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不做人之后》花开两头

2、第 2 章

　　瞿塘是整个寝室睡得最晚的人，为了赶那篇论文，台灯的电耗尽了，最后还是瞿塘开着手机才完成了最后的收尾。

　　那个时候，差不多凌晨一两点。

　　当瞿塘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床时，突然看到窗外以一种特定的频率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

　　所有的瞌睡虫在一瞬间被吓得无影无踪，瞿塘梦游般地飘到了窗边。

　　绚丽的色彩在夜空中舞动，如梦幻般的光影交织。

　　它时而像一条绿色的巨龙在天空中蜿蜒游动，时而又散发出紫色的光芒，宛如神秘的星云。

　　瞿塘在那些光中，仿佛看到某种生命正在蓬勃生长，这些绚丽的光就是祂的躯体，祂的每一次伸缩与膨胀都迸发出无数的光彩，世界在为祂的诞生而欣喜，万物都为着祂而喜悦。

　　像是梦，又像是虚幻，瞿塘不可抑制的颤抖，他的血液从全身涌至大脑，牙齿磕在一起发出嘚嘚的声音，他想要飞奔，想要狂叫，想要以最纯粹的喜悦祝贺祂的诞生，他想要从这窗户飞走，飞到祂的身边，化作一缕不起眼的光，融合在所有光的中间，为着那生命腾飞的大喜悦，大欢喜。

　　然而，现实是，瞿塘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双眼充血的死死盯住那些狂舞的光束。

　　他的脸像是被火烤过一般，红得发烫，太阳穴像是被塞进了两颗正在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膨胀收缩，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在擂响一面破鼓。

　　仔细看去，瞿塘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那颤抖的频率极高，以至于让人难以察觉，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每一寸肌肉都在痛苦地痉挛。

　　在这光中，瞿塘忘记了身体，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世界，他的灵魂，随着每一次光束的跳动而起伏，他像是一粒沙，一滴水，融入了无尽的沙与水之中。

　　再之后，沙消失了，水也消失了，世界归于了沉闷的寂静。

　　一股能够劈开灵魂的剧痛，让瞿塘抽离的意识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

　　那疼痛犹如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他的骨髓，让他的骨骼都在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一团火焰在他的胸腔燃烧，灼烧着他的肺腑。

　　他想要哀嚎，想要惨叫，更恨不得就从这六楼的高空一跃而下，真的太痛了，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体内组织像是在高温中融化的钢水，在皮肤的束缚下激荡、流窜。

　　可是最后，直至疼痛结束，瞿塘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的声带，他的牙齿，他的喉腔，也统统融化在了这不能言说疼痛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悄无声息的从远山上升起了，金灿灿的阳光，将世界映衬得宛如童话般美好。

　　瞿塘在阳光中诈尸般从地上弹起，一声迟来的惨嚎终于在寂静的清晨重见天日。

　　他的大脑还在自虐般的回忆昨晚的疼痛，瞿塘浑身的肌肉紧绷，像是被开水烫到般想要跳脚。

　　可是，瞿塘终究还是没有站起来，甚至还没有立起身体就再一次重重地摔倒在地。

　　就像是被掐住了脖颈的鸭子，瞿塘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试图活动一下自己的双腿，却发现眼前出现了一条粗壮的，修长的，长满鳞片的黑色尾巴，正在随着瞿塘的动作而缓缓摆动着。

　　？！！

　　我的腿呢？！

　　我那么大一双大长腿呢？！

　　瞿塘颤抖触摸着那条黑色的尾巴，冰凉的触感清晰的透过指尖传递到他的大脑，同时，另外一种轻微的瘙痒正在通过一种完全陌生的肢体传递到大脑中原本应该是双腿的板块。

　　？？！

　　瞿塘要疯了，他掀起自己的T恤，黑色的细密的鳞片从肚脐开始，慢慢朝下过渡，一层叠着一层，严丝合缝地保护着他的躯体。

　　不可否认，这条尾巴很美。

　　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就像是上等的玉石，氤氲着光彩，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好好把玩一番。

　　只是，当这么美的尾巴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瞿塘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瞿塘回想了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他也没有在哪个不同寻常的时刻发现自己是一条蛇精啊？

