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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孔家疑案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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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语,无疑是彻底将燕兴怀的求生欲找回……
他方才寻死,最重要的的确是因为孔秀珠的死,他失去了心爱之人,生无可恋,其次也不乏于自己蒙冤,且那证据又是板上钉钉,与其含冤而死,他何不就此殉情,随心爱之人去了。
陆归舟与橠白虽已然可以确认那书信之中暗藏玄机,可是不能妄下定论,还得再查验一番才行。
燕兴怀的模样,陆归舟与橠白看在眼里,暗暗放下了心来,继而派了丁蓬李虎与陆归乘对其严加看守,便就此离去了。
一番折腾,已是深夜。
橠白与陆归舟各自道别回房,准备就此歇下,明日再行商议。
橠白回了房,径直化作了原身,回去了花盆里休养生息。
陆归舟简单盥洗之后便上了床,却是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燕兴怀的案子着实让他愁上心头……
“唉……”陆归舟发出了不知是第几次的叹气,着实是无法入睡,最终坐起了身来。
银盘般的明月高悬于天际,透过格子窗棂投下了一地斑驳的月光,似是在砖地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陆归舟抬起手,撩开了床帐,横竖也是睡不着,索性趿上鞋子下了地。
月光如水,一明如镜,他的心思却是一团乱麻。
借着月色,陆归舟在房中踱步片刻,而后坐到了桌前,倒了一盏凉茶吃了起来。
隔壁的橠白听到了响动,花盆里的枝叶动了动,而后一道金黄闪过,橠白自花盆之中现了身。
现身之后的橠白粉面之上满是担忧,方才陆归舟起身她就听到了,此时已是夜半,陆归舟还没能入睡,她怎能不担心?
橠白现身之后,耳朵便一直竖着,无比认真的留意着陆归舟那边的动静。
她听着他下了床,一直在踱步,而后又去吃凉茶,心中担忧越发甚了几分。
思来想去,橠白还是打开房门踏了出去。
橠白有心去叩陆归舟的房门,可是这三更半夜的敲人家的门也好像不太妥当,忖度片刻,橠白将开门声故意弄的大了些,陆归舟心烦意乱,听到她起身的话,定然是会出来瞧上一瞧的。
果然,橠白的开门声一落地,陆归舟的开门声便响了起来。
橠白站在廊下,转过身去,同陆归舟四目相对。
月光下,橠白照旧一袭赤色圆领袍,衬的她像极了一株在午夜悄然绽放的朱槿花,柔和的月光照映在她粉嘟嘟的面容之上,更添几分不经意的俏皮。
陆归舟直看的一愣,怎得无论何时看见橠白,都觉得他如此可爱。
陆归舟不比橠白,此时的他身着一袭白色中衣,因着方才的一番辗转,发髻也有些松散。
不等陆归舟开口,橠白便率先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你怎得也起了?”
橠白是明知故问,可她也只能明知故问……
陆归舟牵强的笑了笑,而后道:“我在想案子,所以失了眠。”
陆归舟说着,眸光落到了橠白身上,她一袭红衣,娇俏可人,只是……这么晚了,她着装发髻整齐得体,没有半分自床上起来的模样……
陆归舟也没做多想,只当是姑娘家怕羞,怎好意思着寝衣披头散发的出来。
橠白见陆归舟这抓心挠肝的样子,为宽他心,提议道:“横竖你我都睡不着,不若到院子里走走,赏赏月,静静心,也许,案子就有头绪了。”
陆归舟点了点头,他正有此意,忙欣然应允。
他转身回房,披了外袍,便同橠白一并去了院子里。
县衙的院子算不得精致,但胜在宽敞,也无花草点缀,只有一棵甚是粗壮的百年柳树,时值盛夏,正是枝叶繁茂的时候。
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轻柔的洒满了院子,每一根细长的柳条都闪耀着柔和的光泽,飘逸又灵动。
陆归舟与橠白一路前行一路探讨着案子,倒有了几分秉烛夜游之感。
行了几步,陆归舟似是慨叹一般的开口道:“看来明日,非是得把那孔禄叫过来问一问了。”
橠白问道:“要问他作甚?”
