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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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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出更衣室。这次认识我的人就多了,不少人向我投来异样的打量的眼神,我淡定无比,还瞪回去了一个。魔鬼热身后就开始匹配作战环节。其实就是开着机甲对打,有体能成绩满分的人负责当评委、裁判,比如陆风临。
我讨厌体能课,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匹配到什么东西。
这不就巧了么。几百分之一的概率,这次我匹配到了炮灰攻克林特·哈瑞斯。完蛋。
上一次我见到他,他被陆风临判了犯规。这个仇现在没理由不报到我身上,而且我还没什么反抗的空间。他本来就是Alpha,还是个从小到大都很优秀的、够得上哈瑞斯家光宗耀祖的嫡长子的Alpha,他能把我轻松碾压。这就是我烦体能课的原因。会开机甲不仅仅是努力的事,还关乎天赋与从小到大的眼界,他这种人几乎从五岁开始就能有机甲私教,“被压缩氧液泡大的”。而我家在我那个启蒙的年纪,连个房子都买不起。一差就是一辈子的鸿沟。
更让我崩溃的是,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我能够理解——这个热闹换我我也想看,不过当主角是我自己时,我就要以头抢地了。
诺阿拍拍我的脸:“小鱼,撑过三分钟,你必须撑过三分钟。”
他和我一起上梯,把我塞进了驾驶室,又拍拍我的头,严谨地掰手指分析:“你看他那机甲性能,你用的那破烂儿,你输是有道理的。”
他说的只是为了安慰我:就算我们这群青少年还不懂特权的具体含义,也不可能真让私人机甲占了上风。私人订制的机甲确实好,但是为了维持公平性,非标准功能都是禁用的,各项参数也调制到了水平线甚至偏低。况且机甲开得好不好,百分之十取决于机甲,百分之五十取决于人,还有百分之四十取决于同调度,对,就是和机甲的融合度。就是你和虫子大脑的融合度。呕。
刚上场,我一看到那台黑得炫酷的机甲,以及下面密密麻麻的观战人,我立马更改设置:
设置为私密对战。
是否确定?
确定。
只要我一个人开了私密,无论对手愿不愿意那都不好使。想让我丢脸?可以,但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我的手脚紧紧地嵌在感应臂中,眼睛变成了机甲的眼睛,紧紧盯着显示屏。红色的计数屏悬挂在经费十足的决斗场四周,场地现在几乎彻底封闭,可我知道有眼睛在看着我。
“十——九——”机械音开始倒数,我此时反而愈加紧张,向四周看了看。
“三——二——一——”
代表开始的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响起,“训练对战”正式开始计时。我浑身紧绷,而对方的漆黑的机甲没有进行攻击,反而闲庭信步,我打开了通讯频道,听得见对面人的呼吸声。
“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克林特慢慢开口,“不过三分钟后你才有认输的机会。在这之前,你能撑到不被打跪下么?”
激光炮擦过我机甲的左头!如果不是因为我躲闪及时,我就直接完蛋!
模拟演练的强度虽然不及战场,不过那一下炮击如果真被我挨上,我一定得在医务室躺三天。
我躲了过去,没有试图靠近他,而是躲过了第二炮。
“你果然只会躲。废物。”他的声音里带着嘲弄。
我继续保持平衡,惊险地躲过三连炮,抽空回击一下,他轻而易举地躲开,并且顺势飞驰向我。
“你也就一张脸能看了吧。陆风临真是不挑……”
妈的谁来让他闭嘴啊!
只见机械刀横劈向我,我挥刀挡住,拼尽全力僵持!结果一会儿他倒是松了劲儿,极有技巧地顺势让我失去平衡摔倒,又以鬼魅的速度把我踹开十几米远。
“才过去一分半,”他好心提醒我,“你怎么样?”
我着地滚了两圈爬起来:“咳咳……你为什么要通过羞辱我来让陆风临难过?有没有可能你暗恋他?”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及其侮辱人的话,他被点着了——他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冲向我,黑色机甲仿佛带着裁决的吼叫,我却没让他成功再踹我一脚。
【顺力规则】:机甲通过放大顺力来使人类达到本不能完成的速度、敏捷。但顺力大于八个柯克标准点时,会违背【极限规则】。你将没有能力控制住你的动作。
简单点说,他会冲过头。本来他来势汹汹地就有那个意思,而我在他跟我接触那一瞬间出其不意,给他顺力作为辅助。他很明显没算好这一点,那一瞬间他的速度量变化爆表——他的顺力大得刚好过头。
四秒后,他的那台美丽的黑色机甲撞在了决斗场的墙壁上。整个场地发出巨响,我的脚下仿佛也在颤动。
我趁机给了他一炮。boom!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克林特都在口干舌燥地和所有人解释那是个意外。赛时语音在特殊情况下可以调动,但克林特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这一点。他说他是轻敌导致的机甲失控。他说俞辛用的阴招根本就违背了对战的本质——毕竟虫族不可能会在战场上给他个这个尝尝。陆风临站在一边,旁边的教官在和他聊天,这时两个人回头瞥了克林特一眼,那一眼可能带着一些轻慢,本来,其实,现在所有人看克林特都带着轻慢,只是克林特被这一眼点着了。
可能是被一个Beta用诡计打败他实在让他失心疯到一定程度,他的愤怒又爆表了,英俊的面容扭曲抽搐。
“不,抱歉,”一位裁判说,“是俞同学赢了。”
教官:“简直没有分寸。机甲驾驶是门需要控制轻柔的艺术。”
在裁判室,克林特做了一个会让他后悔的决定。他因愤怒而战栗的、被临时外骨骼固定的手举起来,忽然一转,拼很地砸向我。我没想到他会如此没品,呆住不动,而那金属的触感没有砸到我身上。
我抬起头,陆风临的手臂挡在我前面,汩汩淌血。
“克林特,”他声音里碎着冰碴,“你在干什么?”
