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爱情》苍白微

2、奇怪的父子

　　桑陌走时，叶子昭很不舍，却没有说话，只是乖乖坐回琴前。

　　桑陌走下楼梯，没想到叶嘉羽等在那里。叶嘉羽穿了很闲适的衬衫，西裤，接过女仆递来的钥匙，不动声色道：“我送你回去。”

　　桑陌不知如何反对，这个人很少说话，但似乎每一次出口的话都不给人反驳的机会。叶嘉羽说完，径自转身出了硕大空旷的客厅。桑陌跟了上去。

　　叶嘉羽彬彬有礼请桑陌上车。路较长，窗外夜色飘逝，桑陌不知说什么，却是叶嘉羽先开口。
　　“叶子昭常常提起你，他很喜欢你，所以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你。”

　　桑陌沉默，只是，那个很久之前，是在她借用他的厕所之前吗？

　　似也没准备让桑陌说话，叶嘉羽自顾道：“我也觉得你是个认真的老师。”

　　桑陌不解他话里的意思，便仍是沉默。叶嘉羽仍似没让她说话，只是他也沉默片刻，忽然淡淡静静开口。

　　“叶子昭没有妈妈。”

　　叶嘉羽说话时，神情淡极，桑陌愕然地看向他，他的侧影在闪逝的灯光里没有一丝表情，深沉没有波澜。

　　“叶子昭没有妈妈，”叶嘉羽顿了顿，淡淡望着前方和身侧流动的车辆：“所以叶子昭是我最珍贵的。我希望他能像所有孩子一样，过平凡快乐的生活。我希望他很好。”

　　桑陌不知该怎么回答，作为一个学生，叶子昭已经足够优秀，但作为一个八岁的孩子，叶子昭并不快乐。

　　“我说了，现在你是老师，我是家长，我希望你本着对孩子好的原则，有话就说。”叶嘉羽眉头一凝，语气有些严厉和急躁。

　　桑陌抿紧唇角，仍是沉默。叶嘉羽便也沉默了，没多久，车缓缓在一处小院子外停住。

　　到家了。桑陌没有急着下车，叶嘉羽也没有催促，两人相持片刻，桑陌开门下车，终究没有说话。叶嘉羽忽而开口：“学校里，请你帮我照顾叶子昭。”

　　这是叶嘉羽生平里第二次求人。

　　叶嘉羽看到桑陌的背影缓了缓，清冷月光下是淡白一道瘦削的光影，桑陌微微点头，却没有回头，径自开门走进了小院子。

　　寂寞在夜色里如花绽放，是幽深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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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子昭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桑陌原本并没有看出来，她只是下意识觉得叶子昭出身应该很好，觉得叶子昭家教严格，觉得叶子昭太过懂事乖巧了，有时都不像个孩子。没想到竟是叶嘉羽。

　　又是一节美术课，叶子昭位子上空空的，桑陌困惑，一节课便上的心不在焉。下了课打听，才知道叶子昭请了病假。

　　生病了吗？叶嘉羽这样疼爱叶子昭，怎么忍心叶子昭生病呢？

　　桑陌不知不觉已打了车向叶家的庄园赶去。

　　庄园和她上次来时一模一样，在落日余晖中完美而寂寞。如同叶嘉羽。

　　迎接桑陌的是每天来接叶子昭放学的女人，她眼中有泪，瞧见桑陌，十分高兴地拉桑陌往叶子昭的房间走。

　　叶嘉羽正独自站在叶子昭床前发呆，听到轻微的开门声，蓦然惊回神。

　　桑陌看到他眼中那丝没来得及掩去的恍惚。

　　叶嘉羽看到桑陌，一闪而过惊诧，随即便转身往门外走，只是和桑陌擦肩而过时，轻轻道：“你陪叶子昭一会儿。”

　　叶嘉羽眉峰紧蹙，眼神寂静。

　　床上叶子昭小脸通红，正在发烧，桑陌吓了一跳，陪她进来的那女人，已扑簌簌抹起泪来。

　　医生已来看过，药也吃过，只是不退烧。

　　那女人哭哭啼啼说着，说起昨晚的事来。叶子昭每晚九点准时上床睡觉，而叶嘉羽工作累了，或者晚上睡不着就会来叶子昭房里转转，默默陪叶子昭一会儿。

　　没想到昨晚，叶嘉羽进来发现叶子昭还没睡，开着小灯在玩儿彩笔。

　　叶嘉羽既心疼叶子昭的眼睛，又恼怒叶子昭的不听话，一气之下把叶子昭画的画撕了。叶子昭向来听话，不知为何，父子俩昨夜就吵了起来。越吵越凶，叶嘉羽罚叶子昭站在院子里。

　　深夜秋冷，叶子昭勉强站到后半夜，还是不服软，最后就晕了过去。

　　桑陌听得心口发紧，不由向那哭哭啼啼的女人道：“你怎么不劝着点儿？”

　　那女人长叹一声，继续抹泪：“少爷和小少爷都是这脾气，谁劝得了？何况，昨夜少爷在气头上，火气不是一般的大，小少爷从来没有不听话过……”

　　那女人仍在絮絮叨叨，桑陌却倒抽了口冷气，叶嘉羽就用这样专制的政策来对叶子昭吗？

　　书房里，窗外光影渐暗，夕光落尽，这个世界便陷入一片黑暗。叶嘉羽站在窗前，竟也忘了让人把灯打开。就那么站在一片幽凉的黑暗里。

　　桑陌敲门进来，本是想说叶嘉羽这样对叶子昭是不对的，却在看到叶嘉羽这种无声痛心的模样，又一次不知说什么好。

　　那女人说，叶子昭站在院子里一个晚上，叶嘉羽就站在窗前看了他一个晚上。叶嘉羽陪叶子昭站了一个晚上。

　　听到开门声，叶嘉羽回头，瞧见是桑陌，便开口说话。许久未说话，他的声音有些低哑：“灯在你手边。”

　　能看文到最后的，必然有所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