　　难道是自己那不知道在哪儿的爹妈不是人？

　　瞿塘疑惑，瞿塘震惊。不是说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吗？那他的爹或者妈是哪个犄角旮达的地方跑出来的妖精啊！

　　最主要的是，他们也妹和他说，他是一条蛇精的后代啊！

　　想起自己的不知名的爹妈，瞿塘心中流出了面条宽的眼泪，他都已经要不计较他们抛弃他的事实了，结果却万万没想到他们还给他的身世埋了这么大一个雷，简直是给他本就艰难的生活上给了重重一击。

　　然而，就在瞿塘还在猜测他爹是“许仙”，还是他妈是“许仙”的时候，原本还在沉睡的室友却不何时醒了过来。

　　按理来说，这些室友早该醒了，在瞿塘发出第一声嚎叫的时候就该醒了，毕竟他们是睡了，不是死了，瞿塘那么大的动静，即便床上睡的是头猪都应该醒了。

　　可是，这些室友却没醒，不仅室友没醒，整个世界都没醒。

　　直到现在，直到阳光彻底驱散了黑暗，他们才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回来。

　　“啊！！！”

　　这一声惨叫，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接连的惨叫不断从男寝响起。

　　原本还在床上的三人，几乎同时被外面的惨叫惊醒，吓得直接从床上弹射起步。

　　“砰！”

　　一声巨响，从李秋的床上传来。

　　瞿塘条件反射地朝着李秋方向望去，只见几条巨型的毛茸茸的长腿几乎占据了李秋床上整个空间。

　　“蜘...蜘蛛精？”

　　瞿塘目瞪口呆的看着上方半人半蜘蛛的李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他下意识的想要掐一掐自己的大腿，冰冷的鳞片将他拉回了现实。

　　果然，世界终于癫成了大家不敢想象的样子！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在看到李秋变成“蜘蛛精”之后，瞿塘的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

　　毕竟，没有谁想做这个唯一，瞿塘真的很怕，全世界只有自己这一个妖怪。

　　正当瞿塘想要和李秋交流交流变妖怪的心得时，瞿塘却突然发现，李秋这个妖怪和自己这个“妖怪”有点不一样。

　　不是“蜘蛛精”和“蛇精”的不一样，而是瞿塘发现李秋的精神状态不一样。

　　在万言和刘盛发出了他们清晨的第一声呐喊之后，李秋也终于从撞击天花板的眩晕中清醒过来。

　　就在瞿塘以为接下来的场景将是俩妖精亲切会晤时，他却惊觉，李秋这个妖精好像对他这个“蛇精”不太感兴趣，反而看着他旁边连滚带爬想要下床的刘盛红了眼。

　　难道李秋在变成妖精之后，突然发觉自己性趣变了，从此不爱女娘爱男郎？

　　瞿塘不解，下一秒，他的不解就变成了惊恐。

　　只见，李秋的“大长腿”轻轻一伸，刘盛的躯体就仿佛一张薄纸一般被洞穿，

　　看着糖葫芦似被串起来惨叫连连的刘盛，瞿塘这个时候脑子清醒了，他再傻也不会以为李秋串起刘盛递到嘴边是为了“亲嘴儿”。

　　如果瞿塘的大长腿还在，那么此时瞿塘最多三步就能跨到李秋的床上。

　　可是此时他的大长腿没了，换成了一条他不论怎么动都感觉别扭的尾巴，靠着这一条不听使唤的尾巴，瞿塘肯定没法完成从阳台爬到李秋床上的壮举，而且即便是爬上去了，李秋也早就把刘盛啃得只剩骨头渣滓了。

　　情急之下的瞿塘想起了今天早上，他一个弹射差点将自己挂天花板上的壮举。

　　于是，瞿塘生涩的蜷起自己的尾巴，瞄准李秋，想象着自己早上的发力动作，整条蛇尾用力一摆。

　　瞿塘宛若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好消息，瞿塘动了，坏消息，动过头了。

　　听着耳边烈烈的风声，瞿塘一个猛子扎到了李秋身上。

　　“轰！”

　　一声巨响过后，刘盛终于从李秋的蜘蛛腿上下来了，墙也成功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