陆归舟思忖片刻,继而道:“把他叫来,问一问孔家做账用的是何等的墨。”
橠白闻言,心下了然,浅浅的点了点头,孔秀珠被杀一案,其凶手跑不出是孔家院里的人,否则,怎么可能有的机会接触到孔秀珠手里的书信,更何谈拿来描摹?那么若是孔家做账亦是用的此墨,那便可作为直接证据,直接盘查孔家所有识字之人,结果如何,便要再行定论了。
橠白明了之后,再次问道:“孔家也算是本县首富,会用这般廉价的墨来做账吗?”
陆归舟听言,再次叹气道:“方才我已是想过,若不是,那便要大海捞针了,到县中所有的文房四宝斋一一去问,可曾有孔家的人来买过这种墨,这个前来买墨的人,便是嫌疑最大之人。”
“嗯……”橠白缓慢的点了点头:“孔小姐养在深闺,这凶手横竖是逃不过孔家的人……”
陆归舟亦是跟着点了点头,接着言说道:“若非孔家之人,是绝对无法将局做的这么周全,孔家是商贾人家,定是会招募一些略能识文断字的人来操持生意,而能识字的人和书生并不一样,书生之中是不会在墨上出纰漏的。”
橠白与陆归舟在此案的看法上甚是一致,若是身为书生,无论是不是寒门子弟,无论买不买得起名贵的墨,都会深谙墨的区别,而绝不会贸贸然的用次等油烟墨替代了事。
在孔家,能识文断字的人大抵都是有差事的,或许是对孔家钱财起了歹心,想在孔小姐身上下手,不识得墨中门道,又为图方便,就此用了宅子里采买的墨也未曾可知,亦或者是,不好用本家自用的墨,怕被旁人瞧见,便前去随便买了墨来用。
总之,这事无非是这两种可能,只是查起来,真真是要费些功夫了。
蓦的,橠白脑中又是一闪,她即刻顿住了脚步,抬眼望着陆归舟:“那凶手会不会指使旁人替他去买墨呢?”
陆归舟闻言亦是顿住了脚步,他先是微微怔忡了片刻,而后竟答非所问的笑道:“你这脑袋不小,想法倒也真是不少。”
“……”橠白未曾言语,星眸之中越发不解。
陆归舟笑罢,继续道:“若是凶手想到了你说的这层,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来他是个不常用墨之人,突然前去买墨,恐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试问一个不常用墨的人会是个识文断字的人吗?若是不识字,如何能在那些书信之中准确无误的找到那几个字描摹呢?二来他便是知晓这墨中的门道,怕人自墨上追查到他,他既然知晓这墨中门道,又如何会买这种廉价墨而不去买燕兴怀所常用的那种墨呢?向一个书生打听用墨,可不是什么难事吧……”
“……”橠白想了想,明了之后便没再言语,心下却是暗暗期盼着,揪出孔家所有识字之人一一排查,又得是好一番的声势浩大了……
此时的陆归舟倒是没在思索着案情,而是在想着橠白,橠白一颗大脑袋很是灵光,着实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但是太聪明了往往会有转不过弯儿来的时候,就比如方才,她竟能想到凶手寻旁人替其买墨上去。
思及此,陆归舟摇头浅笑,只觉着橠白真是可爱极了……
夜风轻拂,扬起了橠白的乌发垂髫,搔弄的她腮颊痒痒的。
橠白轻抬纤手,捋去扬到腮颊上的发丝,水葱般的玉指触碰到那玉白色的柔软腮颊,嘟嘟的脸肉被碰的微微颤了颤。
陆归舟养着她这软嘟嘟的脸肉,只觉一阵心痒之感,当真是好想捏一捏她的脸蛋儿啊!
