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木》草唐

2、斗殴

　　电话里像是个卡了碟的光盘，好半天才传过来一声笑，“七哥这话说的，生意能怎么做，自然是遵纪守法还挣钱的做。”

　　“遵纪守法还挣钱。”梁烬勾着嘴角重复了一遍，“徐老板要真能这么想，六哥也就放心了，知道引以为戒，总不能再出一个廖韦，您说是不是？”

　　这俩名一出，在座明白点的背后都飘起一层冷汗，黄毛那缺根弦的脑子也后知后觉过了电似的，带着左眼皮突突的跳起来。

　　廖韦是这家酒吧的前老板，最早跟着袁路起家的那波人，老孔败落后，仗着这元老的身份混得尤其风生水起。

　　双源几个大的酒吧台球厅都有沾染，霸着老城区那一片，游手好闲嚣张跋扈混账的相当出名。

　　谁成想，就这么个人，突然一场车祸瘸了腿，从此老老实实金盆洗手守着广场后街一家水果店过上日子了。

　　即便是不知道内幕的，也听得出这话不简单。

　　电话对面一卡，立马笑着说，“是、是。”

　　梁烬点点头说，“行，那就不打扰徐哥了。今天着急坏了徐哥生意，你多包涵。

　　这边给了台阶，对面自然接茬下，“这话说的见外，都是自家兄弟，以后有事儿……”

　　电话那头估计是想发挥发挥，至少面上该做到位，可惜梁烬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我也正要说呢，徐哥比我年长，见识更广，家里妹妹上学不懂事，什么场合都想参与参与，以后也麻烦您帮我看着点，什么岁数还得干什么岁数的事儿。”

　　“是我疏忽，刚开业，没注意。”对面笑道，“以后……七哥放心。”

　　“成，”梁烬笑笑说，“那就没别的事儿了，徐哥忙吧。”

　　听着对面诶了几声，梁烬挂了电话，站起来，扫了一眼黄毛。

　　这哥们一通电话听得脸都白了。

　　梁烬没再理他，径自走到人堆里拉着大波浪就想走。

　　“干什么？”大波浪挣了一下没挣开，“放开我！”

　　梁烬没说话，也没理她，只拽着人往外走。

　　大波浪手上挣扎不过，嘴上却是一点没让人，“松手！放开！你他妈带我上哪去！”

　　梁烬看了她一眼，“你说上哪？”

　　“我不回去！松手！”

　　周围人看得有点呆，花脸带着那一帮不是好人的小弟在旁边一副真爱莫能助的表情。

　　大波浪被人硬拉着走了一段儿，索性直接撂挑子不干，当即往地上一坐。

　　翟煜没忍住乐了，“硬的横的都能治，骂人撒泼都不含糊，这姑娘是真行！”

　　何霄也觉得挺有意思。

　　一眼神恨不得把人当水果捞切了的人，治不了一小姑娘。

　　梁烬没办法的松了手，“起来。”

　　“不起。”大波浪看都没看人，掏出手机就开始玩。

　　“先起来，有事儿回去说，行不行？”梁烬又说。

　　“不起！不回！少管我！”大波浪俩字一顿，一整个就是一叛逆少女油盐不进。

　　翟煜再旁边啧啧了两声：“这立场，这心态，还玩上消消乐了。”

　　何霄：“……挺懂啊？”

　　“那必然啊，全网弱智小游戏五A级玩家，要是没有他们，你走以后那些孤独又漫长的语数英，史地政，物化生的课上我该怎么度过啊……”何霄瞟了人一眼，生怕这人当场擤他一身鼻涕。

　　翟煜入戏颇深，“你就听这声儿吧……每次听见我都……哎？这什么声儿？”

　　何霄说：“你上课玩游戏还外放？”

　　“不是，”翟煜说，“我说现在，你听，好像是……”

　　“警笛。”何霄替他答了。

　　“操！不是吧？！”翟煜说，“我他妈要出来一趟进个局子回去，下次你再见我那就得去皮草市场了。”

　　“那不至于。”何霄拍拍人的肩膀，挺认真的安慰道，“翟总还是舍不得的，他知道你没有皮草值钱，扒皮卖了太亏本。”

　　翟煜：“…………”

　　花脸听见警笛也吓了一跳，转头朝旁边叫了声，“七哥。”

　　梁烬“嗯”了一声，往周围扫了一眼，“让兄弟们找地儿坐吧，都辛苦了，看看想喝点什么。”

　　花脸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心领神会，大手一挥，“来吧！大家伙儿，坐！服务员！”

　　另外一条袖子也被撕开了的小服务员挑着地儿点着脚尖蹦过来，“那个……先生…们，有什么需要？”

　　现场一阵死寂。

　　花脸简直恨铁不成钢，“见没见过点世面！家伙事儿搁下，咱今儿是来消费的，懂么？”

　　削人改消费，前后变化还是有点大，不是好人团没太反应过来，不过还是坐下了。

　　于是，没了棍子的众小弟开始坐着面面相觑。

　　花脸简直想把这些玩意脑袋开了看看里边装的什么。

　　“说啊！问你们呢！有什么需要！”花脸冷不丁吼了一嗓子，小服务员吓得往后蹦了一步，差点踩黄毛手上。

　　旁边一青皮小光头往前凑了凑，代表大家开了个口，“要不勇哥……先整几瓶二锅头？”

　　“……二你个头！”

　　花脸一巴掌呼在他青皮脑袋上，对着小服务员说，“来八杯橙汁！”

　　思考了一下又补上了句，“要热的！”

　　“啊……哦哦哦哦，”小服务员一激灵，“好的…稍等！”

　　目送着小服务员点着脚尖步伐轻盈的钻进后厨。

　　黄毛及在场所有人：“………”

　　没过多大会儿，破门而入的警察就和端着八杯热橙汁的小服务员完美的来了个四目相对。

　　“怎么回事儿？聚众斗殴？”为首的警察是个处理这种鸡飞狗烂事儿已经相当有经验的慈祥中年人。

　　这么多年被这些花样百出的混账们磨练的早已心如止水。

　　看见坐桌边上等着橙汁上桌的梁烬，乐了。

　　梁烬也挺主动，没等人开口，先叫道，“张叔。”

　　张警官笑着说，“你这是又嫌咱俩没见的日子长了啊，想我啦？”

　　梁烬嘴角勾了一下。

　　何霄远看着，和他长相一样，这人笑起来也挺淡的。凌厉的眉眼里染上点温和，凛冽又有点勾人。

　　“看您说的，”梁烬说，“今儿出来玩儿，赶上了。”

　　“那可真巧！”张警官一挑眉毛，“人家难得聚众斗殴一回，还就叫你给赶上了？”

　　梁烬不置可否，“要不您问问？这儿这么多人，我们没打人也没骂人吧。”

　　小青皮这会眼力见算是回魂儿了，立马补充，“对！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是好人团们见状也纷纷加入，就差来个集体复颂。

　　翟煜心道：“倒是，没打人也没骂人，就是吓唬人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