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由途

8、第 8 章

　　不幸的人做不幸梦醒来继续过不幸的人生。

　　在某一年的某一天，秦榆在一座大厦下醒来，大厦的顶端有一啼哭声，几只手掌大的婴儿是这座大厦的主人。

　　年仅五岁的秦榆身旁路过一位男人，紧接着他又陷入了沉睡。

　　他被带到了一个地方，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全是比他还大的女孩，最里面是同他一样的男孩。

　　他被肥胖的女人揉搓着脸颊，他被脱去奶奶给他捡来的，粗制滥造的但算得上温暖旧衣。

　　他被里里外外检查个遍，当晚被送去了一个老爷爷的床上，他发出了哭声，比人刚来到这世上的哭声还要大。

　　秦榆事后发了高烧，没几个人能看得见他，只有她，一个模样只有十六七岁的姐姐，把他拥在怀里，捂出了汗，喂了他好多热水秦榆才勉强活了下来，人的求生意识好强啊。

　　再后来那个姐姐被□□至死，身上的器官被摘除。

　　姐姐去世的那个晚上，被关在地下室的孩子们终于吃上了一顿特别丰盛的晚餐。

　　秦榆吃得最多。

　　秦榆逃跑过很多次，次次被抓回来，被打得几星期下不来床。

　　终于能下床走路却看到了骇人的一幕，最近新来的孩子里有个七岁男孩偷了钱，陈银萍生了好大的气，他把男孩丢到他们面前生生活剥了。

　　这下再也没人敢有歪心思。

　　他在这么个地方活了十一年，十一年里，他被打得次数一天比一天少，一天比一天麻木，他有时不禁会想五岁时瞧见的大厦，大厦里头是什么样子。

　　秦榆在十六岁见着了那大厦的主人，一身价格不菲的衣服，细嫩光滑的皮肤，有着比一般十一岁小孩还要清澈的眼神，他讨厌这个小孩，同时觉着这样的他不该出现在这。

　　每看他一眼都觉着就算逃出去也不会变得和他一样幸福，顿时觉着之前的所有都是徒劳得，显得自己像个傻子。

　　秦榆不喜欢他，但秦榆不是坏人，在方温来了之后，秦榆想和他这样的人做朋友，但自卑敏感的他深觉自己不配，对他好的同时总是忍不住欺负他，欺负了之后又后悔。

　　方温和他出门要的钱少了就会被打，方温每每都会护着秦榆，秦榆身子比他大打该挨的打一点不少，但还是要谢谢方温。

　　他十六岁睡正处青春期，秦榆的心意总是偷偷摸摸，不好意思。

　　方温要的钱多了总是分出一半给他，让他少挨些打。

　　他一直觉着秦榆和他一样要不到钱只会招打，但要到钱了会怎么样，方温从来不知道。

　　陈银萍的床他上了多少回。

　　方温来到这里之后总是奇怪秦榆怎么三天两头不在宿舍。

　　那天他跟踪秦榆跟到陈银萍房间，这才知道那些晚上秦榆去了哪。

　　有一次他特地比秦榆早到两三分钟想知道他们的事情，好奇心害死猫，秦榆突然发了疯似的掏刀捅死了陈银萍。

　　秦榆怎么可能突然发疯，只是他在墙与床间看到了方温常戴在脖颈的红绳。

　　羞耻心与自卑上了头。

　　他第一次杀人，害怕极了，方温却显得比他淡定。

　　秦榆因为害怕落下的凶器被方温捡起，陈银萍的手还在动，方温又捅了数刀。

　　才彻底将陈银萍杀死。

　　秦榆跑了。

　　方温放了火毁尸灭迹。

　　他第一次杀人就杀了五百六十七人。

　　秦榆穿过苞米地，褪去身上所有，一猛子扎进水里，试图洗掉身上那一星半点的罪恶。

　　他那么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岸边的方温正死死得盯着他。

　　重获自由的感觉好吗？

　　十三年，他终于出生了。

　　秦榆要回家，他人模人样的回去，见到了奶奶，原本就很矮的奶奶，再见时竟只到他的膝盖。

　　他跪在地上把头一低再低还是比奶奶高。

　　秦榆出了鬼门关又死了一次。

　　他如一缕孤魂行走于这世间。

　　他沿街乞讨，端茶倒水，甚至下海挂牌去卖，有一老板看中了他，给了他一个身份。

　　自此他才体会到活着的感觉。

　　他杀人无数，早已挣得盆满钵满，还深觉不够。

　　后来有次任务，任务目标很是眼熟，半年才成功杀了他，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后感到愧疚，很奇怪，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到他倒在那片枯林中才惊觉。

　　他费力向身旁的方温伸手，方温已没了气息，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睡得香甜。

　　下一秒，他被开了第二枪，在那枚子弹射向他之前。

　　秦榆他在说对不起。

　　【全文完】