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入怀》草莓脆脆爆

2、第 2 章

　　定安寺桃花盛开得格外艳丽，春风拂面，花携着远处的琴音飘落又卷起，琴音悠悠，景色如画。
　　燕长欢一路瞧着，也是不由地赞叹，兴致来了，也不去看路标，就这么随意走着。
　　每逢岔路口就循着心意继续向前，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姻缘树旁。
　　红丝带随风飘卷，连带着燕长欢的青衣都沾染了些许红意，春日融融，一派惬意。
　　燕长欢就这么站着，看了这树许久，刚移开视线，就瞧见了对面的人。
　　只见裴清晏手执书卷，眉目含笑，一身鸦灰衣袍生生压住了自身的妍丽，即便如此，也担得上句，公子世无双。
　　燕长欢弯了眉眼，走到他身旁。
　　“裴公子怎地偷闲来了此处，莫不是要求些什么？”
　　“只是偷闲恰好行至此处，瞧见风景好看，多待了会，殿下别多想。”
　　你瞧，这人本可以不应她，却总是解释给她听。
　　燕长欢笑容更深，“可我有想求的，裴公子觉得我能如愿吗？”
　　她的目光太盛，裴清晏似是有些受不住，稍稍错开来些。
　　“殿下有天命，想求得的自会求得。”
　　“是么？”
　　燕长欢走去殿内讨来条红丝缎，偏头看向裴清晏，“这话我可当真了，不灵验可是要找你的。”
　　裴清晏语气颇有些无奈，又似包着些纵然，“殿下。”
　　目光倒也不避了，眼里有着柔和而明艳的光晕。
　　啧，这么看着人真真是好看。
　　燕长欢抛起红缎轻轻覆住他手腕，轻轻将人往自己处带，“那我……”
　　“阿姐！”
　　一道极其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是燕仲乐。
　　她那极端不解自己为何要追着人跑的弟弟。
　　燕长欢颇有些头痛，只得放下手，悄声对裴清晏说道，“这红绸，裴公子可别忘了替我系在树上。”
　　这才朝来人迎去，“喊这么大声，生怕你阿姐聋啦。”
　　“呸呸呸，阿姐你别总乱说话。”
　　燕仲乐瞧见裴清晏，恶狠狠瞪了一眼，立马被燕长欢敲了脑袋，“哎哟！”
　　燕长欢歉意地朝裴清晏笑了下，领着人就往一边走。
　　这两人小时候头次见就这般模样，怎么都不对付，谁都看不顺眼谁，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两人彼此都不记得年幼的事儿了，再次见面还是如此。
　　裴清晏看着两人走远，扯下红缎，看了身旁的姻缘树几眼，却把红缎绕了几圈缠在手腕上。
　　“如此，也算系上了。”

　　似又是觉得自己不在，燕长欢又会找裴清晏，这几日燕仲乐总是缠着她，直到不得不回宫的那天。
　　燕仲乐在马车上探出头，“阿姐，跟我们一同回宫吧。”
　　倒是被车里的人一凶，“宁宁别管这臭小子，想玩到何时就玩到何时。”
　　燕仲乐撇着嘴悄悄瞥了一眼车里的人，朝燕长欢低声道，“那你得答应我，今日不许找他。”
　　“是是是，我保证，今日不找他。”
　　燕长欢伸手掐了掐他脸颊，“这下放心回宫了？”
　　好容易哄走了燕仲乐，燕长欢呼出一口气，倒也真没去找裴清晏，索性一个人回了定安寺，找个亭子倚着，赏一赏景儿。
　　不过，就在她前脚进去没多久，后脚来了群年轻公子们，结伴而行，一起来定安寺沾沾皇恩。
　　“沈家公子来了定安寺。”
　　裴清晏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了，想着燕长欢前几日传来的消息。
　　先前被燕仲乐缠着，今日没来寻自己，该是跟着一齐回了宫。
　　他将叠好的红绸，放在里襟，心情微微好了些。
　　只是来汇报的人似是有些吞吐。
　　“怎么了？”
　　“跟着沈家公子的人说，瞧见公主也折回定安寺了……”
　　“什么？”
　　裴清晏急迫地站了起来，“去备马！”
　　“是。”
　　手下不敢抬头去看，只因每次汇报到这位沈行亦沈公子，以及燕宁公主的事情时，自家公子的情绪总是起起伏伏。
　　裴清晏一路策马赶到定安寺，不过盏茶功夫就到了。

