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沸也

2、第2章

　　光线昏暗，李靖之提着行李箱独自站在楼下，环视周边，内心小小地晴天霹雳了一下。
　　小区人多且杂，小孩老人上班族在楼下花园里闲扯吵闹，单元楼表面布满破败的裂缝，仿佛在冲他呐喊“我就要倒啦！”
　　他有些接受无能。
　　“滚回你自己家去！”
　　从他弟弟嘴里替所有人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就麻利儿的收拾东西开始滚。
　　现在“家”里估计在开party庆祝他这个祸害被除。
　　“全都，与我无关，”李靖之小声唱着歌按电梯上楼，“反正我早已习惯，一个人孤单，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在门口深吸口气后他打开门，探了探头，屋里满目昏黑什么也看不见，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的霉味，他打开手电筒找到灯开关
　　啪，没亮……
　　靠，早知道早点来了，这乌漆嘛黑的，能演一百部鬼片，他压低声音问：“有没有鬼兄弟在啊……”
　　勒紧了怀里的猫踱过玄关来到客厅，猫一口咬手臂上他也没理，这颗灯好歹是能用。
　　屋里东西七零八落乱的不成样子，灰尘厚的写个字都异常清晰，客厅旁边有个阳台，里面甚至有被刮断的树枝，两间卧室倒还行没有太多杂物。
　　他以前还住过这种房子呢？年纪太小压根没印象，跟现在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空间挤压得呼吸不畅。
　　逛完仿佛工地现场的房子李靖之有些手足无措。
　　他叹了口气，累一天了，坐也没地方坐，自己非犟着跑出来的意义在哪儿呢？
　　烦躁，迷茫。
　　犹豫两秒他拉着行李箱又出去了。先住着酒店吧，明天请家政来搞，反正他干不来。
　　第一步看过家就算完成了，别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就是这么随意。

　　翌日一早，勤劳的许蜜蜂因为负伤荣获老爸的父爱，带着黑眼圈早早的送到校门口，昨晚一身伤搞得他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快天亮才睡着。
　　一瘸一拐脚下生秤砣地爬到五楼，路上遇到不少人打招呼调侃。
　　“嚯，许腾江，第一天就惹事儿啊？”一个男生路过看到他撸起袖子的手臂上露出的纱布。
　　“惹个毛线。”
　　男生笑着跑开。
　　“早，卷游戏卷学习就算了，咋还卷身体啊！”另一个男生路过拍拍他肩膀。
　　“……滚蛋。”许腾江咬牙。
　　震到伤口了这位哥哥！
　　男生跑开。
　　……
　　艰难地走到教室门口，许腾江看了眼门框上的高二(18)班班牌，刚进教室最后一排坐下，前排的狗鼻子闻着味儿就偏着身子围过来了。
　　“靠，看着还是挺严重啊？”吉言看着他没套校服外套的手臂。
　　许腾江把书包放进抽屉，开始吃早餐，闻言说：“废话，尊重一下事故行吗。”
　　“哎哟我们江江，我就昨天赶作业没跟着去你们就给我江江照顾成这样了啊！”前排的唐岁跑下来一巴掌呼吉言背上。
　　吉言也没跟她争，继续说：“昨天真是吓死你大爷我了，阿姨看他宝贝儿子摔成这样不得哭晕在厕所。”
　　“别趁机占便宜啊。给我一顿说呢昨天，”许腾江想到老妈的反应又乐了，学着老妈怒气冲冲的语气又扇吉言手臂上：“还有你老许！那车几百年了不知道换新的，非得我和儿子翘一个你才高兴是吧！”
　　几人被他尖声尖气从嗓子里憋出来的声儿逗的趴桌上笑了半天。
　　笑声中踩点王成奕博踏进教室一屁股在许腾江旁边坐下，一点前奏都没有的说：“今天分班朋友们。”
　　“我操！把这茬忘了，”吉言说，“不过我们班除了几个选文科的应该没什么人员变动吧。”
　　学校每个班成绩都是好坏掺半，他们重点班成绩好的占比大些，从一开始基调定的就是理科，分班的话流动性应该不大。
　　“怎么，有什么消息。”许腾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成奕博说：“往楼上跑的时候看肖总带着五六个人在办公室呢，有个没穿校服的。”
　　肖总是他们班主任，教语文的，因为年轻长得帅很有总裁范儿被大家亲切地称肖总。
　　“转校生吗还是没带校服？”唐岁问，“男的女的？”
　　“大概是转校的，男生，”成奕博突然笑了，“我操，知道是谁吗？”

　　成奕博的关子只卖到一半没来得及发展就被扼杀了。
　　上课铃响，东奔西走的都回座位坐好，教室里随即安静下来，肖总站在窗边瞄了几秒钟才走进教室。
　　几个新同学挤在门口等着。
　　站台上站了几秒，肖总说：“没见你们这么乖过啊，在新同学面前要面子是吗。”
　　底下一阵低低的笑声。
　　“好了，”肖总手往下压了压，笑着问，“都说说暑假过得怎么样？”
　　提起这个谁都来劲了，一个比一个喊得大声。
　　“比上课爽！”
　　“挨骂了老师，我妈说我语文都能不及格不如重新投胎换个国家！”
　　“暑假还没我的短裙长啊。”
　　许腾江痛心疾首地跟着喊：“假期太短了肖总，我弯道超车超一半呢就结束了，差点翻车。”
　　“你那是差点儿吗你是真翻了。”有知道内情的人回了一嘴。
　　又是一阵哄笑。
　　“太假了你们一个个的，”肖总笑着轻轻拍手示意噤声，“不管是嫌假期短还是暑假过得太幸福的，从今天起都结束了，高二了同学们，还有一年就升高三了，你们的苦日子还在后头，想享受的现在努力一把过了高考才是真正的享乐，现在起该收心的收心，该冲刺的冲刺。”
　　“行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今天第一堂课呢先跟大家讲讲班里的情况顺便重新排下座位，上学期咱班有几位同学选了文科所以有几位新同学补上了他们的位置，同时也有一位从外地刚转过来的，大家以后互相照看着点儿，”肖总说着朝门外招手，“掌声欢迎一下。”
　　大家都非常配合的响起掌声欢呼声。
　　前门的几个人鱼贯而入，有意无意地排成5+1，五个规整穿红白配色校服，最后一个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浅蓝色衬衫，袖子随手撸到手肘处，衣衫下摆收进裤子里，单肩挎着背包，拇指勾着包带，放松又随意。
　　底下响起几声不知道冲谁的口哨。

