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雪之刃》冰与野

9、观山间云卷云舒

　　隔天，天还未亮，赵希声就把宋煜庭和叶鸣笙叫醒了。

　　两个少年睡眼惺忪，实在不知这老僧要干什么。

　　赵希声说道：“两个小娃娃，快醒醒盹儿，老衲带你们爬山看日出！”

　　“看日出？想不到师伯这么有情调！”宋煜庭面带喜色，看上去对去看日出这件事情很是感兴趣。

　　叶鸣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问道：“去铁木峰上吗？”

　　“自然。”

　　“那岂不是要爬最高的那座山！”

　　“你这小子，老衲一把年纪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嫌上累了。”

　　赵希声笑骂这俩毛头少年，带着他们就要出门去。

　　刘名釜跟上来，递给他们一个包袱，说道：“包袱里放着些干粮，你们带上，记得吃。”

　　叶鸣笙伸手接过，与宋煜庭一起向刘名釜道谢。

　　刘名釜摆摆手，“路上当心。”

　　三人来到山脚下，顺着山路上山。山路极窄，只能一人行走，无法并肩。

　　赵希声走在前头，叶鸣笙在最后，中间夹着宋煜庭。三人就这样走着。

　　越往上走，台阶越窄，轮廓也不如一开始明显，宋煜庭总觉得再这样走下去，他们就是要在一个斜坡上走，而且还是个十分陡峭的斜坡。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片空地。赵希声一个健步上前，飞身到一旁。

　　两位少年走上近前，看着前方的路。若沿着他们正在的这条路继续往上走，虽说台阶痕迹不明显，空间越来越窄，但还是可以向上走的。

　　“师伯，怎么不继续走了？”宋煜庭问道。

　　赵希声微微一笑，说道：“当然要走，不过，不走这条路了。”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身前陡峭的崖壁，“来！跟着老衲走这条。”

　　宋煜庭一看，还带着些睡意的眼睛顿时睁大，他难以置信地说道：“这……这怎么走？”

　　叶鸣笙也疑惑道：“前辈，这根本没有路，要徒手爬上去吗？”

　　赵希声身前的“路”，夸张点来说，和笔直的岩壁没有什么区别，细细看去，上面坑坑洼洼的。

　　赵希声说道：“你们两个瞧好喽！”

　　说罢，他纵身一跃，往上跳去。只见他身形一晃，已然“粘”在了这岩壁上。

　　赵希声左脚站在两块大石相接处的缝隙里，另一只脚悬着空。他一手紧紧扣着上方的凹处，另一只手向还在原地的两个小辈一挥：“来，你们俩也上来。”

　　这两个少年可傻了眼，如今连刚才走的那条路都看着顺眼极了。可那又能怎样？硬着头皮上呗！

　　两人来到岩壁下，叶鸣笙对着宋煜庭说：“来，你先！”

　　“好。”宋煜庭一笑，双足一点地，也蹿了上去，只不过没有赵希声跳得那样高。

　　叶鸣笙紧接着也跳上来，只不过，他比宋煜庭跳得还要低一些。

　　赵希声见两人都爬了上来，也不再等待，左脚用力一踩，手从山崖的凹处拿开，身体借力向上跃去。

　　只见他的右脚踩上了刚刚手搭的地方，随即又一借力，再往上蹿出一段距离。赵希声就这样双臂展开，双脚交替借力，一下一下地向上“飞”去。

　　宋煜庭和叶鸣笙抬着头，愣愣地看着，赵希声爬得越来越高，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的空地上。

　　宋煜庭头顶随即传来赵希声的声音：“你们两个抓紧啊，这太阳马上就出来了，老衲先在这里歇息一小会儿，等着你们。”
　　听了这话，两个少年也用力向上爬。

　　宋煜庭学着赵希声的样子，奋力向上跃起。他腾空虽不及赵希声的一半，但也向上走了不少。宋煜庭心中微微一动，加快了自己移动的速度。

　　宋煜庭越爬越高，叶鸣笙就跟在他身后。渐渐地，宋煜庭开始体力不支，他的手扣住岩缝越发吃力。他这次有些着急，向上跃起的高度比之前低了不少，伸在半空中的手并未抓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宋煜庭身体一歪，眼看着就要从石壁上滑下来。

　　还未等宋煜庭想好怎样应对，他只觉得身后有人用力拖住了他，叶鸣笙的声音慢慢传来：“宋煜庭，你可要小心些。”

　　许是爬得太过吃力，再加上宋煜庭这么大一个人半压在他身上，叶鸣笙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上去吃力极了。

　　他大喊一声：“起！”随即挥动手臂将宋煜庭向上送去。

　　宋煜庭借着叶鸣笙这股劲儿，脚在一个凹处一点，又飞身上去，他紧紧抓住一个凸出来的石块，回过头来看着叶鸣笙，笑着说道：“多谢！”

　　赵希声在山顶找了块大石，一仰身躺在了上面，他双臂交叠枕在头下，闭着眼睛静静听着下边的动静。

　　“庭儿啊，莫要心急，气守丹田，聚百会，通涌泉。”赵希声漫不经心地指点道。

　　“想一想你师父让你扎马步的时候，沉得下去，稳得住，才能一飞冲天。”

