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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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虫族确实长得大体和人类别无二致，但他们总有一部分肢体是虫化的，很好辨认。可是那个阿什身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而且他的普通话说得太他妈标准了，动作也没有虫族的痕迹，他那样完美地融入了人之中。
但是就是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我们这种上过机甲的军校生才会辨认出来的一丝不对——它的颈部旋转时的样子，和人类有着极细微的差别。辨认虫族这是一个卓越军人的基本素养，在我见到的时候我就可以认出一只虫子。
这太恐怖了。它以人类为食，却融入了人类之中。
人类的肉对于虫族来说的吸引力有多大？但他就那样地生活在了人群里！
“我想那个Omega是不知道的。”我不安地说。
“……如果那是个军种的话，它一个就能把这里所有人都吃干净。”陆风临也少见地极为严肃。
“我不知道，”我说，“我不知道，这种落单的虫子……为什么要潜伏在人类的地盘？”
陆风临当然也不知道。他皱起眉，气氛更加凝重。我暂时不想思考这件事，转身打量着这件房间，窗户为了透气而敞开着，面对着的是一片漆绿的丛林。
这种海盗旗帜被高高挂起的地方，都不用想了，肯定是发不出去信号的。海盗的黑科技之一，将掌控的星球进行联动屏蔽，你最多能接受一点星网，但你的地址甚至都不存在。这样这个星球求救的本就不高的可能性变得更加渺茫。更何况这种地方，军队管得了一时，管得了一世么？
军队有专门的对抗海盗的和平军种，不过其地位在政治上甚是尴尬。长话短说就是存在感为0，茫茫星海，就算你日日夜夜巡逻，你遇到商船和海盗船的概率都不大，更何况你从仪器上分不清二者。
我老家那种地方已经有点儿偏远了，但当然还是通商船的，换做这儿就别想了。
陆风临坐在床的下铺，不发一语，显得很不高兴。他现在穿着一身挂着羽毛的常服，有一点滑稽——你也有今天！我这样想着，心情放松了点。
就在这时，我们的房门被人打开。
“我想跟你们聊聊。”‘男人’自顾自地走进来，我和陆风临盯着他，但是都没有动。
这很可怕……他靠近我们房门的时候，就算陆风临这种顶级Alpha都没有发现……
“别太惊讶，我觉得我也有必要跟你们申明一些事。”阿什从容地笑着，把门关上，说道，“毕竟我不想让任何人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装傻。
“你们的衣服是驾驶服，所以你们已经知道了。是的，我是虫族。”阿什坦白道。他的坦白没有让这个屋子里的气氛缓和哪怕一点。
我刚要说什么，陆风临从床边拉住了我，我懂了他的意思——不能激怒它。无论如何，如果它是军种，用两秒钟碾死我们不是什么难事。
“这或许难以令人相信，但是，我的身上产生了一种名为爱和留恋的变异。”它说，那双和本地人一样颜色极浅的眼眸闪了闪，“现在你们不信任我，这很正常。但我永远不会伤害人类，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你在这座星球待了多久了？”陆风临问。
这是个非常妙的问题。军种的寿命只有二三十年，较为长寿的工种却和人类差不了多少。它的回答不仅可以推断它的来历还能暗示它的战斗力。
它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个星球是什么来历，你们知道么？这个地方为何如此美丽？你们一定早就在心里有过这个疑问。很久之前，这个地方的先锋开拓者曾把它当作世外桃源和隐居之地。他们都说自己退休后要来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享受天然的空气和林木的味道，以及全世界最美丽的夜空。他们还说这里和母星地球有着很相似的昼夜轮替，就像是诗人眼中的月亮充满着怀旧。”
