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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遇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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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终于抓到扫墓怪人啦?”
坐在苏彦前方的女同学一转身,不顾制服裙走光的风险,跨开腿,反坐在椅子上,一边伸手拿起苏彦桌上的巧克力,一边应和。
她是岳冉冉,身形娇小玲珑,生机勃勃,发起脾气来却像头小狮子。
“嗯。”苏彦吞下口里的巧克力,又拿起一块。
“是个怎么样的人?糟老头吗?还是老婆婆?”岳冉冉咬了一小口巧克力。
“是个帅哥。”苏彦想起那位倾国倾的美貌,表情精彩。
“骗人!”岳冉冉噎到了,她性格和外貌完全不吻合,热情不拘小节,嗓门大得吓人。
“骗你干嘛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苏彦想起昨天的事还心有余悸,奶奶居然有这样的忘年之交,还捧着她的脸。不过她好歹维持住了表面的斯文。
“那个人有说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来扫墓吗?”一听对方是个帅哥,岳冉冉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
“没有。”苏彦叹口气,她也想知道。
“你应该要问的吧,为什么没问?”只有颜值足够,岳冉冉才有兴趣了解动机。
“那种时候哪还会有心情啊!”苏彦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回想起昨天的事,腮帮子不自觉发红,“反正对方每个月都去吧,下个月再问就行了。”对方颜值太高,她一时大脑超载,忘记问了,等下次习惯了就好。
为了避免被追问,苏彦直接转移话题:“已经决定好主题了吗?”
岳冉冉如愿被带偏,点点头,“嗯,已经定下来了哦。”
她们讨论的是校庆活动的班级摊位。
苏彦现在读高二,正是高中生活的全盛时期,所谓集恋爱、学业、减肥于一身的青春十七岁,只可惜苏彦对这些似乎都不太感兴趣。谈恋爱不如睡觉;能吃是福,何必减肥。只有学业,她明白不得不卷,不过推后到高三再拼命吧。
这次的校庆也一样,她不像岳冉冉,全力以赴的准备,准备等人家准备好后,她去玩票,毕竟今年的校庆有点不同寻常。
“想不到一辈子一次的高中生活居然刚好遇上一百周年耶!实在太幸运了!”岳冉冉欣喜地大叫。
今年刚好是学校建立一百周年。
因而学校行政单位费心准备,甚至宣布单独抽出一天庆祝,苏彦明白这个时候如果太不合群,接下来的校园生活就别想好好过了。
“苏彦,我们今年绝对要夺下班级商店的冠军,一百周年庆,太有纪念意义了。”岳冉冉已经自顾自地转起圈来。
“你先停一停,我们班这次准备了什么主题?”苏彦叫住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好友。
“嘿嘿,你可别被吓到,我们班这次要……”
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股金属棒重击后脑勺的疼痛传来,苏彦只感到双耳嗡嗡作响。寒意窜破背脊,持续向上,几乎贯穿脑门。苏彦头痛欲裂,颤抖的指尖陷进黑长发丝中,另一只手本能地揪住胸口,被抓乱的制服浮现出条条压痕。
“喂,苏彦,你怎么了?”岳冉冉扶住她的肩膀。
冷意渐渐变得滚烫,苏彦的额头渗出汗滴,湿透了指尖。她缓缓把手移向双眼,覆上眼窝。心跳声如响雷,震动鼓膜。莫名的焚烧感从双眼溢出,热得几乎要让她落泪。
岳冉冉赶紧绕过桌子,一把抱住她,“你没事吧?苏彦,苏彦?”
苏彦靠在岳冉冉肩上,手掌遮住了整双眼,“没事。”
深深吸口气后,苏彦移开掌心,重见光明的视线游走于黑白之间,难以聚焦,她强忍住涌上咽喉的酸楚,抹去汗水。
“只是头有点晕而已,没什么。”苏彦深吸一口气,决定自己还没弄清楚前,不要多说。
“真的吗?”岳冉冉有些担心。
“嗯,真的。”她又深呼吸一次,冷却沸腾的胸膛,“我没事。”
岳冉冉欲言又止,最终收回原本打算伸出的手,走回自己的座位。
“对了,刚才聊到校庆对吧?”苏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企图缓和气氛,“你不是要夺冠吗?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岳冉冉见她已恢复,一改担忧的神色,兴奋地点点头,“你绝对猜不到我们要做什么,为了校庆,我已经先把空教室占走了,费了我一番功夫呢。”她露齿一笑,“我们要……”
“是不是鬼屋?”苏彦打断了她的话。
岳冉冉一愣,随即抓住苏彦的肩膀,眼底尽是惊讶与热切,“好厉害,猜中了!”