　　别枝亭。
　　亭子四周挂上帘子遮着光，中间石桌上糕点茶水具备，一旁还搁置了把躺椅。
　　别枝亭临着芳华园，中间只隔着条溪水，泉水激打着石块，泠泠作响。
　　燕长欢就倚在躺椅上，不由得泛起了些许困意。
　　裴清晏急忙赶来时，瞧见得便就是这幅场景。
　　燕长欢一袭赤色襦裙，外面罩着件松绿袖衫，侧躺着藤椅上，有些日光透过，衬着衣上金丝刺绣，恍若虚幻。
　　他只觉这是幅浓墨重彩的画儿，抿紧了嘴，压下心中泛起想要唤她的恐慌，本欲拉开帘子的手直直顿在半空，虚虚靠着帘珠。
　　只是芳华园人聚多了，喧闹声隔着清溪，缓缓传来。
　　燕长欢蹙了下眉，缓缓睁开眼，正好直直瞧见裴清晏，愣怔了下，开口道，“裴公子？”
　　裴清晏一袭靛青氅衣，内里件黄栌衣裳，已是人间佼佼，周遭却莫名显得有些沉闷。
　　只听得他轻轻应了声，燕长欢便乐了，心想，“这是他找来了，不算她违约。”
　　“阿瑾还说不让我寻你，你自己便寻来了。”
　　“殿下真真是重承诺。”
　　裴清晏方才掀起帘子，坐在石桌旁，只是这话里有些气在。
　　“是我恼着你了？”
　　燕长欢跟着坐到石桌旁，执壶倒了杯茶水推过去。
　　裴清晏浅浅抿了下，闷声道，“没有。”
　　“那又来找我，又爱搭不理的？”
　　燕长欢说着，手拂过裴清晏发顶，拿下来片花瓣。红色花瓣夹在指尖，更衬着她的手纤长白皙。
　　“来得竟这般匆忙，发丝都乱了。”
　　裴清晏反应过来，堪堪收回视线，连忙背过身去整理一番。
　　燕长欢瞧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却听得隐隐有琴音传来。
　　“先前也有琴音，不过……”
　　燕长欢倾耳听了会儿，“这次的听着倒是有些生涩。”
　　燕长欢站起身来，朝裴清晏伸手，“裴公子，可要跟我一同去瞧瞧？”
　　本就只是打算逗逗裴清晏，燕长欢伸手也就是意思一下，瞧他预备去了，便欲收手。
　　只是没想到裴清晏先是颔首，都准备起身了，却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神色猛然一变。
　　燕长欢还未落下的手，却是被裴清晏一把抓住，动作虽然大了些，却很轻柔。
　　只是虚虚握着，“殿下，别去。”
　　从燕长欢这里望去，只看到他眼里有些许不安。
　　只是裴清晏很快收了神色，连忙放下手，“是裴某唐突了，还望殿下见谅。”
　　燕长欢没应这话，只这么看着他，眼神里有着淡淡的不解。
　　“便是在京都，我们相识也一年有余了吧？”
　　“是了。”

　　那是去年早春吧，燕长欢刚踏上桥，天就飘起了细雨，伴着日光，很是朦胧。
　　两岸垂柳被雨润得更是盎然。她就这么站着，看着，像是在等人，又不似在等人。
　　“姑娘。”
　　耳畔有声音传来，燕长欢偏头便看见裴清晏在几步远处撑着伞。
　　一袭月白袍衫雅淡得很，除却举着的那柄，手上还执着一柄伞。
　　见燕长欢看向自己，裴清晏走近了几步，将撑着的伞递给她遮着。
　　而后缓退了半步，撑起另一柄伞，就这么随燕长欢在阑干旁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雨好似停了，天却仍氤氲着，燕长欢伸手探了探，而后收起了伞，朝向裴清晏。
　　“公子瞧着倒像是京都的生面孔？”
　　“确是如此，裴某前些日子才来京都，做些生意。”
　　裴清晏说着跟着收了伞，拢了拢衣袖，“这家酒楼便是在下开的。”
　　燕长欢顺着望过去，“清晏酒楼，真真是个好名字。”
　　“姑娘谬赞，瞧姑娘在这儿站了许久，可是等人？”
　　燕长欢从发鬟上拿下簪子，抚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红茶花儿，语气似是有些惆怅，“是呀。”
　　眼瞧着他脸色有些不自然，燕长欢才好笑着继续道，“我同这花儿约定了，在这桥上等到谁，谁便是我的有缘人，可是我左等右等，便只有公子来了。”
　　裴清晏像是被吓到了，后退了几步，有些为难又不好立马转身走人。
　　“姑娘说笑了，不如先去酒楼里坐坐，喝杯暖茶。”
　　真就去了酒楼烧了蛊驱寒汤给她喝了，真不算得好喝。
　　可是燕长欢喝着，嘴角的笑是怎么都压不住。
　　后来顺手把簪子落在酒楼里，这便就有来有往了。
　　不知道自己是谁时，他总一口一个姑娘，等知晓了，又是殿下不离口。

　　“一年光景了，裴清晏，你当真觉得我那时说的话是同你闹着玩儿的？”
　　见他开口要讲些什么，燕长欢直接先他一步开口，“要是是些搪塞我的话，就不必说了。”
　　于是裴清晏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燕长欢嘁了声，琴声传来，正正好是凤求凰。
　　这曲子真是应景，燕长欢不由地笑了声，惹来裴清晏不解的目光，燕长欢一点一点凑近裴清晏，任他往后躲去，也没停下步子。
　　他总是这样，她进一步，他便退一步。
　　直到裴清晏被绊倒，燕长欢慌忙拽住他，却也被带着摔倒在躺椅上，唇角堪堪擦过他喉间。
　　察觉到身下人变得僵硬，燕长欢也不起身，就这么垫着他，笑出声来，满身的气势也被笑没了，眼角都沁出泪珠来，“这可不能赖我啊！”
　　裴清晏想着起身，可燕长欢还赖着不动，缓下声来，“殿下，这样叫人瞧见不好。”
　　”我不管。”
　　燕长欢撇过脸，很有骨气地不去看裴清晏的脸，“除非……你唤我名字，你唤了，我便起。”
　　裴清晏终究是沉沉地叹了口气，“燕宁。”
　　声音一出来，燕长欢眼圈立马就红了，却又不想让他瞧见。
　　于是立马起身，背着他坐在石桌前，喝着茶水压压。
　　喝着喝着才发觉是自己递给裴清晏的那杯，燕长欢头一次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只得匆匆丢下一句，”宫里有人找我，我先回去了。”
　　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不多事就有人来汇报，”公主回宫去了。”
　　裴清晏瞧着溪对岸的嚷嚷人群笑了笑，看着桌上的茶盏，伸手拿了起来，慢慢品着这早就凉透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