他深知自己不能如此,握着的手又紧了紧,按捺住了这份心思。
二人商议罢了这桩案子后续如何,却是谁也舍不得回去。
陆归舟的心思更甚,每每橠白在一处,他的心都是不自觉的雀跃。
花前月下,虫鸣入耳,二人皆是有些心思斐然,又待了片刻,方才回去了厢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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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阴雨绵绵。
橠白自花盆中现了身,陆归舟亦是起身净面,更换衣裳。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了房门,出了屋子。
恰在此时,天空似是笼罩一层灰色纱幔,细雨如织,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下雨了!”橠白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兴奋,她好想到雨里去转上一圈儿啊!可如今陆归舟在旁,她也只好忍下了。
陆归舟原本是望着橠白的,橠白一语,他转而将视线移向了院子。
廊下,偶有雨珠儿滴落,似是断了线的小珍珠。
陆归舟望了望沙沙作响的雨幕,转头对橠白提议道:“我们到膳房去用早膳吧!”
橠白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着陆归舟去了膳房,装模作样的喝了碗粥了事。
用罢了早膳,二人便去了书房,而后陆归舟唤来了丁蓬李虎,让他二人到孔宅去请孔禄。
丁蓬李虎领了命,当即便去了。
橠白与陆归舟各自坐在了书案等着。
窗外细雨如酥,沙沙作响,橠白本有些心痒痒,她好想出去淋着雨被雨露滋润滋润,可陆归舟在旁,她也只好作罢了。
等待孔禄的空当了,陆归舟的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橠白身上,可他又着实不敢过于直白,只好佯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看着书房中的各处,而后再将眸光偷偷摸摸的移到橠白的身上。
橠白不知陆归舟的心思,满心都在思考着孔家的案子,蓦的,她脑中却闪过了一个人,随即她询问陆归舟道:“阿舟,你还记得江远道吗?”
陆归舟闻言,脚步虽未曾停下却也是不觉一顿,脑中浮现出了昨日里亲临现场之时所看到的种种,而后道:“记得,孔夫人的侄子。”
橠白继续道:“那你不觉着,他……”说到此处,橠白迟疑了片刻,只因她直觉他的嫌疑甚大,可却有些空口无凭之嫌,好在面对的是陆归舟,她也无需藏着掖着,直言道:“他的嫌疑甚大……”
陆归舟闻言看向了橠白,脑中忆起了昨日江远道自述的情形,他说他是前来孔家向孔员外报账的,竟就这样巧的发现了被奸杀的孔秀珠,且他面目生的那般……
但是那人应答如流,并未有半分杀人行凶之后的慌乱及躲避,如此的……坦然……
陆归舟心下暗暗忖度,橠白却先一步开口,将陆归舟往下所想之事说了出来:“他是孔家的账房先生,差事便是为孔院外做账,那他就定是识字的,若是孔家用墨确是那信件上的那种,那他的嫌疑可真真是大了。”
对于橠白的说法,陆归舟倒很是赞同:“你这话倒是不错,等下问过了孔禄便明了了。”
孔禄尚且未到,二人也不好再过多揣摩,只是,橠白凭借着草木精灵本能的感觉,说道:“他的眉宇间总是带着一丝邪气,我总觉得即便他跟这个案子没关系,也不会是心胸坦荡的君子。”
陆归舟虽不及橠白的感觉那般强烈,但他在初见江原道之时,感觉同橠白差不多。
想罢,陆归舟照实说了:“虽我不愿以貌取人,但我也确有和你同样的感觉。”
橠白忖了忖,直言道:“不该以貌取人确是真,可先人也曾说过,相由心生也是真。”
陆归舟神情一怔,一向觉着先人言之有理,却没想到竟也有这般矛盾的时候。
陆归舟笑了笑,看着橠白道:“因时而异,因事而宜吧!”
橠白回以甜甜一笑,亦是没有继续言语。
不多时,雨住了,孔禄也被请到了。
让橠白与陆归舟意外的是,江远道竟也跟着一并来了……
橠白与陆归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起了警惕之心。
孔禄神情憔悴,是江芙芷倚着他独自前行惹人惦念为由,让江远道陪同的。
自打昨日出了这等事,孔禄伤心过度,江芙芷便倚着家中事情需要有人支撑为由,把江远道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