“呃,我可跟你当了两年好友了。”被对方剧烈一摇,刚才抑制住的呕吐感又复发,她拂开肩膀上的手。
“真的假的啊,这也太准了吧,确实是我的好闺蜜。”岳冉冉浑不在意,兴高采烈。
“嗯呐,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苏彦看着岳冉冉,羡慕她没心没肺的样子。
等岳冉冉风风火火的跑了,苏彦心头微凉。
就在刚才,遭受如铆钉刺进后脑、撕裂人心的痛楚时,她的眼瞳明明被手掌捂住,但她确实看见了:鲜明的景色宛若跑马灯,一闪而过。
喧嚣热闹,铁杆与布幕撑起的棚架,密密麻麻地排列于空地,绚丽夺目的服饰道具,络绎不绝的人群,以及水泄不通、设于空教室的鬼屋。
她的眼前,竟然浮现出半个月后的校庆景象。
放学后,苏彦背着校庆鬼屋的道具,接近十公斤独自回家。她还得自行准备女鬼的白寿衣和头巾,原因很简单:她抓阄抓到扮女鬼。
岳冉冉大笑,“果然没有辜负你这头黑长直,不用带假发耶。”她直接翻了个白眼后,岳冉冉鼓掌,“太棒了,本色出演。”
“好重,重死了。”苏彦嘀嘀咕咕,想念白竹涵呐,如果他在就可以把东西全丢给他了,现在只能自己弯着腰继续往前走。
以前她会和邻居白竹涵一起回家,不过今年白竹涵刚考入隔壁的师范学院,读大一,立志做一名英语老师,现在正忙于自己的学业。
想到白竹涵居然也能当老师,看起来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她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未来了。
未来,一想到这两个字,苏彦下意识停下脚步,仰望着暮空,橙色的云朵随风飘动,她顺着云朵飘移的方向转动视线。
她抬高下巴,无法自拔地开始回想,那一瞬间,她确实看见了——未来。
“不好意思,那边的小妹妹,可以帮我个忙吗?”
这时,陌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方言索性回头一看,是一位陌生女性。
多半是来问路的外地人,这里街道复杂,苏彦自己也花了好一段时间才记住,“好的,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在找人,只是在附近绕了好久都找不到。小妹妹,你能帮帮我吗?”陌生女子礼貌的说。
“很抱歉,我帮不上忙,请您去找派出所吧。”如果带路倒是还可以帮忙,但寻人也太夸张了点,苏彦没打算揽事。
苏彦点了点头,准备转身离开,没想到正打算走时,一股寒气突然爬上肩膀,刺得她连骨头都在发颤。
“别这么说嘛,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忙。”女子抵住她的肩膀,强行拉近两人距离。
苏彦忍住恐惧,用余光瞄了瞄对方,瞥见几乎裂到耳缘的唇线。
“我要找的人名字很特别,你一定听过。”女性使劲一扭手,强迫方言转身,让她们正面对面,“她叫做——苏彦。”
几乎是同一秒,苏言迅速向后跳开,闪过对方迎面而来的指甲。
苏彦惊讶得发不出声音,居然在这种地方遇见神经病,她扔下那堆女鬼装备,拔腿就跑。
事情发生得太快,周围寥寥数个行人,只见两个秀丽女子勾肩搭背、前后追逐,呃,年轻人真有活力。
苏彦拼命奔跑,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危险分子啊,而且还知道她的名字?