　　宋煜庭默默记在心里。他不再急于求成，只一步一步地向上跃起。叶鸣笙本就有些轻功的底子，加以指点，自己悟性也高，越来越得心应手。

　　天色微微泛亮之时，两个少年终于抵达山顶，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日出。

　　赵希声起身，来到两人近前，悠悠说道：“太阳就要出来了。”

　　宋煜庭放眼望去，只见到一片无穷无尽的云海，及至天边，才能看出些许不同。

　　天空尽头，一道霞光横在天地之间，将天空一分为二，上方冒着红光，应是即将显露的太阳，下方是一片翻腾不息的云海。两种极其富有意境的画面就这样展开在他的眼前。

　　“这天空真美。”宋煜庭不由得感叹道。

　　叶鸣笙点点头。

　　“好看的还在后面呢，静静等着看吧。”赵希声笑着说道。

　　天边的红光越发刺眼，三人都把眼睛半眯起来。

　　就在这时，一轮红日渐渐浮起，一点一点地显露出它耀眼的光芒。

　　宋煜庭和叶鸣笙正要感叹这极美的红日，只见下方云海之初忽地散开来，犹如被一把利剑当空划开，利落无比，绝无残留。太阳就这样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

　　至此，方是红日初升。

　　“看到了吗？”赵希声回头看着两个少年问道。

　　“看到了。”

　　“这山顶的日出真美！”

　　“嗯。”赵希声摸了一把胡子，继续问道：“那……悟出点什么来没有？”

　　这次两个少年谁也没搭话，看看他，又望了望不远处如画的景色，似是在思考。

　　宋煜庭觉得这话熟悉极了，每次在神女峰下练功回去，师傅都要问上那么一句。他心里暗暗想着：“真不愧是师兄弟啊。”

　　见两人都不答话，赵希声也没再继续追问，他放眼望过去，绚烂的日光照耀着老僧半眯起来的眼睛，看上去更加锐利。

　　“自然千变万化，你们所习得的武功也应该千变万化。若能将自然之理化于心中，再用于自己的一招一式之间，那这习武之人定收获不小啊。”

　　宋煜庭和叶鸣笙静静听着，这才明白看这次日出的意义何在。

　　赵希声继续说道：“庭儿，可还记得你师父也曾问过你这句话？”

　　“记得，师父总是要我在扎马步的时候悟出点什么，我那时不明白，如今想来，应该也是要我悟出自然之理吧。”

　　“正是如此。北疆之地宽阔无边，无论是自然之景，还是生物之灵，都是这世间难得的。你们两个少年人，无论是用刀还是剑，其根本都是相通的。”

　　叶鸣笙望着浮在山间的云，只觉得以前再多的人传授武艺，都不及这一次来得震撼，来得印象深刻。他转向赵希声，十分敬重地说：“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受益匪浅。”

　　宋煜庭也跟着说道：“多谢师伯！”

　　“嗯。”赵希声看起来十分满意，他眼含笑意，“你们能有所收获，也不枉老衲早起这一遭啊！”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便从明日开始练起吧！”

　　“练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练什么？每日清晨，就从今日来的这条路上山，到这里来观云海，然后打拳、舞剑、挥刀！”赵希声说道。

　　叶鸣笙想说什么，还没等他开口，赵希声又抢先说道：“你们二人都不可懈怠，切记要心无杂念。”

　　“是！师伯。”

　　“晚辈明白！”

　　三人下山回到茅屋时已到正午，刘名釜早已备好饭菜等着他们。

　　席间，刘名釜提到为宋煜庭铸剑一事，他对宋煜庭说：“凡是名剑，都要有一个名字，少侠可想好为自己的宝剑取什么名字了吗？”

　　赵希声也附和道：“是啊，庭儿，虽说这选兵器一事我和你师父替你做了主，但这剑名一事，要你自己来想啊。”

　　叶鸣笙望着宋煜庭，也等着他回答。宋煜庭左思右想，他的剑，不能太张扬，却也不能落俗。他挠挠头，实在想不到叫什么好。

　　刘名釜微微一笑，说道：“少侠不必心急，铸剑不急在这一两天，你慢慢想就是。”

　　回到屋中，宋煜庭还在思索剑名这件事。

　　叶鸣笙推门而入，走了过来，说道：“还在想剑名吗？”

　　宋煜庭点点头，问道：“叶兄，你的刀叫什么名字啊？”

　　叶鸣笙笑了笑，说：“我这把刀只是随意在镖局的兵器库里拿的，当时跟着那些镖头们学武，就刀法学的多些，便拿了把刀出来。”

　　“想来不是什么好刀，只是有个傍身的兵器罢了。”

　　叶鸣笙说这句话时明亮的神色有些黯淡下来，他刚从屋外回来，眉间仿佛还沾着山间的雾气，给人一种霜雪般冰凉的感觉。

　　宋煜庭看他看得入了神，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从叶鸣笙的眉眼间，他好像回到了北疆飘雪的日子。那时他在神女峰下习武，静静看着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就像现在这般，他也看得入了神。

　　叶鸣笙察觉到他的目光，疑惑道：“怎么了？”

　　宋煜庭忽地起身，喜道：“我想到剑名叫什么了。”

　　“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