“但是好景不长，这个地方逐渐被中央的人淡忘、抛弃。与虫族和中央都相距甚远，这里是绝赞的海盗的温床。当然，智慧的居住者们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而他们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就和这个地方本身一样自然。”阿什娓娓道来着这段历史，“他们为了防御而创造出了我这种东西。”
“你是说，你是个守护者。”陆风临挑眉。
阿什做了一个惟妙惟肖的“耸肩”动作：“是。我们被改造成这种样子，会发自内心地保护这个星球不受外来侵略者的侵扰。”
“你们？”我打断他，惊讶的同时感到恐惧。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不是第一个，”它冷静地说，却忽然笑了，“但恐怕我是最后一个了。我把其他的虫族都杀了。”
我不知作何反应，只指望陆风临，他倒是非常冷静，“我总结一下，很久之前先锋们改造出一种会保护人类的虫族，负责保护这个星球。你却杀掉了你的同伴？”他说，“为什么，因为爱和留恋的变异么？”
“我爱安德鲁，我愿意为了和他永远在一起做出任何事情。”阿什说，“他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任何干扰到我们的不安定因素，都会被我清除。”
“或许我可以提醒你你原本的职责。”陆风临道，“从海盗的存在来看，你没有保护好这个星球。”
“你总得有取舍，”阿什说，“要想过平静的生活、扮演一个外来者Beta，你总不能三天两头地带着血腥味回到家。”
“你还挺浪漫的。”我说。
阿什转头看着我，笑着说，“谢谢你的夸奖。”
“你只摄入肉类吧，你家那位可爱的Omega没有起疑么？”陆风临好奇道，“还是他们把这一点也改造了？”
“你说对了，”阿什说，“这也是一重我不会伤害人类的保障。和你一般遇到的虫族不同，我们的外表不表现虫化，同时被插入杂食基因。”
一阵沉默。阿什最后说：“我已经足够真诚，希望你们也不给我添麻烦。我会用行动证明我对安德鲁的爱的。”
他转身离开。我立马把门锁紧。
“这简直……”
“跳梁小丑。”陆风临冷道。
我懵了：“你的意思是？”
“你觉得这项改造虫族的技术如果早就被掌握了，我们的前线还需要死那么多人吗？直接让虫子打虫子不好么？”陆风临冷笑着说，“一个有趣的事实：前线捕捉到一只活着的虫族作为研究对象的困难程度难比登天。更别提几百年前。它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卧槽。怪不得总觉得那么不对劲……
“它没回答我问它在这里待了多久的问题，”陆风临整理了一下不太舒适的衣服领口，“因为它回答不了。”
我：“这么说它出现在这里才不是因为这里风景优美适合养老……正是因为这里足够偏僻，偏僻到有星际海盗帮忙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我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么严重。我感受到了千万倍的毛骨悚然。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我笑不出来了。一点都笑不出来。
我们在谈论一只潜伏在人群中的虫子。如果虫族真地进化到了能往人类中投放卧底的地步……
有一个理论，当你在你家里发现一只虫子的时候，你家里肯定已经有很多只了。
“目前规模一定是可控的，”陆风临低声道，眉眼间写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像这个星球一样的存在其实不会太多。将一个已开发的星球从记录上抹去需要很长的时间，海盗就算猖獗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在和平军眼皮子底下占领过多已开发的星球。”
这个阿什能在人群里藏得住的条件就是没有军人可以拆穿他。
这就需要这个地方足够偏僻，最好在海盗手下。
每一颗星星都是记录在案的，和平军再怎么无能，巡查的时候也不会把一颗已开发的星球给放过，还放过几百年。这样来看，虫族卧底——如果真有的话，能躲藏的空间也并不多。
怪不得安德鲁向我们介绍它的时候说的他是“外来者”，这个应该是真的。一切都合理地串起来，我看着陆风临，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特别崇拜的眼神。