“给我站住!”女子紧追其后,两人的距离迅速缩短。
“我只是个市井小民,你绑架我没有好处!”你该去绑架岳冉冉那样的千金啊,苏彦大声喊叫,希望引起路人注意,来个人打110啊。
“少啰嗦,把涅槃交给我!”女子厉声说道。
完全听不懂,苏彦觉得自己还是埋头跑吧,然后迎面撞上到人身上,“噗!”她发出一声闷哼,退了好几步。这危急时刻,她一把抓住来人的衣袖,准备大喊救命,一抬头看到对方的脸,她立刻面色铁青。
“不会吧,是约好了吗?”居然是那个扫墓怪人,再转头一看,那个死命追赶她的女子就快过来了。
“别动。”扫墓怪人劈头盖脸就这两个字。
“你要干嘛?”苏彦现在很慌。
“别动,照我说的做。”一阵呼啸掠过耳边,风压盖过耳鸣,就像是被施了咒术般,苏彦闭上嘴。
后方的女子紧追而来,她一看见苏彦身旁的青年,瞪大布满血丝的大眼,露出狰狞面容,激动得像是要裂出獠牙一样。
“她名为紫玉”不等苏彦询问,青年便如此说道:“她是物化妖。”
“物化妖?”苏彦楞了一下,“《花千骨》吗?”
“不错,从《搜神记》到《聊斋异志》都有记载,我也是,我名昌离。”清冷嗓音落下的刹那,自称昌离的俊秀青年不顾苏彦意愿,也不管正在大街上,直接环住她的腰,像是扛米袋似的把苏彦扔到自己肩膀上,掉头就跑。
路人甲乙丙丁:哟呵,三角恋,打起来了,小帅哥体力真好,直接扛起真爱跑了。后面那个小姐姐,加油加油!
“你直接跟她打啊!”几乎整张脸贴在昌离背上的苏彦奋力抬起头,这个视角正好可以看见名为紫玉的女人直直冲来,面目比刚才憎恶了好几倍,直接从裂口女变贞子姐姐了。
路人甲乙丙丁:这个妹子有点白莲花呢,叫小帅哥直接打人,好叫人死心。
“先跑。”昌离简单地说。
“为什么啊?”苏彦哇哇大叫。
“必须先找出对方的本体,不然无法给予致命一击。”昌离脸不红气不喘地迈步跑着,一边向苏彦解释,一边环顾四周,“只不过才刚成形不久,气息不明显,得花些时间便是。路上还有人,不能毫无意义的大打出手。”
一连串话语袭击苏彦的脑袋,她只听懂最后一句。正当她想追问时,昌离突然低语了一句:“运气不错。”
语毕,苏彦感到一股冰冷触感划过颈部,昌离把她脖子上的项链拆了。
昌离晃着项链,紫水晶坠饰的多切面反射夕阳余晖,闪耀动人。
“还给我,那是奶奶送我的!”苏彦急了,这条项链她几乎从不离身。
“失礼了。”昌离彬彬有礼的道歉。
接下来的景象让苏彦以为自己在看《搜神记》,昌离走到稍微僻静之处,把项链扔到地上,并拢拇指与食指,挥直手臂,在空中拉出一条银线。银白光芒吸收即将西下的微弱日光,渐渐外张,最后化为剑形。
他握住疑似是剑柄的白光物体,手掌一翻,剑刃反转朝下。
“住手!”紫玉看见昌离手中的项链便立刻不顾一切奔上前,然而迟了一步,只见剑锋划破空气,笔直刺穿先前被昌离扔到地面的紫水晶项链。
那一刹那,苏彦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得令她头皮发麻。
紫玉发出惨叫,她的脸孔扭曲变形,胸口宛如沟壑般凹陷,无预警绽放出一朵血花。红瓣向外奔窜,浸湿衣料,不单如此,接续着五官、颈项、四肢,无一不染于血光。
紫玉的身躯千疮百孔,犹如片片赤红刺绣。她咆哮嘶吼,面部痉挛,禁不起焚身般的疼痛,手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
“啊、啊……我的,我的身体……”她揪住血淋淋的胸口,发出断续气音。
凉风穿过她的身躯,拂掠而来,腥臭得苏彦一度作呕。
跪倒在血泊中的紫玉发出苦痛呻吟,整张脸和着泪水埋进血海中,身形仿佛粒子般淡化崩解。最后,仅存的那张脸也缓缓消失,乘着微风散去。
不只是紫玉本身,连她的血也一样,化为飘扬的细屑,被风一并卷走。
这怎么看都不是人的死法。
“怎、怎么可能?”苏彦结结巴巴地问,大脑挥挥手,休假去了,她眼前一黑,勉强支撑在昌离肩上的手也松脱滑落下来。
“苏静瑶的血亲,这次,我一定会……”失去意识前,她若有似无地听见昌离如此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