晚上。
　　想想那会儿还高兴的，除了后果有点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