他当然很受用，没再皱眉了，只是还是特别严肃。
“别这么不高兴，”我反而安慰他，“先别想了……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他淡淡地开玩笑，面色却一本正经，“我先来：热红酒有一股橙汁味儿。”
这不是真心话也不是大冒险吧！我懒得吐槽，犹豫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
“算了，”他释然了似的，说，“还有一些疑点。不一定是虫族卧底。我们把这个当作是度假吧，没人留作业。”
我沉默，他忽然转向我说：“你累了，小鱼，可以先去睡一会儿。上下铺你自己挑。”
我挑了上铺，我确实很累，非常累，伴随着脑海中虫族的外骨骼的冷光和湿热的雨林的图象进入睡眠中，合上眼的前一刻，陆风临站在窗户边上把窗帘拉上了。
他的身影落入朦胧的阴影里，冷静地像一个陌生人。好吧，是陌生的男同学。
他显然还在思考。我却困得不行。
我是被食物的香气唤醒的。就是那种壁橱里新鲜的烤面包的味道。我舒服得手脚发麻，走到楼下，陆风临已经在桌边坐好了，而安德鲁看到我时，对我甜甜地一笑。
陆风临喝了一口水，不经意地提起：“你家那位又去哪里了？看起来他总是很忙。”
“他确实是忙，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安德鲁轻叹一声，把面包端上餐桌，说道，“没办法呀。”
“是星际拾荒者吧？”陆风临说。
“嗯，”安德鲁笑着给他展示远处的一片片小陨石块和碎银，“他会带着些东西给我。真的很奇怪，明明他有飞船，可以从这个地方飞走，但是他就是选择留了下来。留在我的身边。”
我静静地看陆风临表演，只见他开始和安德鲁聊起这个星球祭祀有关的事情。这个节日是非常重要的节日，相当于新年。家家户户要打扫卫生、挂起羽毛，还要去森林里捕猎，体味大自然的力量，同时象征着“每天都很美好”。安德鲁明天就要出门去捕猎。
“很抱歉，但你们只能待在屋子里，外面对你们来说太不安全了。”安德鲁说，“那些海盗万一看到你们……天呐，我不敢想。千万要小心。”
我叹气：“他们太坏了。”
“我们在过节，希望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麻烦。”安德鲁做出一个祈祷的手势。
夜深，陆风临把门关上。
他看着我说：“他知道他的丈夫在为海盗做事。他只是假装不知道。”
“什么？什么为海盗做事……我没跟上你……”我有些混乱。
“不然怎么解释那只虫子是如何来到这颗星球的？横跨几乎一整个人类的地盘？一定有什么人把它带到了这儿。而这路上但凡走了一道正规程序，他都不会出现在这里。甚至有一艘自己的飞船？怎么可能。”他笃定地分析，“是芙特的手下，现在看来是这样的，毕竟外面的旗子是芙特的旗子。”
这帮海盗真是疯了，居然把虫子给带在身边……但是，我想起一件事，说道：“海盗会不会也不知道它是虫子？毕竟他们也没有经过辨认虫族的专业训练，只是把它当作厉害的打手。”
工种雄虫的力量约为人类的1.7倍，更别提可怖的军种。
“有可能，”他肯定道，“我更倾向于你的观点。星际海盗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养一只虫子。没人能忍受和一只虫族共事。”
我：“你刚刚说安德鲁知道它是在为海盗做事……这个星球的居民本该痛恨海盗不是吗？为什么总感觉大家接受了它的存在？女首领甚至把我们往这里领。”
陆风临想了想，说：“假设一个场景，你是一个落后星球的人，明知道这儿有一个海盗，但是他总是会给你们带回来一些稀有的物资……甚至是救命的东西。这可不是小恩小惠。更何况他还和一个友好的居民结成了人人艳羡的伴侣关系。你当然会接受他。”
“这只是猜测。”我苦笑，“照你这么说，这里的居民跟海盗融和得还不错呢。”
“生存之道而已。”陆风临理所当然地说。
一个与世隔绝的星球的人除了接受之外还能做什么？除了告诉自己每天都很美好之外还能做什么？通讯被切断，被海盗生杀予夺——就算在这个时代，星海里也有一座字面意义上的孤岛。
过于美丽的孤岛——海浪般的岩石、森林和汪洋湖泊溪流，天边的粉红，像是一种荒诞不经的提喻法。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