狂犬病突发的克林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打的人是谁,几乎一口气没上来。我们很显然低估了克林特的脑残程度。这时瞪大了眼睛的围观的群众才意识到发生什么——一阵鸡飞狗跳,陆风临终于被送进医务室,我一个人陪着他。
陆风临的受伤的手臂被包在医疗环中,他或许明天就能摘下去。他坐在医务室的沙发上,现在还是下午,我却觉得筋疲力尽。
“看来克林特真地很希望我把他揍进医务室,”他说道,“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笑得很坏,我看他真没觉得疼,不禁感叹Alpha的强大。
“你干得漂亮,给我长脸了,”他碰碰我的手,“可刚才为什么不躲?”
我躲不开啊……我没说这个理由。我只是说,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让他坐在医疗室的软沙发上,然后我走了过去,坐在了他敞开的腿上,头放在他的胸前,缩进他的怀里,鼻尖触碰着他的衣服。这是个有点肥皂香味的温暖的怀抱。我闭上眼睛。
“我要休息一会儿。二十分钟。”我觉得困了。
我的靠近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困扰,他也闭上了眼,似乎也在享受这短暂的闲暇与安宁。
这种时光连概念本身都是温暖的,尽管那股香味闻了一会儿就习惯了。像是把手伸进热水里,窗外的鸟鸣一声声剪切着时间。
——
陆风临最后采取的手段是把这件事给闹大,打俞辛行,打陆风临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克林特似乎被家里狠狠批了一顿。似乎不只是狠批。也就是这次经历让克林特彻底地憎恨上了陆风临和我。他立誓要打倒陆风临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暂且不提。
也就是这次经历让我不再好意思满脑子都是两周分手。我那天晚上很晚才睡着,连学到深夜的诺阿都没我睡得晚。
第二天中午,白熙找我,让我去他那儿。他的夺命连环呼叫宛如讨债鬼。
他跟我约在学生会,又是学生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加入了呢。军校的学生会还是和扫黄大队有区别的,他是成员一位,算是有自己的办公室,更何况他是白熙。我一关上门,这朵白玫瑰就劈头盖脸地问:“你和陆风临谈了?”
我看了看他,疑惑地点头:“这不是秘密。”
他看了我一秒钟,干脆地道:“分了。”
我都能猜到。我没指望他给我什么解释。少爷作风就是没有原因。权贵作风就是没有原因。我不能贸然开口反驳他,我只是说:“几周后很快分手。”
“你就为了那‘三周’?”他勾起了艳丽的唇角,“你也是那群贱人的一员。你压根没有特别之处。”
他是我的债主,所以伤人的话从他嘴里出来,我连逃避的余地都没有。
“你知道吧,陆风临将来一定会和我结婚。全星际能配得上陆家的只有白家,能配得上他的只有我。你想想你父母。”
我父母?
哦,一直忘了说,我的父母是罪犯。我画了一年时间接受这个现实。
结局已被判定,白熙说他们已经单方面和我断绝关系,通过他把我其余的学费与生活费转交。我的父母不再是我的父母。
我知道这件事是在去年。一整年我几乎都在奔走,没怎么上学,我企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想要回到我的家乡,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我被军部带去了好几次,被询问一些我记不住的问题。多重考核。
你是否对星际人类共同体效忠?
你是否效忠?
按照白熙的说法,如果不是他的手笔,和我父母的及时断绝关系,我早就被开除了。
我只记得他们温和的笑脸和无私的爱,我只记得他们的话语。犯罪?不可能。
他们犯了什么罪?不知道。判决未知。罪责未知。我问了所有人。白家的少爷白熙说自己压下了这件事,因为这是共同的利益。
所以我还能留在这儿上学也多亏了白熙。他是我的债主,我是他的隐形跟班,偶尔帮他跑个腿什么的。
“很难办,俞辛,”他说,漂亮的脸让我有些窒息,“你最好听我的话一点。你能够在这儿留下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我都说了很快分手了!”我重申。我的语气可能有点冲。很长时间他紧盯着我,许久后旖丽地笑了。“那就好。”
笑个屁啊,你是和我一样的恶毒男配好吗,终究会有人出来收拾你好吗。
我从这儿落荒而逃的时候,他在我背后说:“慢走。”
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鱼你怎么了?”诺阿一见我就问。已经很晚了,我才从图书馆回来,已经没什么力气。“是因为陆?”他神色带着疲惫的死灰和不加掩饰的急切。
我:“怎么可能。没事。”
他:“屁话。你什么都写在脸上。谁找你茬了?克林特?”
“白熙。”我扶额。
诺阿狠道:“都是姓白,那个白熙怎么就那么烦人!他到底有什么事啊,找你干什么?况且他和陆风临、斯诺不都是一派的么?”
陆家、斯诺家和白家一直关系良好,作为媒体称为老三权的三家,他们的孩子也算从小一起长到大。白熙,这么看,还是陆风临的青梅竹马。我带点恶意地想:青梅竹马怎样?终究是有比你和他更相配的人出现。你以为你是主角,其实你不过是个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