　　肖总让几人进行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排头的是个女生，人很自信不怯场：“大家好，我叫陈文，之前是8班的，在普通班时就听说过好多重点班学霸的大名，希望在以后能和大家和睦共处，共同进步，自己也能混个学霸的名头过过瘾，谢谢大家。”
　　底下响起欢呼声鼓掌声还有人吼着欢迎。
　　有人笑着调侃道：“是不是只听过什么成奕博、余渺渺啊。”
　　陈文笑着回应：“以后肯定每个都能记住。”
　　后面的几人都差不多，自己之前是某某班的，希望在重点班的氛围里逼自己一把什么的……
　　于是目光整齐地移向最后一个。
　　男生独自站在最后垂下眼，流畅的五官，眉毛浓郁，长相周正，下颌棱角分明，温文尔雅的气质萦绕周身，与吊儿郎当散漫的态度相撞，既矛盾又和谐。
　　他走上讲台声音平静：“大家好，我是李靖之，立青靖，之乎者也的之，刚转来的。”
　　中规中矩。
　　大伙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响起几声调侃的口哨，爱看帅哥美女大概是人的天性，面对帅哥起哄的方向都是偏的。
　　“帅哥，你好拽我好爱！”
　　“帅哥，我有个朋友想问问你微信号多少？”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哥哥，你能当我的帅哥哥吗？”
　　李靖之乖巧站着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吉言回头看着他俩，瞳孔地震。
　　许腾江从李靖之到班级门口就盯着人看了，现在震惊劲儿过了，四仰八叉地靠在成奕博身上依旧看着讲台上的人：“他是不是找我索赔来了，小达说人开的宾利，我给撞成那副鬼样。”
　　“把你卖了应该够赔了。”吉言小声说。
　　提前认出来李靖之的成奕博现在异常淡定：“你明天开始给你妈饭店里打工攒钱还债吧。”
　　“昨天的事故我能推卸点儿责任吗？”许腾江不死心。
　　吉言鄙视他：“做你的春秋大梦，人正常行驶还给你送医院了，念着人点儿好吧。”
　　许腾江放弃挣扎：“唉……下午上我家吃饭去，我妈说新进的这批羊肉品质好，拿来涮火锅让我叫上你们。”
　　“行。”两人异口同声。

　　肖总拍了拍讲桌，各种声音便消了下去。
　　“都静静收敛点儿，以后几位同学就是我们班集体的一员了，希望大家像陈文同学说的那样和睦相处共同努力。场面话呢就到这了，我们先解决下座位的事儿，全都到走廊上来按身高先排成四列。”
　　人数的变动导致许腾江和他的大腿成奕博被迫分开，吉言倒是还在他前桌。
　　下一列的人走进来的时候，好死不死，李靖之停在了他旁边，颀长的身影笼罩其身。
　　“早。”许腾江散架似的靠着墙抬头冲他笑。
　　李靖之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如此巧合，环顾四周果然还有两张熟悉的人脸，便问：“另外两位呢？”
　　“什么？”许腾江没听懂。
　　“你的……马路杀手小伙伴们。”李靖之说。
　　许腾江嘴角抽了抽。
　　成奕博在旁边听笑了，喊了声：“班长！新同学找你。”
　　余渺渺边问边走下来：“怎么了？”看到李靖之和他们堆一块儿就笑开了，“你好，我叫余渺渺是18班班长，”指着几人随口介绍一通后她提道：“昨天真是多谢你送他去医院，改天让许腾江请你吃大餐去。”
　　“别改天了，周末吧，”吉言说，“广场那边有家新开的烧烤店，听说规模搞挺大的，周末一块儿去，许腾江请客。”
　　许腾江踢他板凳一脚：“自己嘴馋别拿我当由头，考虑一下伤员吧。”
　　“就去我二叔家的火锅店吧，”成奕博盖棺定论，“点个鸳鸯锅。”
　　“火锅成吗？”许腾江看向李靖之。
　　李靖之只沉默地听着他们讨论，初来乍到别人散发好意他自然不该拒绝，虽然不习惯与一堆陌生人吃饭，还是火锅这种“热闹”的方式，他拉开椅子坐下：“都行。”
　　“那就这么定了，”许腾江打了个响指，“渺渺你和唐岁说一声。”
　　余渺渺比了个ok的手势。
　　唐岁正偷摸往后面瞅呢，见她回来把人拦下了，手拢在嘴边小声问：“熟人？”
　　余渺渺也小声回她：“昨天许腾江撞的就是他的车。”
　　“这么有缘呢，”唐岁目瞪口呆，又往后看了眼，感叹道：“靠，长得真养眼，有女朋友吗？”
　　“谁一来就问这个，怎么，要换目标啊？”余渺渺点了点她额头。
　　“随口问问，许腾江个死脑筋我都不想说，要不是看他在一群歪瓜裂枣里边儿算好看的，我一脚能把他踹开十万八千里。”唐岁皱眉。
　　余渺渺看好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